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章 名人效應(yīng)

董事長江凌風(fēng)得知冠軍旁落的消息,本來是有些失望的,但看過前方傳回來的現(xiàn)場視頻,臉色立刻陰云轉(zhuǎn)晴。

“小小年紀(jì)就有這種心理素質(zhì),是個好苗子,把她的資料拿給我看看,如果合適,高薪聘過來。”

十分鐘后,兩份一模一樣的資料,分別出現(xiàn)在江家父子面前。

“這個舒言,還真有兩把刷子。”舒家菜主打?qū)m廷菜式,一道道菜品精美雅致,恨不得隔著圖片都能聞到香味兒。

江皓宸也是這么想的,但他舌尖上還殘留著澀澀的咸味,語氣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你是那女人派來的臥底嗎?”

弋陽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現(xiàn)代男版竇娥”,不過他并沒有為自己辯駁,而是以手托腮,把江皓宸上上下下打量個遍:“情況不對啊,我認(rèn)識你二十幾年,從沒見你對哪個女人這么上心,該不會是遇到真愛了吧?”

“我看你是太閑了!”江皓宸把文件夾拍到弋陽身上,惱羞成怒,“趕緊出去,別在我跟前礙眼。”

弋陽還沒欣賞夠江皓宸吃癟的模樣,實在不想離開,但轉(zhuǎn)念一想,以后這樣的日子只會更多,便點頭:“行,我走,你一個人好好郁悶吧!”

郁悶?

江皓宸看看鏡子里的臉,跟打了結(jié)的苦瓜似的,說不郁悶,瞎子都不信。

“給我買張飛機(jī)票!”憑什么他在這兒郁悶,那女人卻舒心愜意地回家了,這事沒完!

“機(jī)票?到哪里的呀?”弋陽明知故問。

“還不去?”

“馬上,馬上。”江皓宸的耐心輕易就到底,經(jīng)不起試探。

弋陽也不是無償跑腿的,作為報酬,他給自己也買了一張票,死皮賴臉地跟上了飛機(jī)。

見江皓宸不搭理自己,弋陽主動刷存在感:“那丫頭拿了獎金,一定會去瘋狂購物。”

瘋狂?

五萬塊吃個飯都不夠,能買什么?

能買的東西有很多,比如說,一個人的尊嚴(yán)。

“哐!”

一沓現(xiàn)金重重砸到桌上,舒言的聲音冰冷卻中氣十足:“欠你們的錢都在這里了,從今天開始,誰再敢找舒有順打牌,別怪我不顧?quán)従用孀樱阉瓦M(jìn)派出所!”

一個小姑娘就算再兇神惡煞,也沒多少威懾力,可舒言發(fā)起火來偏偏就自帶滿分氣場,讓一眾中年人膽怯。

當(dāng)然,也是他們本身就做賊心虛的緣故。

當(dāng)事人舒有順像個破布袋,被舒言拖出麻將館。

“慢點!慢點……”舒有順沒幾根頭發(fā),圓乎乎的腦門亮得能當(dāng)鏡子照,他低頭抻了抻被舒言拉皺的衣服,嘟囔著,“我好歹是你三伯,你當(dāng)著那么多人讓我下不來臺,過分了啊!”

舒言但凡能想起舒有順半點好處,也會考慮給他留兩分顏面,可惜。

“你還知道要臉啊,我以為臉早被你一塊錢二斤賣了呢。你沒日沒夜地打牌,連飯都不做給奶奶吃,我要再晚回來兩天,奶奶能被你活活餓死!”

“凈瞎說,我從超市買了一大袋子點心,都放在桌上呢!”舒有順為自己辯駁。

“那點心放了一天一夜,硬得跟石頭似的,奶奶哪有牙啃!”

“泡點熱水不就好了。”舒有順吸吸鼻子,繼續(xù)為自己開脫。

“你的歪理挺多是吧!”舒言怒哼一聲,轉(zhuǎn)身就要折回麻將館。

“你要干什么!”舒有順隱隱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連忙攔住舒言的去路。

“去把那五萬塊錢要回來,讓那些人天天追在你屁股后面催債!”她憑什么給舒有順擦屁股,活該讓他自作自受。

“別別別,小姑奶奶我錯了,錯了還不行,我保證老老實實在餐廳給你打下手,再不出來打牌了。”舒有順連拖帶拽,一張大餅?zāi)樣采鷶Q成麻花,“我對天發(fā)誓,如果再打牌,我就自廢雙手,餓死街頭……”

“行了!瞎說什么亂七八糟的!”

