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西是高黎貢山余脈里的一座邊境小城，也是納西族自治地，人口不足10萬，目前尚未通火車，距省城昆明有十幾個小時的車程。我還在云南省陸軍十八師時，便從戰友口中聽說過這座邊境小城，只是從未來過。

當晚，我開車帶著那兩份檔案開車從昆明出發，余蕾原也準備去，最終還是被我說服留在家里等消息。

坐在車里，我心緒非常的亂，腦子里閃現過很多事情和很多畫面，包括很久以前，我還在部隊里的事情。其實這次出發去昭西我心里也沒底，不知道又會經歷什么？是否能真的找到磊子？所有答案我都不知道，只是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引導著我，它小聲地說，你應該去一趟昭西......

抵達目的地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山城多雨，氣溫卻不低，太陽從厚云里露出半個臉。

我下了車，在街邊買了份早餐，帶著檔案往磊子出差時待過的那家醫院尋去。醫院地址是余蕾告訴我的，而我此次過去是想找一個人，據余蕾說，磊子上一次過去就是受了他們醫院邀請。

縣醫院不大，門診加住院統共就兩棟樓。我從大門進去，稍一打聽，就在一間冷清的診室里到了那個姓儲的醫生。

“你好。”

一個高瘦的年輕醫生放下病歷本，抬頭說：“看病的？”

我搖了搖頭，開門見山地說：“我是吳孝磊的朋友，能借一步說話嗎？”

儲醫生看了我一眼，有些吃驚，卻也沒多問：“去我辦公室吧，就在前面。”

過了片刻，我坐在椅子上，朝周圍看了一眼說：“你也是吳孝磊的朋友吧？”

儲醫生點頭說：“沒錯?！?

我定了下，說：“孝磊失蹤了?！?

“失蹤？”儲醫生難以置信地說，“什么時候？”

我說：“就幾天前。”

儲醫生說：“他沒回昆明嗎？”

我搖了搖頭，問道：“他前陣子是不是來過這里？”

“來過。”儲醫生點了點頭，“可我以為他已經回昆明了。他怎么會突然失蹤呢？”

“他沒回去?！蔽艺f，“我們現在找不到他，也聯系不上他。”

儲醫生把手插進口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可是這幾天他也沒有聯系過我?！?

我問道：“他這次過來是幾天前？”

儲醫生說：“六天前?！?

我接著問道：“他來找你做什么？”

“經驗交流?！眱︶t生說，“你知道，他技術很好，我有很多問題需要向他請教。”

我說：“他走之前說了什么？”

“他說他要回昆明了。”儲醫生有些懊惱，“我也沒太在意。他怎么會失蹤呢？”

“你送他上的車？”

“不是，他自己開車走的?！眱︶t生說，“那天醫院很忙，我走不開?！?

過了一會，我若有所思的說：“他上個月也來過這里對嗎？”

“是啊?！?

想到余蕾說磊子回去后的種種變化，我不禁多問了一句：“那次有什么特殊情況發生嗎？”

“沒有。”儲醫生說，“就是常規的分享交流。”

“你仔細想想。”

“上個月......特殊情況。沒有......”

我提醒他說：“孝磊有沒有在這邊做過什么手術？”

聽到“手術”兩個字，儲醫生忽然想起來了，說：“沒錯，那次他在這邊的確幫忙做了個手術。”

我立即來了興致：“說來聽聽。”

“他來那天下午，我們醫院收了個突發腦溢血病人。你知道，我們這種縣醫院很多設備不齊全，通常情況下大型手術只能去昆明做。”儲醫生說，“不過話說回來，那個病人是突發腦溢血，根本不可能送去昆明，我們不做病人就只有死路一條。也許是天意，正巧那天孝磊在，這種外科手術我還沒見過比他水平高的，于是請他幫忙做了?！?

我追問：“那人救活了嗎？”

“沒有?！眱︶t生搖了搖頭，“那個病人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送來就已經不行了，手術進行到三分之一就死在了手術臺上?！?

沉默片刻，我從包里拿出那份檔案說：“你看看，是這個叫‘張玉?！牟∪藛?？”

儲醫生接過檔案，驚訝的看了我一眼：“沒錯，是他。這個檔案怎么會在你這里？”

我呼出口氣說：“在磊子書房找到的?！?

儲醫生好奇道：“他拿這個干嘛？”

“不清楚?！蔽依^續問道，“那天手術過程中有什么異常嗎？”

“沒有?！眱︶t生想了想說，“就是很常規外科手術，不過孝磊從手術室出來后臉色很難看，我以為是手術結果影響了他心情。下了班我請他一起去吃夜宵，他也心不在焉的，回去的時候，他還問了我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什么問題？”

儲醫生看了我一眼，幽幽的說：“他問我，有沒有見過腦組織破裂還能正常生活的人......”

我心口猛地一跳，這個問題竟和那個心臟中彈的警察的遭遇如此相似，讓人忍不住猜想其中的關聯。

我問道：“那你當時是怎么回答的？”

儲醫生說：“我就說沒見過。”

我說：“孝磊還說別的什么了嗎？”

儲醫生搖頭說：“沒了。他見我說沒見過，就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過了片刻，我再次向儲醫生確認：“你覺得這世上，是否真的有孝磊說的這種病人？”

“沒有，反正我沒見過?！眱︶t生肯定地說，“目前而言，人類最頂尖醫療技術也無法救活腦組織破裂病人，除非......”

“除非什么？”

“神仙降臨。”

這時，走廊里響起一陣腳步聲，一個年輕護士拿著幾張化驗單走進來，說：“儲醫生，有病人來了?！?

聞聲，我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遞出名片：“打擾了，有孝磊的消息麻煩聯系我?！?

“好。”儲醫生說，“你找到他了也請告訴我一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