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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當真無恥惡心,虛偽至極

在打死馬順一事中,帶頭的,是一個戶科給事中——王竑(hóng)。

這么一個朝堂中的小人物,當眾做下這個注定彪炳史冊的大事,后面沒大人物支持那是不可能的。

事后,于謙上奏,勸朱祁鈺免除動手大臣的所有罪責。

在這種局面下,傀儡皇帝,或者說任何一個正常皇帝,都只能聽從于謙的“建議”。

能在皇宮中,把帝國二把手當場群毆打死,那弄死皇帝,似乎也沒什么難度。

然后,于謙又一力作保,將王竑從七品給事中連升三級,擢升為四品右僉都御史,并命其參與京城防務。

這是踩著皇帝和朱家人的臉面啊!

皇權淪為笑柄。

當過官,或者身邊有在單位工作過的,或者認真看過歷史書的,都清楚這其中的貓膩。

提拔本就不容易,更何況連升三級了!

而且,這王竑是立了什么大功嗎?

似乎沒有,他反而鑄成了大錯,違反了大明律法!

乃至于任何朝代朝堂上的規則!

這等同于謀反!

是殺頭族誅的重罪!

大明律規定,殺人者死。

殺死自家的奴仆,主人都要償命。

何況當朝打死錦衣衛指揮使?

士大夫不是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嗎?

他們不是標榜自己最重禮法嗎?

在一個大場合,大事件中,一旦有小人物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那不用懷疑,他的背后一定有大人物指使。

馬順死后,于謙力保當時動手的大臣,赦免了眾人罪過。

之后,帶頭咬馬順的王竑,歷任漕運總督、巡撫淮揚等要職,成為于謙治下的得力干將。

回過頭看,馬順這么一個重量級的大臣,竟然會因為阻止朝堂眾臣,上疏要將王振家族族誅的原因,而被一個七品的戶部給事中帶頭,當著文武百官,皇帝太后的面,直接打死。

兼聽則明,偏信則暗。

儒家那一套,放在彼時彼刻的馬順這么一位大人物身上,似乎瞬間消失不見了。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事后,馬順全家倒霉,王振全家老小,一個不留,全部被殺死。

包括幼兒。

這是突破了官員、士大夫,乃至于作為人的基本底線的事情。

上一個這么干的,還是朱元璋的好侄兒,大明顏值巔峰的李文忠大將軍。

但李文忠針對的,可是害死他的親族的元人和色目人。

是戰場上生死相爭的對手!

“我老家有句話,歷史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這些大家族說什么,底下百姓還不是信什么?連圣上這等人杰都不能免俗,談何你我凡俗?”

他們怎么說,史書就怎么記。

朱先安嘆息一聲,主動給李巡檢倒了一杯酒。

如此看來,春和酒樓的仇,暫時是報不了了。

甚至,哪怕他能獲取到朱元璋的信任,這仇,也不是那么好報的。

作為開國皇帝的朱元璋,確實能做到一言九鼎。

但是,皇帝不是神仙,依舊有自己的顧忌。

若朱元璋的命令損害了絕大部分官僚士紳的利益,那等他頒布下來法令,就會發現,阻力重重,不殺人,甚至殺了人,政策也推行不下去。

處處掣肘。

下面的人若是不聽他的,辦事時拖延推脫,他也殺不過來。

更多的時候,朱元璋連這些人具體是誰,都不清楚。

這就是所謂的“改革”中的阻力。

政治,是妥協的藝術。

這句話放在朱元璋身上,也是成立的。

妥協其實也貫穿了他的一生。

和元廷漢人士紳妥協、和朝堂中的功臣勛貴、儒門清流妥協、和更改科舉范圍的理學家妥協......

而李巡檢聽聞這句話,頓時愣住了。

原本模糊的印象,一直以來的疑惑不解之處,瞬間開朗。

“兄弟的意思是...?”

“盡力往高處爬吧。爬得高高的,親自去帶兵,給家人和兄弟,乃至于和你一樣遭遇的百姓們,討個公道!”

“殺人并不能解決問題,但殺掉制造問題的那些禍害,能解哥哥心中血仇!”

李巡檢愣住了。

這個想法太過異想天開,但聽著,怎么就那么帶勁兒呢?

渾身血液有些熱,頭皮在發抖,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解決不了問題,將制造問題的人給殺了,不就好了?

而朱先安自己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自酌自飲。

難怪后世那些史學者,說歷史人物不能細看。

身處這個時代,可不是不能細看?

起草北伐檄文,寫下《東陽馬生序》的宋濂、一統江山的劉伯溫、忠誠不絕對的李善長......