唉。

一聲嘆息。

舒有順,舒言的三伯,二十五年前,舒言爸爸被工廠里的小混混毆打,三伯為了舒言的爸爸,失手打死兩個小混混。其中一個小混混家里后臺硬,愣是要以故意殺人罪槍斃舒有順,幾番周旋,判了三十年,后來陸續(xù)減刑,前年春節(jié)前出獄回家。

二十五年牢獄生涯,把一個三十歲的年輕人熬成了頭發(fā)花白的老人,雖然重新獲得自由,但舒有順意志消沉,只知道喝酒打牌,逢喝必醉,逢賭必輸。

每次,都是舒言去善后。

三伯為爸爸賠進(jìn)了大半輩子,父債女償。

兩人在胡同里左拐右拐,進(jìn)了一座小小的四合院。說是四合院,其實就是幾間瓦房拼湊起來的,這是舒言家的祖宅,三代人在這里住了六十多年了。

“奶奶,臺階上涼,您怎么又坐在這里了!”

“涼?哦。”舒奶奶混濁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似在自言自語,但在看到舒有順后,呆滯的目光卻迅速晶亮起來,顫顫巍巍撲過去,“有德,我的兒啊,你終于回來了,終于回來了!”

兩年前,舒奶奶得了阿爾茨海默病,腦子一天比一天糊涂,還清晰記著的,除了日夜陪伴在她身邊的舒言,就只有當(dāng)年不小心弄丟的二兒子舒有德。

只要是個男人,無論年齡大小,舒奶奶都會將其錯認(rèn)為舒有德。

對此,舒有順已經(jīng)司空見慣,任由母親拉著自己的手,笑著回應(yīng):“媽,我回來了,回來看您了!”

“有德啊,媽盼了五十多年,終于把你給盼回來了!”舒奶奶老淚縱橫,緊緊抱著舒有順不肯放手。

淚水在舒言眼眶里打轉(zhuǎn),她咬咬牙,忍了回去。

找二伯,一定要找到二伯,聽奶奶說二伯走失的時候雖然只有四歲,卻能背小半本菜譜,她參加廚師大賽就是要為舒家菜多打出點名聲,說不定二伯看到菜譜,就能找回來了。

努力,好好努力。

安頓好奶奶,舒言來到西廂廚房,開始熬制迎客所用的高湯。舒家餐廳主打?qū)m廷菜,因人手有限做工煩瑣,每天只在晚餐接待一桌客人,幾十年下來在當(dāng)?shù)匾残∮忻麣狻?

菜單是提前定好的:清宮萬福肉、盒子豆腐、秘制酥皮蝦、桂花山藥、左宗棠雞、小蝦米油渣炒菠菜,主食肉絲湯飯,綠豆糕甜點,外加一扎解油膩的功夫酸梅湯。

這幾道菜聽起來很尋常,但每一樣都要耗費大量時間,比如最不起眼的小蝦米油渣炒菠菜,需要把上好的豬板油切成指頭大小的丁狀,煉好白油后,油渣成焦黃色,又香又脆;菜要選紫根的小菠菜,而且最好是鮮嫩味濃的洞子菠菜,切段過水之后擰干;小蝦米也不是隨隨便便的,要選鮮活河蝦,去掉胡須,用油煸透。烹制時,先用蝦油炸蔥姜蒜爆鍋后放入油渣,把菠菜段煸軟,先下一半的小蝦米,加鹽、料酒、醬油燒至熟透,再將另一半小蝦米蓋頂,鮮香爽滑,不油不膩,開胃下飯。

總之,每一道菜的做工都很煩瑣,一點也不容易。

有錢能使鬼推磨,江皓宸顯然是這類人設(shè)的頂配,所以,他沒有訂餐,卻坐在主位上。

“豆腐太軟了!”

“這雞塊洗沒洗干凈,又澀又腥的!”

