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陳縱早早地就起了床，開始張羅著捕魚的東西。

他從雜物棚里翻出一個有些年頭的竹編魚簍，又抽出一張大網。

“當家的，起這么早？這是要去……”

王素梅的聲音從灶房門口傳來，她系著圍裙，顯然也剛起來不久，正打算生火做早飯。

看到丈夫擺弄的漁具，有些詫異。

平日里下地前捕點小魚小蝦打牙祭是常事，但像今天這樣鄭重其事地準備，還少見。

“嗯，去趟回龍灣。”

“昨兒聽路過的貨郎提了一嘴，說那邊水灣深，這季節可能有大家伙，碰碰運氣，看能不能給孩子們添點油水。”

他找了個合理的由頭，沒提情報的事。

王素梅一聽是給孩子們弄吃的，點頭道：

“也好，不過岸邊的石頭滑溜得很！你可瞅準了落腳地兒”

“曉得?！?

陳縱應著，將魚簍背在身后，又將那張用桐油浸過的舊漁網用草繩扎緊，挎在肩上。

“早飯你們先吃，給我留點就成?！?

王素梅目送著丈夫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村口，心中有些好奇。

不過想到丈夫做事一向有章法，便也不再多想，轉身去忙活早飯。

青柳河在村東頭蜿蜒流過，河水清澈。

“回龍灣”是下游一處的深水潭，河道在這里猛地拐了一個大彎，水下怪石嶙峋，是許多大魚喜歡藏身的地方。

陳縱腳步輕快，沿著河岸熟悉的小徑前行。

他抵達回龍灣時，天光已經大亮，但離情報提示的辰時三刻還差些時候。

他并不著急，先放下漁網和魚簍，站在一塊臨水的大石上，仔細觀察著這片水域。

回龍灣水面開闊，靠近外側河道水流湍急，打著旋渦。

而內側，靠近山崖根底下的那片水域，則顯得異常平靜，顏色也更深。

陳縱根據經驗判斷，那蘊含靈韻的銀鱗鯉，多半就藏身在這片。

他解開卷好的漁網，這張網雖然舊，但桐油保養得好，網眼細密，結實耐用。

陳縱站在那塊大石上，掂量了一下網的重量和距離。

他深吸一口氣，腰身下沉，雙臂猛地發力，動作嫻熟地將漁網旋轉著撒了出去！

“嘩啦——”

漁網帶著風聲旋轉著飛出，隨即即“噗”的一聲，沉入水中。

陳縱將連著網綱的粗麻繩系在岸邊一塊穩固的巨石上。

陳縱收了幾網，大多數都是些小魚小蝦，他也沒太放在心上。

直到時間差不多時，陳縱才收斂心神，緊盯著那根沒入水中的粗麻繩上。

河風吹拂著岸邊的蘆葦，發出沙沙的輕響。

嘣！

系在巨石上的粗麻繩猛地一顫！

緊接著，繩索猛然繃直，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來了！

陳縱瞳孔一縮，早有準備的他非但沒有驚慌，反而心中一定。

他雙手立刻死死抓住繩索，身體重心下沉，雙腳緊緊抵住石面凸起之處。

“好家伙，這力道！”

陳縱心中暗驚，同時心中興奮不已。

原本平靜的水面不再是漣漪，而是劇烈地翻騰起渾濁的水花。

隱約可見一道粗壯有力的銀灰色影子在水下左沖右突。

陳縱咬緊牙關，經驗老道地順著它的沖勢微微松繩卸力，待其力竭的瞬間發力回拽。

幾個回合下來，大魚狂暴的勢頭稍減。

他瞅準一個水花稍歇的瞬間，猛地將繩索在巨石上快速纏繞了兩圈，暫時固定住。

隨即眼疾手快地抄起一塊石頭，朝著那道模糊魚影奮力砸去。

“噗通！”

一聲悶響自水下傳來。

那魚影的掙扎頓時減弱，又猛烈地抽動了幾下，終于漸漸平息，不再晃動。

陳縱強壓下心頭的激動，解開繩索，雙臂用力，將巨鯉連同漁網一起拖上岸。

銀鱗鯉碩大的身軀在淺灘的泥濘水草中，無力地拍打著尾巴。

陳縱解下漁網，伸手抓住魚鰓，將銀鱗鯉單獨拎起，掂量了一下，足有七八斤重。

提在手上近看，這條巨鯉體態修長，銀灰色的鱗片在陽光的照射下，光華流轉。

尤其脊背處幾片最大的鱗片，邊緣竟泛著淡淡的金暈。

當真是神異非凡！

陳縱會心一笑，將其放入魚簍中，又隨手將網里剩下的一些小魚小蝦也倒了進去，蓋好簍蓋。

做完這一切，太陽已經升得老高，金輝遍灑河面，波光粼粼。

陳縱收拾好漁網，背起沉甸甸的魚簍，沿著河岸快步走回家去。

一路上偶爾碰見一兩個下田的農戶，陳縱依然面色如常地向他們打打招呼。

等到他推開院門時，灶房飄出的飯菜香已經濃郁了許多。

王素梅正端著一盆剛洗好的青菜從井邊回來，看見丈夫進門，臉上立刻綻開笑容：

“當家的，回來了？累壞了吧？快放下歇歇。”

陳縱卸下魚簍和漁網，抹了把汗：“還好?！?

“真撈到大魚了？”

王素梅放下菜盆，好奇地湊過來。

“嗯，運氣不錯?！?

陳縱掀開簍蓋，那條近兩尺長的銀鱗鯉暴露在陽光下，銀光閃閃。

王素梅驚呼出聲，眼睛瞬間亮了：“這么大一條！還是銀鱗的！這……這得多少年沒見過了！”

“長平！長安！快來看！你爹撈到寶了！”

屋里的兩個孩子聞聲，興奮地從里屋沖了出來，擠到魚簍邊，小臉上滿是驚嘆。

“哇！爹！好大的魚！”

“大魚！大魚！娘，吃魚！”

陳縱笑著摸了摸兩人的腦袋道：“急什么，素梅，拿大木盆來，先養著，中午就把它燉了，給孩子們添添油水！”

“哎！好！好！”

王素梅迭聲應著，連忙去拿盆，臉上是藏不住的喜悅。

陳縱將魚倒進盛了清水的木盆里，銀鱗鯉在盆里無力地擺動了一下，銀光在清澈的水中蕩漾。

孩子們圍著木盆，小腦袋湊在盆邊，嘰嘰喳喳。

王素梅則已經開始盤算：“這么大一條，頭尾燉湯，中段切塊紅燒，再留點腌起來慢慢吃……”

“行，都聽你的?！标惪v聲音溫和，“我去換身衣裳，這一身水腥氣?！?

“當家的，換完衣服趕緊來吃點東西，別忘了待會還要去巡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