經過唐末宋元,“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這句話,可以說是深入人心了。

忽悠、戲弄、毒殺天子這種事情,已經不顯得那么驚世駭俗了。

宋濂所在的宋家,家族中多人為大元,“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元廷是宋家家族和個人的利益所在,宋家自然拼死維護大元的統治。

直到遇到狠人朱元璋,頂不住才不得已投降,然后為朱元璋所用。

宋濂修元史,在文中稱呼朱元璋所在的紅巾軍為賊。

宋家和于家、浙東士族、乃至于全天下所有受恩于大元的家族一樣,骨子里幾乎都是心向大元,心向蒙古的。

狼子之心,昭然若揭。

元以寬失國!

這寬的,可不是屁民,而是士大夫和勛貴家族。

狗屁的一統江山劉伯溫。

他能力強是不假,畢竟是唯二封爵的文官。

他確實在明朝建立過程中,立下了汗馬功勞。

但若是將他也一并說成民族英雄,那就是對英雄的侮辱。

是對爭取民族和個人站起來、活下去的那些死去的戰士們的侮辱。

不能忽略他們實際的功勞,但也要認清楚他們的本質。

他是為了個人榮華富貴,家族的利益,而跟著朱元璋的。

六朝何事,只成門戶私計?

嘴上全是主義,心里都是生意。

理學大家朱熹倡導的,存天理滅人欲,滅的是士大夫、官紳的膨脹欲望。

但很可惜,后世的理學家,卻將其用來剝削壓榨百姓,甚至去哄騙皇帝。

既當婊子又要世人給他們立牌坊,當真無恥惡心,虛偽至極。

當今世上,從民族角度來說,有極多極多的民族英雄。

但絕不包括劉伯溫、于澤這些人。

良久后,沉默的兩人不約如同嘆了口氣。

各自倒了酒,舉杯。

“砰”。

一飲而盡。

“哥哥我喝多了,讓兄弟見笑了。”

李巡檢苦澀笑了一聲。

在笑自己,也笑這該死的世道。

“六朝何事?只成門戶私計啊!”朱先安感嘆一聲,隨即沖著李巡檢拱手道:

“哥哥今日之言,只入我耳,以后萬萬不能說出去了。”

李巡檢聞言,怔住了。

朱兄弟當真是,悲憫天人吶!

剛才流露出來的落寞和惋惜,比他這個當事人來得還要強烈。

朱兄弟,是真正的君子!

他也對朱先安拱手一禮,鄭重道:

“多謝兄弟提醒。”

二人關系不覺更親近了一分。

李巡檢看著朱先安,繼續說道:“這春和酒樓,不好對付。”

”但兄弟若氣不過,哥哥我可以暗中帶人卸了趙老三一條胳膊。兄弟你覺得呢?”

朱先安聞言一怔,心中暗暗感動。

但他知道,這樣做其實沒有多大意義,反而可能會引起于澤的懷疑。

他嘆了口氣,點頭道:

“先算了,以后有機會,當面尋于澤問清楚,讓他給個交代就是。”

朱先安只能選擇吃下這個啞巴虧。

沒有背景,手里沒有兵馬,沒有權力,只能處處委曲求全。

而且,他其實不鼓勵私刑。

他始終記得,自己出身低微,不是權貴。

鼓勵私刑就是對自身階級的背叛。

他其實還有一點沒給李巡檢說,那就是于澤所在的于家,說不得和宋濂也能扯上關系。

畢竟,都是浙東人,還被稱之為浙東四先生之二。

兩人若是沒交情,那就奇了怪了。

談話的功夫,兩人之間的關系,就更親近了。

現在,他們不僅僅是利益相關方,榮辱與共。

同時,還在行事理念上,高度重合。

稱一聲志同道合者,也絲毫不為過。

朱先安看了看天色,窗外月光已經晃悠悠的到半空中了。

估摸著是戌時兩刻了。

不能耽擱了,再晚城門就要徹底關閉了。

得趕緊說事,然后回家才是。

李巡檢注意到了朱先安臉上的離去之意。

思索一下,打趣道:“此地距離珍珠巷也沒多遠。兄弟你家中有美妾等著,哥哥我就不留你了。”

朱先安哈哈一笑,“還是哥哥懂我!”

李巡檢一甩袖子,“走,去看看后院的錢,我叫人時時盯著。”

說著,就要帶著朱先安往后院去看錢。

只是朱先安伸手阻止了他,銅錢有什么好看的?

“哥哥,能否將其中的一半錢,換成糧食?”

朱先安說著,三言兩語,就將自己要買院子,但原房主卻只想要糧食的事情,說了出來。

李巡檢哈哈一笑,僅思慮呼吸時間,就一口答應下來。

“兄弟且安心就是。今日有些晚了。明日一早,哥哥親自帶人將錢和糧食送上兄弟家的院子。”

李巡檢答應的很干脆。

作為龍江關巡檢,區區千斤多糧食,隨便就能弄來。

兩人交代幾句,朱先安當即提出告辭。

隨后帶上吃飽喝足的鐵牛四人,騎上雜毛馬,直奔鳳儀門而去。

踩著鳳儀門閉門前,朱先安一行五人入了城。

進了城后,回頭望去,正好和守門的,偷看自己的一個年輕軍漢的眼神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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