“萬福肉太膩了,膩得我胃里難受!”江皓宸把筷子一撂,似乎忍無可忍,“會不會做菜,你們主廚呢,去把主廚給我叫過來!”

江皓宸昧著良心,絞盡腦汁地挑毛病,可惜一個不妨,自己的“豬隊友”弋陽就不顧形象地,把滿桌子菜洗劫一空。

身為一個超級吃貨,弋陽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菜,差點沒把舌頭咬掉了。

“別吃了!”江皓宸低喝一聲,不知道是惱弋陽丟人,還是惱他沒眼色。

弋陽遺憾地抿了抿唇,戀戀不舍地把最后一只酥皮蝦夾到江皓宸盤中:“你嘗嘗,真……真的很好吃。”

他是誠實的好孩子,不跟江皓宸學(xué)撒謊。

“言言,你快去前面看看吧!”服務(wù)員王阿姨不認(rèn)得江皓宸是何許人,卻不難看出對方是在故意找麻煩。

舒言正在準(zhǔn)備做肉絲湯飯的輔料,聽王阿姨仔細(xì)說了經(jīng)過,摘下口罩道:“他們提出要什么賠償了沒?”

餐廳開久了,遇上幾個碰瓷的沒什么奇怪,她自有辦法搞定。

“沒提賠償?shù)氖拢皇侨轮娭鲝N。”王阿姨如實轉(zhuǎn)達(dá)江皓宸的意思。

“我去看看。”舒言摘下圍裙,若有所思地走出廚房。

一進(jìn)包間,就看到兩張神色迥異的臉,真是冰火兩重天。

“沒想到是我們吧,是不是很驚喜?”弋陽擦擦嘴角的油,熱情地跟舒言打招呼。

的確很驚,但沒有喜。

屋里只有兩個人,舒言不用猜也知道找她麻煩的是誰,開門見山道:“小江總,聽說您對我的菜品很不滿意?”

“人均三百元,就給我吃這些不入流的,舒言,你怎么不去搶銀行?”江皓宸握著筷子的手稍稍用力,以掩飾他內(nèi)心異樣的波動。

一見這個該死的女人,他的情緒就容易不受控制,他討厭這樣的感覺,卻偏偏要湊過來。

也不知道犯的哪門子賤。

如果舒言知道江皓宸這么有自知之明,說不定對他的反感會少些,可惜她并不知道,只淡淡道:“如果我沒記錯,小店今晚的貴賓可不是您。”

早知道是這家伙,她就該早早罷工,別說吃飯,門都讓他進(jìn)不來。

自己主動找上門這個事實無從反駁,江皓宸想當(dāng)然地跳過這一問題,繼續(xù)發(fā)揮“杠精”精神:“開餐廳的宗旨就是服務(wù)顧客,我對菜品很不滿意,你說怎么辦吧!”

“不知道您說的是哪道菜?”

掃視一圈,桌上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盤子都見了底,舒言攤攤手,無辜又茫然。

“這……”

不滿意還吃得渣都不剩,這場景,就是讓包青天看了,也會毫不猶豫地認(rèn)定江皓宸碰瓷。

“咕嚕咕嚕——”

江皓宸專注找碴兒,菜根本沒吃上幾口,這會兒肚子餓得直叫,包間不大,舒言聽得清清楚楚。

這下,面子徹底丟到外太空去了。

擔(dān)心被舒言戳破,江皓宸立刻變被動為主動,板著臉道:“怎么還不上主食,想餓死我?”

“真不巧,小店唯一的廚師被您叫過來找碴兒了,實在分身乏術(shù)。”舒言往椅子上一坐,哈欠連連,“既然小江總對菜品這么不滿意,就別勉為其難地吃主食了,免得傷了您千金貴體,正好我也累了。”

快走,不送。

“舒言,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江皓宸血氣噌噌上涌。

如果說江皓宸是火藥,舒言就是火星,一點就著。

不點都想原地爆炸。

“言言……”王阿姨從來沒見舒言這么跟客人說話,更怕江皓宸會不依不饒,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

“阿姨放心,小江總這么有風(fēng)度的人,怎么可能因為我喧賓奪主得了第一名,就故意來刁難呢?”

