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學時代的她，站在圖書館前，渾然不覺被偷拍。照片角落標注著日期，正是她車禍前一周。

“你...三年前就開始監視我？“書瑤聲音發冷。

季無言沒有否認，“我在找能對抗詛器的人。巫族血脈越來越稀薄，你是近百年來反應最強烈的一個。“

“所以車禍后你做了什么？“

“什么都沒做。“季無言直視她的眼睛，“我到現場時，你已經被人救走。但我撿到了這個。“他從枕頭下取出一個小布袋，倒出一塊沾血的青銅碎片。

書瑤接過碎片，指尖剛觸到表面，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她眼前閃過無數碎片畫面：燃燒的車輛、一個手持古怪器物的黑影、自己胸前流血的傷口...最后是一雙熟悉的眼睛——季無言的眼睛，充滿焦急和某種她讀不懂的情緒。

碎片從她手中掉落，幻象消失。書瑤大口喘息，發現季無言正緊緊抓著她的肩膀。

“你看到了什么？“他急切地問。

書瑤如實相告，季無言的表情越來越凝重。“那塊碎片上有記憶殘留，“他低聲說，“證明車禍確實與學會有關。“

夜深了，暴雨依然肆虐。季無言因藥效陷入沉睡，書瑤卻輾轉難眠。她輕手輕腳地翻閱季無言桌上的資料，試圖拼湊更多真相。

在一本筆記中，她發現了關于“骨咒“的記錄——季家男性成年后，脊椎會生出七根骨刺，是詛器反噬的具象化。只有定期服用特殊藥劑才能抑制，而藥劑的配方早已失傳，現存的數量只夠季無言再用三個月...

書瑤輕輕合上筆記，看向熟睡中的季無言。月光下，這個平日里神秘強大的男人看起來異常脆弱，眉頭緊鎖，仿佛夢中也在與什么抗爭。她忽然想起他今天毫不猶豫喝下她給的藥，明明知道她剛剛見過敵人...

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在心頭蔓延。

清晨，書瑤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她睜開眼，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在椅子上睡著了，身上蓋著季無言的外套。季無言已經站在門邊，透過貓眼觀察外面。

“學會的人。“他低聲說，“至少五個。“

書瑤瞬間清醒，“后門呢？“

“也被堵了。“季無言快速收拾幾樣重要物品，包括那個裝有青銅面具的特制木盒，“跟我來。“

他移開書架后的暗格，露出一個狹窄的通道。兩人彎腰鉆入，季無言在內部按下某個機關，書架緩緩復位。通道漆黑潮濕，只能摸索前進。

“這條密道通向哪里？“書瑤小聲問。

“隔壁街的茶館。“季無言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我祖父建的，以防...“

他的話戛然而止。通道盡頭突然亮起刺眼的手電光。

“季先生，顏小姐，這么早要去哪兒啊？“林修遠優雅的聲音在狹窄空間里回蕩，“密道的設計很巧妙，可惜學會對季家的習慣了如指掌。“

季無言將書瑤護在身后，聲音冰冷：“林修遠，學會越界了。“

“越界？“林修遠輕笑，“我們只是在回收屬于學會的財產。那個面具，還有...這位小姐。“他的手電光直射書瑤的眼睛，“顏小姐，你不想知道誰在你胸口留下那個漂亮的疤痕嗎？“

書瑤瞇起眼睛，突然注意到林修遠右手小指上戴著一個古怪的戒指——青銅材質，上面刻著與名片相同的符號。

“是你...“她脫口而出。

林修遠露出贊賞的笑容，“敏銳的觀察力。沒錯，三年前是我找到你，也是我在你身上留下標記。可惜當時被干擾，沒能完成儀式。“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季無言一眼。

季無言的身體微微緊繃，書瑤感覺他的體溫在升高，背部似乎有什么在蠕動——骨刺正在準備伸出。

“別沖動，季先生。“林修遠從懷中取出一個青銅鈴鐺，“你知道這是什么。在你動手前，我就能搖響它，你猜會發生什么？“

季無言臉色驟變，“你瘋了！攝魂鈴會喚醒方圓十里內所有詛器！“

“正是。“林修遠微笑，“所以，做個交易吧。面具給我，顏小姐跟我走一趟，你就能繼續你的...延長壽命的小把戲。“

書瑤感到季無言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延長壽命？她突然明白那些金色液體不僅是抑制骨刺的藥劑...

