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暮色,像打翻了的墨汁,正迅速滲透進滇西南層層疊疊的山巒和林莽之中。空氣里彌漫著草木蒸騰的濕氣和隱約的硝煙味,預(yù)示著這片土地上緊繃的脈搏。段勇和小彪如同兩道迅捷的影子,從一片茂密的蕨類植物后閃出,手中駁殼槍穩(wěn)穩(wěn)地對準了剛剛押到眼前的兩個俘虜——一個是神色驚惶的年長漢子,另一個則是面龐猶帶幾分稚氣的年輕人。
段勇的槍口低沉地頂在年長者起伏不定的胸膛上,眼神銳利如鷹隼,低喝一聲:“老實點,別動歪心思!”他的搭檔,年紀雖輕但眼神沉穩(wěn)的趙大剛,動作麻利得驚人。只見他一手牢牢制住還在試圖掙扎的年輕人,另一只手已如靈蛇般探入對方懷中,手腕一翻,赫然掏出一把精巧閃亮的勃朗寧手槍!
“嘿!好東西啊小子!”小彪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顯然識貨。勃朗寧,這玩意兒可不是尋常土匪用得起的。
與此同時,段勇的槍管向下微微一壓,死死抵住年長者腰間那明顯凸起的硬物。沒有絲毫猶豫,段勇空閑的手伸進對方破舊的外衣內(nèi)側(cè),精準地探入其貼身的衣袋。指尖觸及到一個帶有厚實質(zhì)感的油紙包。他手腕一勾,將其拉了出來。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層層疊疊,顯見其中物的緊要。段勇三兩下剝開紙包,一封用牛皮紙信封密封的信件,赫然暴露在傍晚微暗的天光下!
段勇的心跳猛地一滯,隨即如同戰(zhàn)鼓般擂動起來。他快速而精準地確認了信封封口處那個獨一無二的朱紅火漆印記——正是他們連日追蹤,踏破鐵鞋無覓處的絕密信物!上面的徽記,無聲地昭示著收信人的身份與地位。他猛地抬頭,目光與幾步之外的趙大剛在空中激撞!
——鐵證如山!
那一刻,兩人眼中爆出的不僅僅是震驚,更有一種近乎燃燒的驚喜光芒!千辛萬苦,無數(shù)次設(shè)伏、追蹤,從風吹草動里捕捉蛛絲馬跡,終于在此刻揭開了冰山一角!一股巨大的滿足感和昂揚的斗志沖上段勇的心頭,但他強壓著,不讓一絲情緒泄露在臉上。
“真是……”段勇低聲幾乎是咀嚼著這幾個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每一個字都沉甸甸的,承載著數(shù)日的風餐露宿和生死一線的壓力。
段勇的槍口再次向前頂緊,迫使那年長者弓起了背,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鋼針,死死釘在對方灰敗的臉上,聲音冰冷得如同山谷里的寒風:“竇——志——遠?!”他清晰地吐出了這個至關(guān)重要的名字。
俘虜猛地一顫,瞳孔瞬間放大,顯示出這個名字對他心靈的震撼。
“萬保邦派來的?!”段勇的問題緊隨而至,如同冰冷的匕首,直接刺向核心,根本不給對方任何喘息和編造謊言的余地。他需要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答案。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山林的蟲鳴似乎都在這一刻噤聲。竇志遠臉上的死灰色仿佛要滴落下來,嘴唇不受控制地劇烈哆嗦著,幾度想張口,卻又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他的眼神絕望地在段勇寒冰般的注視和小彪那如臨大敵的虎視間來回掃動。時間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流逝得異常緩慢。終于,那最后一絲抵抗的氣力如同被抽干,他頹然地低下了那顆曾經(jīng)或許還有些傲慢的頭顱,聲音微弱干澀,帶著濃重的哭腔和求生本能:“是……是我。長官……饒命……我……我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長官……”豆大的汗珠順著他鬢角滾落,砸在腳下的腐葉上。
段勇微微頷首,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趙大剛不再遲疑,一手一個,押著兩人,像拖著一堆沉重的麻袋,迅速地消失在那片墨綠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原始密林深處。原地只留下輕微的拖曳聲和更濃重的緊張感。
段勇深吸一口潮濕凜冽的空氣,與小彪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無需多言,下一步行動已在心中明晰。小彪迅速上前,撿起地上那把繳獲的勃朗寧,熟練地退出彈匣檢查,又塞進自己特制的內(nèi)兜里。段勇則將那支沉甸甸的美制M1911連同那封至關(guān)重要的密信一同收好,同時開始扒竇志遠身上的衣服。偽裝的第一步,就是身份的“移形換影”。兩人動作飛快,配合默契,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已經(jīng)完成了“換裝”。
段勇?lián)Q上竇志遠那件略有些陳舊但質(zhì)地尚可的呢料外衣和褲子,腰間的槍套里塞入那支M1911,鼓鼓囊囊,倒真添了幾分“特派大員”不怒自威的架勢。他挺直了原本習慣性微躬的腰背,盡力模仿著剛剛竇志遠被俘前行走的姿態(tài)。小彪則換上了那個年輕俘虜?shù)牟脊幼樱m然略顯緊繃,卻也勉強合身。他收斂起平日的銳氣,努力學著隨從的低眉順眼,只有那雙不時掃視四周、蘊藏著警惕與力量的眼睛,泄露出幾分本真。
就在他們剛剛整理好衣物,林中傳來一聲極有節(jié)奏、如同某種夜梟啼鳴的唿哨。緊接著,鳳霞那嬌小但異常靈巧的身影便從另一側(cè)的樹叢里鉆了出來。她背上挑著一個半舊的藥簍,簍里散出淡淡的草藥苦香,臉上抹了些鍋灰,看起來就是個趕路的山鄉(xiāng)采藥女子。看到段勇和小彪的新扮相,她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和擔憂,低聲道:“都妥了?”
