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地中海到黃河:希臘化文明與絲綢之路(第一卷)
- 楊巨平總主編 楊巨平等著
- 6132字
- 2025-05-29 17:07:05
第三節 亞歷山大東征前的希波關系
一、希臘與東方的漸近
希臘人與東方的關系由來已久。早在克里特(Crete)、邁錫尼(Mycenae)文明時期,希臘就和埃及有了來往。埃及第十八王朝宰相列赫米拉(Rekhmire)位于底比斯(Thebes)的墓中就有表現克里特使節向法老圖特摩斯三世(Tuthmosis III,約公元前1493—前1479年在位)奉獻禮物的壁畫,題詞稱“克夫提烏(Keftiu)的首領及海中諸島的首領和平抵達”。(15)米諾斯(Minos)王朝全盛時,不僅僅統治克里特島,還控制了基克拉迪(Cyclades)群島。米諾斯的商站和殖民點分布于整個愛琴海地區和東地中海。他們輸出的產品主要有橄欖油、葡萄酒、釉陶和青銅器、銀器。輸入的或交換回來的有塞浦路斯(Cyprus)的銅,埃及的黃金和象牙,希臘大陸的白銀,愛琴海諸島的黑曜石。米諾人還通過中介獲利,埃及法老可能是利用米諾人駕駛的商船從敘利亞進口雪松。
邁錫尼文明全盛時,文化傳布于克里特島和中部希臘。其商業交往的范圍東達塞浦路斯、敘利亞,南至埃及,西達意大利和西班牙,北達多瑙河。但在向特洛伊(Troy)方向擴張時受阻,并因此衰落。這大概是邁錫尼人始料不及的。
公元前12世紀以后,多利亞人(Dorians)南下,邁錫尼文明遭到毀滅。希臘歷史進入了所謂的“黑暗時代”,也就是荷馬史詩所主要反映的時代。希臘的歷史似乎重新開始,但實際上文明并未中斷。邁錫尼時代的神、線形文字B還是被新來者接受。多利亞人的南下促使一部分原來的希臘人開始向海外殖民,方向就是愛琴海諸島和小亞,從而開創了希臘人海外殖民,尤其是向小亞殖民的先河。希羅多德把希臘人和波斯人戰爭的原因追溯到特洛伊戰爭,歸因于更早的雙方互搶婦女。(16)這實際上反映了希臘和東方關系的源遠流長,希波戰爭也非突然爆發,而是有其深遠的歷史背景。
古風時代,希臘進入了城邦時代。這一時期最主要的對外事件就是海外大殖民。與以前零散的殖民不同,這是一場由希臘城邦主導的移民運動,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如人口過剩、城邦黨爭劇烈,但無論如何,希臘人的殖民遍及整個地中海和黑海地區。但最初的移民方向主要還是小亞。這些小亞的城邦后來又二次移民到黑海地區或南意大利,甚至現在法國的南部(馬賽,Massalia)。埃及唯一的希臘人殖民地或商站瑙克拉替斯(Naucratis)、(17)利比亞的昔列尼(Cyrene)(18)都是這一時期建立的。這場殖民運動影響巨大,不僅使希臘人生存空間大為擴大,可以說達到了當時希臘人所能達到的極限,而且使希臘文明首次和東方的文明地區,如埃及、巴勒斯坦—腓尼基一線和小亞,發生了直接的聯系。尤其是小亞的愛琴海沿岸和島嶼遍布希臘人的城邦。小亞以米利都(Miletus)為首的愛奧尼亞(Ionia)城邦甚至成了古風時期希臘文化的中心,被希羅多德稱為“愛奧尼亞之花”(the chief ornament of Ionia)。(19)
二、希臘與波斯的對抗