“不可能。“季無言的聲音低沉而危險，“你可以試試搖鈴，看是你快，還是我的骨刺快。“

通道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書瑤看到季無言后背的衣服已經被頂起七個明顯的凸起，隨時可能刺出。而林修遠的手指輕輕搭在鈴舌上，只需一動就能引發災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書瑤突然按住季無言的手臂，“我跟你們走。“

“書瑤！“季無言厲聲喝道。

“但有個條件。“書瑤直視林修遠的眼睛，“告訴我三年前車禍的真相，以及這個疤痕的真正意義。“

林修遠露出勝利的笑容，“明智的選擇。“他放下鈴鐺，從內袋取出一個小銅盒，“這里面有你要的答案。但只能你一個人看。“

季無言想阻止，書瑤卻已經接過銅盒。打開瞬間，一股熟悉的寒意順著指尖蔓延。盒內是一塊沾血的皮膚，上面赫然是那個熟悉的符號！

“這是...“

“上一任顏氏巫女的皮膚。“林修遠的聲音充滿病態的狂熱，“三百年了，終于等到血脈足夠純凈的后裔。你胸口的傷疤不是傷害，而是...覺醒。“

書瑤胃部一陣翻騰，卻無法移開視線。那塊皮膚上的符號開始泛出微弱的紅光，與她額頭的印記產生共鳴。一股陌生的力量在體內蘇醒，她看到通道墻壁上浮現出無數血色符文...

“夠了！“季無言猛地打翻銅盒，骨刺瞬間刺出，將林修遠逼退數步。他趁機拉起書瑤，沖向通道另一端的岔路。

林修遠的怒吼在身后回蕩：“你們逃不掉的！她已經覺醒，學會會找到她！季無言，你以為你能保護她多久？你的時間不多了！“

兩人跌跌撞撞沖出通道，來到一條陌生小巷。暴雨已停，朝陽剛剛升起，給濕漉漉的街道鍍上一層金色。

季無言靠在墻上喘息，骨刺緩緩收回。他看向書瑤的眼神復雜難明，“你不該答應他。“

“我沒打算真跟他走。“書瑤皺眉，“那塊皮膚...它讓我看到了奇怪的東西。“

“什么？“

“一座山，山頂有九根石柱...還有你。“書瑤努力回憶那些模糊的畫面，“你站在石柱中間，手里拿著...好像是面具？“

季無言的表情凝固了。他沉默良久，才輕聲道：“那是青銅門所在的地方。九根石柱對應九個面具。“

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色血絲。書瑤扶住他搖晃的身體，感受到不正常的體溫。

“你需要治療。“

“沒時間了。“季無言勉強站穩，“林修遠說得對，學會會全力追捕你。我們必須先找到第七個面具。“

“去哪找？“

季無言從懷中取出一張古老的地圖，指向某個被紅圈標記的位置，“根據家族記載，第七個面具最后一次出現是在這里——你老家，青林鎮。“

書瑤瞪大眼睛，“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不是巧合。“季無言收起地圖，“巫族后裔總會不自覺地聚集在靈力充沛的地方。青林鎮附近應該有一座古祭祀遺址。“

書瑤突然想起小時候常去玩耍的后山，那里有片被稱為“祭壇“的奇怪石陣。老人們說那是古代巫師求雨的地方...

“我知道在哪。“她下定決心，“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季無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現在。但在那之前...“他從木盒中取出青銅面具，“你需要再戴一次。“

書瑤后退一步，“什么？不！上次差點...“

“這次不一樣。“季無言指向她額頭的印記，“覺醒已經開始，面具無法再控制你。我們需要它指引方向。“

他聲音放軟，“相信我。“

書瑤看著季無言疲憊卻堅定的眼睛，想起他剛才不顧危險保護自己的樣子。她深吸一口氣，接過面具。

當冰冷的青銅再次貼上臉龐，熟悉的溫暖感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劇烈的灼燒感。面具像是活過來一般，邊緣伸出無數血絲與書瑤額頭的印記連接。劇痛中，她看到清晰的畫面——

青林鎮后山的石陣中央，一塊刻滿符文的石板下，第七個面具正散發著幽幽青光。而站在石板旁的，赫然是手持青銅鈴鐺的林修遠！

書瑤扯下面具，冷汗涔涔，“他在那里！比我們快了一步！“

季無言臉色陰沉，“不奇怪，學會在青林鎮肯定有眼線。“他思索片刻，突然問道：“你在鎮上還有親人嗎？“

“外婆。“書瑤心頭一緊，“她一個人住在老宅...“

“學會不會傷害她。“季無言快速收拾行裝，“巫族長輩通常被視作珍貴'資源'。“

這個冷酷的說法讓書瑤不寒而栗。她必須盡快趕回青林鎮，不僅為了第七個面具，更為了保護年邁的外婆。

兩人簡單偽裝后，向車站出發。路上，書瑤忍不住問：“季無言，如果我們集齊七個面具，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季無言的側臉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堅毅，“我們會打開青銅門，結束這一切。“

他沒有說“結束“具體指什么，但書瑤從他緊繃的下頜線看出，那絕不是簡單的解除詛咒。這個神秘的男人身上，還藏著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而隨著血脈的覺醒，她自己的秘密，也正一點點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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