“都妥了。”段勇點頭,“我們走。”聲音低沉而有力。
三人不再耽擱,迅速調(diào)整呼吸,混入了通往打平鎮(zhèn)方向那越來越擁擠喧囂的土路人流之中。此刻的段勇,身姿挺拔,腳步沉穩(wěn)有力,眉宇間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倨傲和沉穩(wěn)。小彪則緊跟在側(cè)后方半個身位的距離,眼神保持警覺,盡力扮演著一個忠心耿耿又有點緊張的隨從角色。他們身上那股刻意散發(fā)出的“氣度”,與周圍衣衫襤褸、滿面愁容的難民形成鮮明對比,竟真的讓人不由得側(cè)目,生出幾分“欽差大臣”駕臨邊陲的錯覺。
人流漸漸逼近一個險要的隘口——象莊丫口。一道由粗大樹干釘成的簡易柵欄攔在路中央,上面纏著帶刺的鐵蒺藜。十幾個匪兵歪歪斜斜地散落在路旁石堆上、大樹后,手中老舊斑駁的“老套筒”、“漢陽造”黑洞洞的槍口或?qū)χ孛妫蚝翢o目標地晃動著。他們的臉上混合著兇狠、麻木和不耐煩,貪婪的目光在人流中來回掃視,尋找著可以盤剝的目標。空氣驟然凝固,彌漫起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盤查開始了,咒罵聲、討?zhàn)埪暋⒋潭耐妻暡粫r響起。
輪到段勇和小彪了。
一個歪戴著灰不溜秋軍帽、領(lǐng)口敞開露出半片刺青、面相帶著幾分匪氣的兵痞,顯然是這里的小頭目,懶洋洋地跨前一步,手中的漢陽造槍管有意無意地指向段勇的胸口。他斜乜著三角眼,目光在小彪臉上刮了一下,最后落到段勇身上,尤其在那腰間的槍套和身上質(zhì)地不差的外衣上停留了幾秒,帶著濃濃的懷疑和不屑:“站住!干什么的?打哪兒鉆出來的?”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段勇臉上。
段勇眉頭一皺,一股發(fā)自骨子里的厭惡和警惕油然而生,但他強行壓制著。在這種地方,過度的反應(yīng)反而引人懷疑。他尚未開口,身旁的小彪?yún)s猛地一個箭步上前,擋在段勇側(cè)前方半步處(這是隨從該有的姿態(tài)),他故意拔高嗓門,帶著一股被冒犯的憤怒,氣勢洶洶地喊道:“放肆!這是省城萬總司令派來的竇長官!瞎了你的狗眼!還不快讓開!”聲音之大,在嘈雜的哨卡附近也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小彪此時扮演的,正是那種仗著主人身份、狐假虎威的惡仆角色。
這一嗓子氣勢十足,那歪戴帽的匪兵班長被這突如其來的“官威”和吼聲震得下意識后退了半步。他再次仔細打量著段勇——那身即使在昏暗光線下也看得出質(zhì)料不俗的“官服”,腰間鼓鼓囊囊絕不是樣子貨的槍套(里面的M1911分量可做不得假),以及段勇此刻臉上那副波瀾不驚、甚至帶著一絲被冒犯后冷然審視的姿態(tài)。他心中那股痞勁兒頓時矮了三分,氣勢泄了大半,但長期養(yǎng)成的刁鉆和狡詐讓他不肯就此罷休,色厲內(nèi)荏地梗著脖子,強撐著道:“口……口說無憑!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是真是假?有……有證件嗎?”聲音卻明顯透出幾分底氣不足,目光也心虛地躲閃著段勇那銳利的目光。
