“喲，這不是瞎飛嗎？還敢來偷東西？真是不把我們獒哥放在眼里啊，孟三兒不會教人？”

一群十六七八，打扮各異，發(fā)型都古怪奇異的小年輕走過來，一看就是那種混久了街頭的閑散紈绔。被他們簇?fù)碇?，便是被乘坐獒哥的人?

這獒哥一米七出頭，身材健碩，一臉兇相。

他走到阿飛面前，鄙夷地瞟了瞟對方，開口道：“瞎飛，你來我們這兒，是想干嘛??？你也是知道規(guī)矩的，凌飛歌舞廳這邊，不允許有人偷東西。你是想要我們把孟三兒的窩子端了是吧？”

“獒哥，我沒偷東西，我就是來這邊看看?！卑w見狀立刻縮了縮脖子，臉上堆起笑容。

阿飛心中知道這幫家伙惹不起，說完就要拉著方野撤退，卻見獒哥抬了抬手，他身后那群混混立刻繞了過去，堵住了阿飛和方野的去路。

阿飛眉毛微微挑動了幾下，整個人都蔫了下來，眼神里閃過一絲恐懼，腿肚子都有些發(fā)軟。因?yàn)樗?，自己這下恐怕沒法兒輕易離開了。

“我不管你有沒有偷東西，來這邊就得挨打，給他掛點(diǎn)彩！”獒哥開口，臉上笑容猙獰。

聞聽此言，那幾個已經(jīng)圍住阿飛和方野的小弟，立刻就要開打，雜亂的拳頭和腳都朝著阿飛招呼了過來。

方野一直被阿飛拉著沒說話，此時見狀不由皺起眉頭，一個箭步上前護(hù)住阿飛，硬生生用自己的背，替阿飛接住了那如同雨點(diǎn)一樣砸下來的拳腳。

“你也找打嗎？”距離方野最近的一個混混，立刻破口大罵，拳頭再一次舉起，就要朝著方野腦袋上招呼過去。

“等一下！”此時，獒哥忽然開口了。那混混不由愣了愣，暫時收回了拳頭，等著老大發(fā)話。

“你是誰??？”獒哥臉上帶著疑惑和挑釁，眼睛轉(zhuǎn)了一圈，不由露出鄙夷的微笑：“不會是瞎飛的小弟吧！”

“哈哈哈哈，這年頭，連瞎飛都能收到小弟了，也算是讓我們長眼了?！遍岣绾鋈豢粗揭按笮ζ饋怼?

“哈哈哈哈……”

其余的小弟，也都跟著捧腹大笑，仿佛眼前的方野和阿飛，就是兩個天大的笑話。

“這小子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居然跟著瞎飛混?！?

“傻大個，你跟著瞎飛，一天能吃上三頓飯嗎？”

“哈哈哈哈……”

嘲笑聲越來越大，以至于周圍的陌生人，都不由扭頭看了過來，都向方野投來那種鄙夷和嘲笑的眼神。

“我不是跟他混的，我只是跟著他干活，但是我不偷東西?！狈揭盎剡^神來看著獒哥，有些木訥地說道。

獒哥看著方野一臉倔強(qiáng)的表情，又是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你看著也不是偷東西的樣子，你護(hù)著他干啥，給他保鏢？”

“獒哥，別跟他廢話，這家伙就是個糊涂人，要是再敢攔著，連他一起揍了！”混混之中有人叫囂了一聲，各自的拳頭，便又要朝著方野和阿飛招呼過去。

方野眉頭緊皺，只是后退一步，卻依舊用身體護(hù)著阿飛。

“他救過我的命！”方野很鄭重地說。

聞聽此言，獒哥一愣。獒哥身邊的小弟倒是全都爆笑起來，嘈雜地說著：“瞎飛還會救人？”

“哈哈哈哈……對，瞎飛是龍川出了名的三好青年，大善人，就愛救人。”

“哪三好啊，好偷，好騙，好財(cái)嗎？哈哈哈哈……”