希臘與波斯本來相距遙遠,但由于波斯國王居魯士公元前546年征服了小亞的呂底亞(Lydia)王國,小亞沿岸的希臘城邦和波斯有了接觸。這些希臘城邦原來已經歸屬于呂底亞王國,呂底亞的滅亡意味著他們換了主人,小亞的希臘城邦因此落入了波斯帝國之手。它們雖然享有充分的自治,但不僅要向波斯繳納貢金,(20)還要服兵役。比如,大流士一世征服多瑙河以外的斯基泰人時,就命令愛奧尼亞人為他提前在多瑙河架橋,并堅守此地,保護大橋,直到大流士一世返回。(21)征服斯基泰人的失利給小亞各邦以可乘之機,波斯地方統治者的高壓干預使得小亞的希臘人忍無可忍。公元前500年,以米利都為首,希臘人終于舉起了起義的大旗,從而導致了希波戰爭的爆發,由此拉開了圍繞這些小亞希臘人城邦命運所展開的希臘、波斯關系史的大幕。
希波戰爭雖然最終以希臘人的勝利告終,但希臘人也付出了代價。希臘本土,尤其是雅典(Athens)兩次遭到入侵。公元前490年,希臘人在馬拉松(Marathon)戰役的勝利挫敗了波斯人的第一次入侵。公元前480年,波斯人二次入侵,從馬其頓南下,長驅直入,一路上縱火、搶掠,甚至燒毀了雅典衛城的神廟。(22)雅典人不得不棄城登船,與波斯人決死一戰。薩拉米斯(Salamis)海戰的勝利是希波戰爭的轉折點。希臘人乘勝追擊,次年(公元前479年),在普拉提亞(Plataea)戰役和米卡爾(Mycale)海戰中連勝,將波斯人軍隊徹底趕出了希臘本土和愛琴海。此后斯巴達人(Spartans)退出反波斯同盟,在戰爭中逐漸發展起來的以雅典為首的提洛同盟(Delian League)成了對抗波斯帝國的主角。公元前449年,雅典海軍在塞浦路斯大敗波斯軍,雙方締結和約,波斯放棄在愛琴海上的霸權,承認小亞沿岸希臘城邦的政治獨立。至此,長達半個世紀之久的希波戰爭徹底結束。
希波戰爭以波斯人的完敗告終,但這并不意味著波斯與希臘這對鄰居與宿敵之間對抗局面的結束。城邦之間的爭斗,提洛同盟和伯羅奔尼撒同盟(Peloponnesian League)之間的爭霸,以及底比斯(Thebes,希臘中部城邦)的崛起,都使波斯人感到有機可乘。他們利用金錢,將希臘城邦玩弄于股掌之上,遂有公元前387年大王和約的宣布。小亞的希臘人城邦再次落入波斯人的管轄之下。腓力二世(Philip II)與其子亞歷山大(Alexander)之所以愿意以希臘聯軍統帥的身份東征波斯,就與希波戰爭的后果有關。所謂的解放小亞希臘人、為波斯人焚燒希臘神廟復仇雖是借口,但也是有因在先,并非空穴來風。希臘方面也在密切注視著波斯王國內部的變化。公元前401年,波斯內部發生王位之爭,小亞總督小居魯士即招募了一萬多名希臘人參與,浩浩蕩蕩地殺向巴比倫。結果兵敗身亡,萬人雇傭軍群龍無首。在危機關頭,據后來著書記載這一歷史事件的色諾芬(Xenophon)說,是他領導了這次從波斯腹地向黑海地區的撤退。(23)萬人雇傭軍在波斯軍隊的重重包圍之中安全返回,暴露了波斯帝國內部的混亂和腐朽不堪。這也成為亞歷山大在伊蘇斯(Issus)戰役戰前動員的一個例證。(24)
三、馬其頓王國的興起及其與波斯的交往