強忍著內(nèi)心翻江倒海的厭惡(那氣味和視覺上的沖擊實在太過猛烈),段勇臉上卻必須保持著下級軍官初見高級長官時應(yīng)有的克制和恰到好處的恭敬。他上前一步,刻意模仿著竇志遠被俘時那種略顯僵硬、但符合舊式軍人刻板印象的姿態(tài),立正,不卑不亢地行了一個標準的舊式軍禮(他曾在觀察竇志遠被俘時的瞬間動作中刻意記憶下其行禮的角度和力度):“卑職竇志遠,參見侯司令!奉萬總司令鈞令,特來拜見!并呈上總座親筆手令一封!”他的動作剛硬有余,模仿得惟妙惟肖。隨即,雙手恭敬地向前平舉,將那封至關(guān)重要的油紙包封裝的密信,穩(wěn)穩(wěn)托舉到瘌痢猴面前。
瘌痢猴渾濁的眼睛在那熟悉的、帶有萬保邦印記的油紙包上逡巡了片刻,喉頭滾動了一下,似乎被什么無形的東西噎住了。他喉嚨里發(fā)出一陣咕嚕聲,用枯瘦得像雞爪般的手,慢慢從虎皮墊子上抬起,指了指側(cè)面一張鋪著破毯子的太師椅:“坐……坐吧。竇參謀遠道而來……辛苦了。”
段勇依言坐下,姿勢略顯刻意地端正挺直,只坐了半邊椅子,以示對長官的恭敬。小彪則立刻按照之前預(yù)定的角色分工,板著臉孔,雙手交叉抱于胸前(這個動作巧妙地將雙肘壓在自己腰間兩把藏著的駁殼槍槍柄上),像個盡職但冷漠的保鏢,面無表情地杵在段勇身后半步之地。他那年輕卻銳利如刀的眼神,卻如同實質(zhì)般在昏暗的屋內(nèi)來回掃視:積滿灰塵的陳舊桌椅、墻上掛著的俗氣字畫(字跡歪斜,內(nèi)容粗鄙)、散落在角落里的雜物、包括黃蝴蝶那低眉順眼間偶爾掠過的不耐和風塵氣、張狐貍那看似恭敬實則警惕的眼神……每一個細節(jié)都被他無聲地刻印進腦海深處。
瘌痢猴沒急著拆信,只是裝模作樣地將油紙包拿在手里掂量了兩下(似乎在感受它的分量,仿佛這也能傳遞信息),然后費力地瞇起被煙熏紅的眼睛,盯著封口處仔細看了看(天知道他是否能看清那印記的細節(jié)),隨即手一抬,將密信遞給了旁邊的張狐貍。這顯然是他們之間長久以來的默契。張狐貍立刻彎下腰,雙手接過,如同捧著圣旨。他迅速走到一旁稍微亮堂些的油燈邊,從自己馬褂內(nèi)袋里摸索出一張折疊整齊、同樣帶有萬保邦印章的文件(顯然是之前的委任狀之類),將兩者放在一起,借著昏黃的燈光,逐字逐行、反復對照密信上的筆跡與紙張?zhí)刭|(zhì),尤其仔細地辨認著那兩個至關(guān)重要的印章——無論是形狀、細微的花紋還是那獨特的朱砂印泥色澤,都不敢有絲毫疏忽。屋內(nèi)只剩下煙草燃燒的嘶嘶聲和油燈芯偶爾發(fā)出的噼啪爆響。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每一次微弱的聲響都刺激著段勇緊繃的神經(jīng)。張狐貍的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反復比對著那些代表真?zhèn)蔚奈⒚罴毠?jié)。終于,在段勇和小彪感覺心弦繃緊到極限的邊緣,張狐貍抬起頭,對著一直等待著他結(jié)論的瘌痢猴,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地點了點頭——確系萬總親筆無誤!