嘲笑聲此起彼伏。

此時人群之中的阿飛，躲在方野的背后，如同烏龜一樣縮的已經(jīng)看不見自己的脖子了，他心中恐懼越來越劇烈，知道如今不僅遇上了這群攔路的野狼，自己不挨頓打無法輕易逃走了，而且恐怕關(guān)于方野的事情，也瞞不住了。

獒哥也哈哈大笑起來，然后轉(zhuǎn)頭認(rèn)真地盯著阿飛。而阿飛被獒哥這大眼睛一看，忍不住的要往后退。

獒哥笑完轉(zhuǎn)頭看向方野，似乎覺得眼前這耿直蠢笨到極點(diǎn)的家伙，居然顯得有些有趣。

“小子，你說說，他是怎么救了你？”

方野抬起頭，似乎回憶了一下，才道：“我當(dāng)時被人擠到了馬路上，差點(diǎn)被車給撞死，是他拉了我一把?！?

又是一陣爆笑響起，獒哥和那幾個小弟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一個小弟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指著方野開口道：“你懂不懂什么叫作套路??？”

“你差點(diǎn)被撞死，還不是瞎飛在背后使的黑手?！?

“瞎飛這小子可是經(jīng)常找剛來龍川的乞丐，把他們推到馬路上給車撞了，然后假裝乞丐的親人，借機(jī)向開車的大老板要錢?！?

“他最后拉了你一把，還不是看這單活兒碰不了瓷了，索性假裝救你一命，然后讓你替他干臟活累活?！?

“真是好笑，被騙了還護(hù)著他，哈哈哈哈……”說完身邊的人都跟著笑起來。

方野愣住了，聽著這些人笑聲中的話語，他似乎隱隱回憶起了當(dāng)時的狀況，似乎確實(shí)是有人推了自己一把。

而阿飛此時，臉色越來越蒼白，眉毛苦得像要掉下來一樣。他微微抬頭，見方野在發(fā)愣，心中頓時生出了逃跑的念頭，趁著眾人大笑，沒顧得上他，他一步步悄悄地往人群外挪動，想找個機(jī)會跑掉。

“別讓他跑了！”一個小弟眼尖，看見阿飛已經(jīng)離開脫離人堆連忙喊了一聲，阿飛聽見這聲，立馬竄進(jìn)人群里，他個子矮小，縮著身子在人群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下子跑遠(yuǎn)了。

方野整個人還處于懵圈的狀態(tài)之中，他來這半輩子，都在那窮困但質(zhì)樸的小村子里長大，那個世界小得離譜，在村里，最可怕也不過是工頭暴力的鞭打?？墒乾F(xiàn)在看來，比起工頭的鞭子，背叛和欺騙讓他更不能接受。

人情世故、勾心斗角、陰謀詭計(jì)，這些對于他來說，都是那么的陌生。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來到龍川的第一天，就上了個驚天大當(dāng)。原以為那個阿飛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實(shí)在沒有想到，事實(shí)卻是恰恰相反的。

方野這么多年早早習(xí)慣了肉體的痛苦，卻被當(dāng)下的欺騙和背叛，感覺到一絲隱隱的刺痛，還有惱怒。

他也因?yàn)闊o法忍受工頭對自己父親的羞辱，而暴怒傷人，可是他一直都是那樣的耿直淳樸，重情義，純粹讓外人看來都有些傻。

他依舊記得父親臨死前的遺言，自己斷然不可能成為阿飛那樣的人，或是與他同流合污。

方野回過神來，再抬頭已經(jīng)看不見獒哥和阿飛他們的身影了。他腦子里還不?；胤胖w給他饅頭的畫面，一下又跳到馬路邊阿飛躲在人群里把他往飛馳的汽車那推去，他嘆了口氣，忽然覺得阿飛這樣的人，也是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只是，方野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耿直到蠢笨好笑的表現(xiàn)，似乎在龍川，已經(jīng)引起了一些注意。

剛才，獒哥帶人去追趕阿飛時，看向他時眼神意味深長，饒有興趣，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