馬其頓興起于希臘北部,在公元前5世紀的希臘人眼中,是個默默無聞、無足輕重的邊陲之邦,甚至連他們的希臘族性也受到中南部希臘人的懷疑。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一世(Alexander I,公元前498—前454年在位)曾欲參加奧林匹克運動會,主辦者因其不是希臘人予以拒絕。亞歷山大一世在想方設法證明他們的祖先源自伯羅奔尼撒半島的阿爾戈斯(Argos)后才被認可,且在賽跑中獲勝,取得并列第一名。(25)希波戰爭前,馬其頓就屈服于波斯,戰爭中一度與波斯合作,而且與波斯聯姻。(26)據希羅多德,當波斯使者前來要求“土和水”時,國王阿明塔斯(Amyntas I,約公元前547—前498年在位)滿口答應,甘愿臣服波斯。薛西斯(Xerxes I,公元前486—前465年在位)入侵希臘的大軍中有馬其頓人參加。(27)但時任馬其頓國王的亞歷山大一世也給希臘人通風報信,或替波斯人傳話。普拉提亞戰役前夕(公元前479年),他曾給雅典人暗中傳送情報,表示他非常關心他的遠祖希臘人的命運。(28)但總的看來,在公元前5世紀以前,馬其頓似乎對它南面希臘城邦的爭斗并不感興趣,這些城邦對它也不屑一顧。
馬其頓由上、下馬其頓兩部分組成。西鄰色雷斯(Thrace)、北面的伊利里亞(Illyria)、西南的伊庇魯斯(Epirus)與帖撒利(Thessaly),均為與它相差無幾的社會發展滯后地區。上馬其頓是高原地帶,山脈縱橫,交通不便,僅有幾個關隘與外界相通。下馬其頓三面環山,南瀕愛琴海,中間是一廣闊平原。這里土地肥沃,適于農耕,是馬其頓王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也是亞歷山大帝國的發祥地。
馬其頓的民族成分比較復雜,起源多樣。在青銅時代結束時,希臘部落的一些殘余留在了馬其頓。可能在公元前7世紀,這些殘余中的一支馬其頓人占領了埃蓋(Aegae),擴張到了下馬其頓的沿海平原,形成了馬其頓國家。他們就是古典時代馬其頓人的祖先。他們崇拜希臘的神,特別崇拜宙斯和赫拉克勒斯。其他的希臘人部落則在上馬其頓與伊利里亞人、派奧尼亞人(Paiones)、色雷斯人相混合。從整體上看,馬其頓人不是純粹的希臘人,但與希臘人有淵源關系。
馬其頓在文明的發展道路上,比南部的希臘人遲了一大步。在希臘城邦進入政治、經濟、文化空前繁榮的公元前5世紀時,馬其頓王國雖已建立,上、下馬其頓也在國王亞歷山大一世時得到統一,但其社會制度仍保持著荷馬時代的痕跡。國王有一定的特權,他的名字在外交文件中代表國家。他是全國土地的主人,戰爭中的最高統帥,同時又是祭司、法官和司庫。但他的統治是受限制的、松散的。國王轄下的各部落仍保持一定的獨立性。它們有自己的王室和部落王,戰時作為國王名義上的藩屬出兵打仗。王位世襲,但須經過人民的選舉批準。人民還有權廢黜國王,國王若涉及叛國案,要由人民審判。這時的人民實則是上馬即兵、下馬即農或牧的戰士和貴族。國王在部落貴族中選擇他的“戰友”,后者要完全忠于國王,平時參與宮廷事務,戰時隨國王出征。國王從這些“戰友”中選拔人員組成他的“議事會”。
公元前5世紀的馬其頓已跨入文明社會的門檻,開始與希臘城邦發生接觸。國王阿刻勞斯一世時(Archelaus I,公元前413—前399年在位),將首都從內陸的埃蓋城遷到了近海的培拉城(Pella)。(29)此舉有利于與沿海希臘城邦的接觸,吸收其先進文化。他出面舉辦希臘式的體育競技會,聘請希臘人擔任軍事教官訓練軍隊、希臘的工程師修筑道路與城堡。他附庸風雅,對希臘的文學藝術尤為推崇,邀請許多著名的藝術家、詩人到他的宮廷做客。雅典悲劇家歐里庇得斯(Euripides,公元前480—前406年)還寫了一部悲劇《阿刻勞斯》(Archelaus,公元前410年)獻給這位國王。盡管馬其頓在阿刻勞斯時逐漸強大,但它仍是與希臘城邦和平共處的鄰居,而非虎視眈眈的強敵。
