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領導辦公室，陳兵輕吁一口氣，腦海里還在回想著內參文章上的領導批示。

原以為那份內參只停留在部局單位討論，沒想到又上進了一步！

他有些激動，邁了幾步跑到三樓文學部，外稿組的辦公室，老媽在看稿，陳兵給她捶肩按摩。

“媽，辛苦了，我給您按摩！”

“嘶……這是干嘛？”鄭文英回頭望了一眼，這事是成了？

她想的是上午跟龔雪的事情，陳兵高興的是內參文章終于發揮了作用。

人類的悲歡不相通，但不影響彼此間用一些小舉動傳遞情緒。

“沒什么，就高興！我還有事兒找申主任，先走了。”

鄭文英拍著手傻樂，陳兵轉頭又來到里間的辦公室。

將劇本審稿的情況脫口而出，申述找來梁曉生和趙素型，陳兵交代了幾句，直接把劇本塞到梁曉生手上。

“申主任，借個電話！”

“行，你自個打去吧?！?

文學部的電話他早已借習慣了，直接撥打到央視，轉接王福林。

電話那頭換了兩個人，最終王福林接了電話，陳兵跟他商量劇本稿酬，若按文學作品千字7元計算，那樣太不劃算。

王福林倒是很好說話，但電視臺經費有限，不可能像電影劇本那樣一口氣給1500元的稿酬。

他向領導請示，最終商定好在300元的基礎上，若質量優秀，還可以酌情多給100元。

400塊錢，也行吧……

想到存折上的幾千塊錢，陳兵還有些看不上！

“對了，您跟蔡曉青導演想用誰做演員？”

“商量過了，《口吃》的兩位主演愿意參演的話最好。”

陳兵想了想，龔雪借調到十月結束，還得幫她暫時解決借調的事情！

這個好辦，總政話劇團是相當牛逼，但北影廠也不差，借調到一半的人員拍攝任務未完成，還能強行調回去不成？

延長借調！

“那行，周里京簡單。

“龔雪借調到北影廠，您不用去總政話劇團，直接來廠里人事部找陳正華！”

“哎哎，好?！?

嘟嘟嘟……

這時期演員的收入挺透明的，80年那會兒，劉小慶正式進入北影，每個月都才拿50塊錢的工資。

龔雪進入文藝單位的時間不算長，工資肯定不高。

嗯，3成是她，7成是我的…不對，7成是人家的…也不對……

最后都得是我的！

這樣想著，陳兵又來到人事部找陳正華。

說明來意后，便宜老爹用莫名的眼神盯著他，拍了拍胸脯打包票。

“放心吧，都交在為父身上！”

……

眨眼就到了第二天，9月18日，周一。

歷史上，這一日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而1978年的這一天，則是北電正式開學的日子。

《電影手冊》將這一日定為20世紀電影100個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之一。

也正是這一天，陳兵主導的中國電影發展方向的理論座談會，即將召開。

他早早起床。

簡單洗漱過后，提上挎包和旅行包，剛出了門，龔雪正站在招待所三樓的樓梯口。

“雪姐，這么早就起來了，沒多睡會兒？”陳兵有些意外。

“來送送你?！饼徰┬α诵?，低著頭將兩個鋁制飯盒遞給了他。

“這是什么？”陳兵頓了頓。

“早上給你打了兩個大包子，菜肉餡的，還有一份米粥，你、你路上吃！”

陳兵彎下腰湊了過來，倆人挨得有些近，呼吸撞到了一塊，龔雪有些驚慌地看了看樓道兩側，兩側臉頰騰一下燒了起來。

“這層樓都是編劇導演，全是夜貓子?！?

陳兵順口說了一句，隨即就上手，特自然地輕握著她的手。

“你……”

“我太感動了！”陳兵抽了抽鼻子，拉著龔雪的手給自己抹淚，啥也沒掉下來。

“頭一回當老師，心里怵得慌，沒想到爹媽都沒惦記上我，倒是還有個好朋友記得送我！”

龔雪有些惱，想抽開手，沒想到這貨不撒開，嗔道：“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快放開，被人看見了！”

“我就是感動，都不知道如何報答你！”

“哪有什么報答，你、你快走，別遲到了！”

“你能送我到門口么？”

“你先放開我，我送你！”

“哎，好……”陳兵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手。

這時，一陣短促的聲音噠噠傳來。

葛嘉拎著網兜上了樓，在二樓轉角處聽到了動靜，探頭探腦地往上瞄了一眼，倒退了兩步，眼里綻放出八卦的光芒，又噠噠噠跑回了家……

跟龔雪告了別，陳兵來到小西天。

學院特意安排了兩輛大巴車，曾唸平已回了朱辛莊，像陳兵這樣還要搭車的教師可不多，他自己找了個位置坐。

不多時，整輛大巴車上擠滿了新生。

“藝謀，你看！”張慧君指著后排，一位靚仔正盯著窗外發呆。

倆人擠過人群，來到后排位置，站到了陳兵身旁。

“您好，陳兵……老師！”張藝某低頭笑，臉上的溝紋皺到了一塊。

陳兵看了一眼，認出了他們，笑道：“我在鄭主任那邊看過你們兩個的資料，你們是攝影系的學生，張藝某跟張慧君！”

“您好您好！”

他主動伸出手，張慧君和老謀子有些意外地握了握，沒想到對方竟然認得他們！

陳兵的大名早已傳遍全國，這么年輕還如此謙遜，這讓兩位新生內心的好感大增！

老謀子不必說，教好了是一員大將！

張慧君日后會留校任教，若干年后成為北電校長，同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教好他，能鞏固陳兵的教學路線！

轟鳴聲響起，大巴車震動，緩緩駛離了小西天。

張藝某站穩了身子，彎下腰接著搭話，笑道：“您那部獲獎的短片，我反復看了好多遍，電視臺播放我就看，我記了幾個關于拍攝和鏡頭的問題，您能不能解答？”

“對，您能不能講講《棋逢敵手》！”

這時，后排的學生聽到了對話，紛紛看了過來，議論聲有些嘈雜。

陳兵接過張藝某的小本子，字跡清晰工整，卷面分直接給了滿分！

簡單翻了翻，把本子還給老謀子，提高聲音道：“你們都喜歡《棋逢敵手》？”

“對！”

“復試的時候就想請您講課，是學院拖著！”

“電視臺播了幾次我們就看了幾次，您是編劇，您給講講吧！”

“新學期有一堂電影分析課，我會在課上講解！”這話既是對學生們講，更是回答了張藝某。

他笑了笑，又道：“上午開學儀式，下午有電影理論的座談會，學生自由參加，我希望你們倆到時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