這個點頭的動作雖然輕微,卻像一顆重磅炸彈在室內(nèi)引爆了截然不同的情緒。段勇幾乎能聽到自己心底一塊巨石轟然落地的聲音,但他臉上的肌肉紋絲不動。瘌痢猴的反應(yīng)則直觀得多,他那涂滿厚粉的臉上瞬間松弛下來,擠出一個更加“真誠”(至少在他自己看來)且放松的笑意,甚至試圖坐直一些,聲音也洪亮熱情了幾分:“哦!萬總司令厚愛!真是厚愛啊!竇參謀不遠千里、不辭勞苦能來我這窮山溝溝,”他刻意放緩了語調(diào),每一個字都說得仿佛無比真切,“嘿嘿,當真是雪中送炭!雪中送炭吶!我部眼下啊,就缺像竇參謀您這樣,既有眼界又干練的棟梁之才!”似乎是為了表達親近,他下巴一揚,對著跪在煙燈前的黃蝴蝶吩咐道:“去!給竇參謀燒個上好的南土泡泡!提提神,解解乏!”黃蝴蝶順從地低下頭,但手上的動作明顯遲滯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倦。
考驗來了!
幾乎是條件反射,段勇猛地站起身(動作略顯夸張以示惶恐),雙手連連擺動,臉上立刻堆滿了恰到好處的推拒之色,還夾雜著幾分“故地重游”、“百感交集”的復雜情緒和“追悔莫及”的痛心疾首:“司令!司令的盛情,卑職心領(lǐng)!真的心領(lǐng)了!只是……唉!”他重重地、無比真摯地嘆了口氣,“想當年,卑職也愛這口福……可自打昆明、下關(guān)接連……相繼陷落敵手,這一路上風餐露宿、輾轉(zhuǎn)周旋,不知經(jīng)歷多少艱險!為保萬總手令周全,更要時刻提防追兵暗探,早已無福消受這煙云繚繞之境。不僅不敢碰,更是下定決心,戒了!戒得干干凈凈!今日幸而得見司令虎威雄踞狹江,力挽狂瀾,”他迅速而巧妙地把話題轉(zhuǎn)向核心,語氣也陡然變得懇切而激昂,“卑職精神為之一振,渾身都充滿了干勁,哪里還敢用這污濁煙氣辱沒了司令的清名?更不敢再勞煩夫人纖纖玉手!”
他這一番話,層次遞進,邏輯清晰。先捧出瘌痢猴“虎威雄踞”、“力挽狂瀾”這頂高得不能再高的大帽子;再點明此行傳達萬總司令嘉勉的核心任務(wù);最后更是直接提出了自己履職盡責的要求——考察防務(wù),協(xié)助御敵!將自己拒絕大煙的舉動,完美地包裹在對司令功績的崇敬和急于投入工作的熱忱之中,顯得情真意切、忠心耿耿,且目標明確、毫不拖泥帶水。
這段話顯然每一個字都搔到了瘌痢猴的癢處。“獨撐危局”、“力挽狂瀾”、“嘉勉”這些高級別字眼如同烈酒,灌得他飄飄然暈乎乎,仿佛自己真的成了西南擎天柱石。他那張粉臉上喜色洋溢,連連點頭,枯瘦的手都激動得輕輕拍打著煙榻邊沿:“好!竇參謀這話實在!真乃性情中人,敢作敢為!是干實事的干才!硬骨頭!好!好極了!”他毫不吝嗇地送出夸獎,隨即轉(zhuǎn)向張狐貍,興致勃勃地命令道:“紅義(張狐貍)啊!難得竇參謀如此見識!你就好好陪著竇參謀,把我們這犄角旮旯……呃不,把我們這打平鎮(zhèn)的大小防御、營房哨卡,都走走看看!讓竇參謀給我們好好指點指點!晚上!”他聲音提得更高,顯得更加熱情洋溢,“后廚給我支棱起來!大擺筵席,拿出窖里的好酒!我要親自為竇參謀接風洗塵!壓壓驚!”
張狐貍聽著瘌痢猴興致高昂、近乎亢奮的吩咐,眼中那道不易察覺的精光迅速黯淡下去,被一層更深的、被強行壓下的疑慮所替代。讓一個剛剛來路尚存疑問(盡管信是真的,但這“竇參謀”本人總讓他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別扭)、身份敏感的外人,去看自己賴以立足的命根子——軍事防務(wù)?這司令,真是被馬屁拍暈了頭!但此時此刻,看著瘌痢猴那通紅的興奮臉龐(不知是燈光映襯還是真的激動充血),再瞥見段勇那“正派懇切”的目光,張狐貍深知此刻絕不能當眾拂了司令的興頭。他只得壓下萬般思緒,臉上迅速擠出一個標準而略顯僵硬的笑容,對著段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是!司令!竇參謀,這邊請!有您慧眼如炬,定能給我部防務(wù)找出些‘病根’來,咱們也好對癥下藥嘛。”這話里帶著兩分奉承,三分試探,更有五分毫不掩飾的深意——不是看,而是要你看出問題(看不出或看得不準都容易出事)!這看似輕松的巡視,實則是暗流洶涌的另一重考驗,步步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