進入公元前4世紀以后,馬其頓一躍而起成為希臘城邦不得不回首北望、刮目相看的威脅力量。馬其頓以前的兵種主要是重裝騎兵。可能在亞歷山大二世(Alexander II,公元前370—前368年在位)時,組建了正規的重裝步兵,稱為“步兵王友”,其榮譽地位僅次于以騎兵為主體的“王之戰友”。軍事力量的增強自然促長了馬其頓對外擴張的欲望。馬其頓的社會面貌也發生了明顯變化,君主制統治得到加強,不少村莊變成了城鎮。都城培拉成了馬其頓最大的城市。
然而,馬其頓的真正強大是在腓力二世在位之時(公元前359—前336年)。
軍隊是腓力征服與統治的最重要工具。為了提高軍隊的機動能力與戰斗技術,他在部落兵制的基礎上創建了國王直接指揮的常備軍。這支軍隊既有以貴族組成的重裝騎兵,也有從富裕農民中招募的重裝步兵,還有一些雇傭軍。腓力吸收底比斯軍隊編制的特點,組成了更為密集、富有縱深的馬其頓方陣。腓力平定希臘,亞歷山大遠征東方,主要依靠的就是這支軍隊。
經濟是立國的基礎,腓力絕不甘心被排除于海上貿易之外。為此,他建立新城市,打開出海口,開采潘革翁(Pangaeum)金礦和銀礦(每年產1000塔蘭特),尤為重要的是進行了幣制改革。他放棄了古老的波斯幣制,銀幣采取色雷斯制,金幣采取阿提卡制(Attica standard)。這樣,馬其頓就可在色雷斯和雅典貨幣流通的范圍內自由貿易,特別是能同南部近鄰希臘人的卡爾基狄斯同盟(Chalcidian League)貿易。腓力的錢幣很快就廣泛流通起來。腓力還首次在錢幣上打上了自己的騎馬肖像,開辟了王像錢幣的先例。后來亞歷山大及其后繼者仿而效之,王像錢幣成為希臘化錢幣的基本類型和特征。
改革使馬其頓成為巴爾干半島的軍事強國。馬其頓周邊的部族或通過征服,或通過聯姻,都被腓力收歸于麾下。但他并不滿足于在巴爾干內陸稱霸,南部內爭猶酣的希臘城邦就成了他下一步征服的目標。
四、腓力之死與希臘—馬其頓東征波斯的開啟
馬其頓的崛起,早就引起了中南部希臘城邦的警覺。與馬其頓接壤的希臘城邦已經深深感受到馬其頓的威脅。腓力儼然以希臘城邦的一員自居,控制了以德爾斐(Delphi)神廟為中心的近鄰同盟。對咄咄逼人的腓力,希臘城邦內部出現了分歧。反馬其頓派力主希臘城邦結盟,抵制腓力的介入;親馬其頓派則想禍水東引,請腓力為帥,征服波斯,報當年波斯入侵之仇。公元前338年喀羅尼亞(Chaeronea)一役,決定了反馬其頓派的徹底失敗和希臘城邦獨立時代的結束。征服波斯,攫取東方的財富,正是巴爾干、希臘既定之后腓力二世的下一個目標。公元前337年的科林斯會議上,腓力二世被推為希臘人的盟主,準備進攻波斯。他的先遣部隊也已經出發。但第二年腓力二世在女兒的婚禮上卻突然遇刺身亡。其子亞歷山大順勢即位,繼承父親的遺志,繼續東征。這時,亞歷山大又多了一個借口,腓力之死與波斯人有關,要去報殺父之仇。但實際上,這似乎只是一個偶然的情感事件。
