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舊傷與新知

名片在林修遠指間翻轉，那個熟悉的符號刺痛了書瑤的眼睛。她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磚墻。

“我不認識你，也沒什么好談的。“她試圖繞開這個陌生男子，卻發現巷子口不知何時站了兩個穿黑西裝的人。

林修遠低笑一聲，聲音像是絲綢滑過刀刃，“顏小姐，你胸前的傷疤還疼嗎？“

書瑤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她從未告訴任何人傷疤的具體位置，除了...

“季無言告訴你的？“她聲音發緊。

“季家的小少爺？“林修遠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他大概正忙著處理自己身上的詛咒呢。“他向前一步，書瑤聞到他身上古怪的香氣，像是陳年古籍混合著某種草藥，“那個傷疤的形狀很有趣，不是嗎？像不像你最近得到的那個小玩具上的符號？“

書瑤的左胸上方突然傳來一陣灼熱感，仿佛傷疤被重新割開。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眼前浮現出車禍那天的碎片記憶——刺眼的車燈，扭曲的金屬，還有...一個站在遠處、手持某種器物的人影？

“看來你想起來了。“林修遠的聲音忽然貼近耳邊，“那可不是什么意外。“

書瑤猛地推開他，沖向巷子另一端。出乎意料的是，林修遠沒有追趕，只是在她身后喊道：“季無言沒告訴你全部真相！他找上你不是偶然！當你準備好知道答案時，來名片上的地址找我。“

書瑤一路狂奔，直到確認沒人跟蹤才停下。她顫抖著展開那張已經被捏皺的名片——“林氏古董鑒定中心，青云街44號“。名字下方用極小的字體印著一行字：“我們收集的不僅是古董，還有真相。“

她猶豫片刻，沒有回自己公寓，而是轉向“遺珍閣“的方向。銅鈴響起時，天已經黑了。店內沒有開燈，只有幾盞油燈提供微弱的光亮。

“季無言？“書瑤輕聲呼喚。

沒有回應。她摸索著找到電燈開關，昏黃的燈光下，店鋪顯得異常凌亂——幾個玻璃柜被打開，里面的藏品不翼而飛；地上散落著紙張和碎玻璃；最令人不安的是，墻上有一道長長的抓痕，像是某種巨大猛獸的利爪留下的。

“季無言！“書瑤提高音量，心跳如鼓。

里間的門虛掩著，透出一線光亮。書瑤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她倒吸一口冷氣——

季無言半跪在地上，上身赤裸，背部七根骨刺完全伸出，尖端深深插入地面。他面前攤開一本古籍，身旁放著幾個空瓷瓶。最駭人的是，那些骨刺上纏繞著黑色的霧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他的脊椎蔓延。

“別過來！“季無言厲聲喝道，聲音嘶啞得不似人聲，“出去！把門關上！“

書瑤僵在原地。季無言抬起頭，她看到他的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沒有眼白，沒有瞳孔，只有一片無盡的黑暗。

“你...怎么了？“她聲音發抖。

季無言的面容扭曲著，似乎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反噬...比預計的...強烈...“他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柜子...金色...瓶子...“

書瑤會意，轉身在外間柜臺下找到一個上鎖的小柜子。她抓起旁邊的鎮紙砸開鎖，里面整齊排列著十幾個小瓷瓶，只有一個是金色的。她抓起它沖回里間。

“怎么用？“

“全...部...“季無言的身體開始痙攣，骨刺上的黑霧已經蔓延到他后頸。

書瑤拔開瓶塞，里面是粘稠的金色液體，散發著類似檀香的氣味。她顧不得多想，全部倒在季無言背上。

液體接觸皮膚的瞬間，發出“嗤嗤“的聲響，像是燒紅的鐵塊浸入冷水。季無言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嚎叫，骨刺劇烈顫抖，黑霧被金色液體一點點逼退。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一分鐘，卻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長。

當最后一縷黑霧消散，骨刺緩緩縮回體內，季無言癱倒在地，渾身被汗水浸透。書瑤跪在他身邊，發現他的眼睛恢復了正常，只是瞳孔依然比常人大得多，黑得深不見底。

“謝謝。“他氣息微弱地說，試圖坐起來卻失敗了。

書瑤扶他到床上，找了條毛巾擦去他背上的金色殘留物。近距離看，季無言的背部布滿了細小的疤痕，脊椎位置有一條明顯的金色紋路，像是有人用金線縫合過。

“這是什么？“她忍不住問。

季無言沉默片刻，“封印。季家人背負的詛咒之一。“

“那個林修遠說...“

季無言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見到林修遠了？什么時候？在哪里？“

書瑤被他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簡單敘述了剛才的遭遇。隨著她的講述，季無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提到你的傷疤？具體說了什么？“他追問道。

書瑤復述了林修遠的話，季無言的表情變得異常復雜。他掙扎著起身，從床下拖出一個鐵盒，取出一疊發黃的紙張。

“看看這個。“他遞給書瑤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塊青銅殘片，上面刻著一個復雜符號。書瑤立刻認出它與自己額頭印記、面具符號的相似之處。但更讓她震驚的是，這個符號與她左胸上方的傷疤形狀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什么？“她聲音發顫。

“巫族血脈的標記。“季無言的聲音異常沉重，“三百年前，最后一個顏氏巫女被獻祭給面具前，用血在青銅片上刻下這個符號。它既是詛咒，也是保護。“

他翻開一張古舊的地圖，指向某個被紅圈標記的位置，“你父母出車禍的地方，離這個古祭祀遺址不到兩公里。“

書瑤如墜冰窟，“我父母的車禍...不是意外？“

“我不確定。“季無言罕見地流露出猶豫，“但林修遠所在的'學會'，專門收集巫族后裔和詛器。他們相信集齊九件詛器，就能打開青銅門，獲得巫族的力量。“

“學會？“

“『古物研究學會』，表面上是古董愛好者的組織，實際上...“季無言冷笑一聲，“是一群瘋子。他們認為詛器中的'靈'是上古神明，應該被釋放。“

書瑤突然想起什么，從口袋掏出那張名片，“這個符號，是學會的標志？“

季無言點頭，表情陰郁，“他們盯上你了。因為你能與面具共鳴，這對他們來說價值連城。“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書瑤看著季無言蒼白的臉色，決定暫時留下。她幫他收拾了凌亂的里間，在整理散落的紙張時，一張照片從文件夾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