刺殺者是保桑尼亞斯(Pausanias),腓力二世的個人衛隊成員。關于他的動機和幕后指使者,古代說法很多。由于兇手當場被殺,死無對證,也就成為千古疑案。最簡單的一種說法是此事系個人行為,是腓力處事不公引起的。保桑尼亞斯受到另一衛隊成員阿塔盧斯(Attalus)的性侵害,但腓力二世未對施害者進行懲罰,因為這位施害者是腓力新娘克列奧帕特拉·歐律狄刻(Cleopatra Eurydice)的叔叔(也有她的兄弟一說,據Diodorus, 17.2.3),故而報復腓力。亞里士多德在《政治學》中也提到了此事。(30)他曾在馬其頓擔任宮廷教師,是亞歷山大的老師,公元前322年去世。亞里士多德是當代人記當代事,應該最為可靠。后來的史家狄奧多羅斯(Diodorus Siculus)也是這種說法(16.93.3-16.94.4)。
也有的說是與亞歷山大的母親有關,甚至亞歷山大也擺脫不了干系。據查士丁的《〈腓力史〉摘要》記述和暗示,由于腓力不久前娶了一位新娘,奧林匹婭斯妒火中燒,怨恨腓力,亞歷山大則擔心父親的新婚會給自己繼承王位造成威脅,所以母子倆都有唆使保桑尼亞斯之嫌。而且奧林匹婭斯公開收殮、火化兇手尸體,建立墳墓,唯恐人所不知(Justin, 9.7.1-14)。普魯塔克也說奧林匹婭斯在保桑尼亞斯背后鼓動、唆使,甚至亞歷山大也涉嫌參與其中。(31)也有現代學者懷疑受到腓力冷落的亞歷山大母親,甚至認為亞歷山大本人也難逃干系。(32)還有人懷疑是馬其頓軍隊指揮官埃羅普斯(Aeropus)的兩個兒子阿拉巴亞斯(Arrhabaeus)和赫羅美尼斯(Heromenes)所為,他們或是出于個人原因(他們的父親在喀羅尼亞戰役后被腓力放逐),或是想把已故的帕狄卡斯三世(Perdiccas III)之子、有合法繼承權的阿明塔斯四世(Amyntas IV)推上王位。亞歷山大懷疑這些人參與謀殺,將他們全部處死(包括阿塔盧斯及其侄女克列奧帕特拉和她的兩個孩子。也有一說是她在孩子被殺后自殺)。(33)
也有說這是波斯的陰謀,意在阻止腓力對波斯的入侵。阿里安的《亞歷山大遠征記》寫道,亞歷山大在伊蘇斯之戰后給大流士三世的求和回信中,指責波斯人組織了那次謀殺,還說這是波斯人自己承認的(“正如你們在給全世界的信中所吹噓的那樣”)。(34)但該書羅葉布版本的新譯者布倫特(P. A. Brunt)斷言這種說法不可信,并且懷疑這兩封信是阿里安自己撰寫的。不過布倫特也承認,即使如此,阿里安也是以他自己的資料來源為基礎。(35)《亞歷山大傳》的作者昆圖斯·庫爾提烏斯·魯弗斯(Quintus Curtius Rufus)也有這樣的記載:亞歷山大在給大流士三世的回信中歷數了波斯人對希臘的侵略和敵對,特別提到波斯人用巨額金錢誘惑了那些刺殺他父親的陰謀分子。(36)或許他們使用了同一史料。代當事人寫信或演講詞是希羅多德和修昔底德以來的傳統。阿里安和庫爾提烏斯的說法也并非完全捕風捉影。確實有一位名叫阿明塔斯的馬其頓人在腓力死后擔心亞歷山大的追殺,投奔了波斯。(37)這或許就是這兩位筆下的亞歷山大歸罪波斯的緣由。阿明塔斯是在腓力二世死后才逃離的,此前應該和波斯沒有關系。鑒于除此二位之外的其他古典作家也都沒有提到波斯的介入,或許這只是亞歷山大的借口。(38)
無論腓力之死背后有無波斯的影子,征服波斯已經成為亞歷山大的既定目標。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希臘—馬其頓聯軍的統帥亞歷山大和與亞歷山大同年登基(公元前336年)的波斯國王大流士三世現在成了希波關系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