江皓宸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傳出去,否則別說他真的故意刁難,就算無中生有,別人都會覺得他仗勢欺人。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更何況,還是個穿金鞋的。

“別別別,他可以不吃,我還餓著呢。”弋陽躥到舒言面前,舉雙手抗議,“言言,就咱倆這關(guān)系,你忍心讓我餓肚子嗎?”

“也是,你又沒找我麻煩。”舒言瞥江皓宸一眼,從善如流地改變主意,“這樣吧,我單獨給你做一份。”

江皓宸的臉更黑了。

“對燈發(fā)誓,我這么做完全是為了不讓你餓肚子,是不是很夠義氣?”在江皓宸身邊久了,弋陽的求生欲相當(dāng)頑強(qiáng),至于臉皮什么的,直接忽略不計。

江皓宸的笑容比冰花還冷:“庫里那兩瓶拉菲,歸子路了。”

打蛇打七寸,不偏不倚。

“不是……皓宸,我不吃了,不吃還不行……”明明是江皓宸和舒言在互相較勁,為什么每次成為炮灰的都是自己?

可憐自己招誰惹誰了。

弋陽戲精般地浮夸哀號,在主食端進(jìn)門那一刻戛然而止。

肉絲湯飯用的是老倉米,醬起鍋后,煸透肉絲后下白肉湯調(diào)口味,再放入米飯燙透,最后點香油出鍋。

這種湯飯最顯著的特點是米粒顆顆清爽,沒有絲毫粘連,肉絲醬香入味,相傳當(dāng)年乾隆皇帝擺千叟宴時,選的就是這道主食。

近幾年,不少廚師都嘗試做過這道肉絲湯飯,但能控制好火候的寥寥無幾。

“嘗嘗味道怎么樣?”

轉(zhuǎn)瞬間,米飯已經(jīng)端到面前,香氣一絲一絲地往鼻子里鉆,弋陽喉結(jié)微動,努力將爬到嗓子眼的饞蟲混著口水咽回去,咬牙把盤子推到江皓宸面前:“皓宸,你先嘗嘗。”

面子誠可貴,美食價更高,若為紅酒故,兩者皆可拋。

“什么亂七八糟的,一點食欲都沒有,拿開。”江皓宸屏住呼吸,不去聞那讓人食指大動的香味。

“咕嚕咕嚕——”

不用別人說什么,自己的腸胃首先發(fā)出抗議。

“慢慢吃,我去準(zhǔn)備點心。”舒言莞爾一笑,轉(zhuǎn)身出了包間。

“皓宸,你真不吃?”弋陽手里的筷子在餐盤邊反復(fù)游走,口水不知道吞了多少次,可是考慮到一筷子下去,兩瓶拉菲直接飛走的嚴(yán)重后果,還是決定再掙扎一會兒。

“你吃不完,我就幫你吃點。”江皓宸左思右想,尋到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我能吃完。”饞蟲上腦的弋陽沒有領(lǐng)會江皓宸的意思,反而補(bǔ)充道,“這么香的飯,再來兩碗都沒……的確有點多。”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弋陽覺得自己當(dāng)之無愧。

江皓宸看著面前的肉絲湯飯,考慮或許可以再獎勵弋陽兩瓶紅酒。

“咳咳咳……”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才吃第一口,江皓宸就劇烈咳嗽起來,只不過蕓豆糕是咸的,眼前這肉絲湯飯是辣的。

變態(tài)辣。

他又一次被那女人耍了。

“皓宸,你沒事吧?”弋陽貼心地遞過來一杯茶,江皓宸一飲而盡,結(jié)果卻……適得其反。

“咳!咳!咳……”

舒言在門縫里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出聲來。

幸虧是富二代,否則以這家伙的智商,早該被社會淘汰了。

“舒言,你給我死進(jìn)來!”江皓宸一邊拿抽紙擦著流個不停的眼淚,一邊歇斯底里地大吼。

吼得門都顫抖了。

“你該慶幸我只是加了點辣椒。”舒言沒有道歉沒有示弱,反而底氣十足地威脅,“江皓宸,你要再敢找我麻煩,下次我就往菜里放點瀉藥,讓你跟馬桶做伴去!”

“你說什么!再給我說一遍!”江皓宸氣息不平,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言言,聽說有人鬧事?”舒有順舉著鏟子奔進(jìn)包間,一把將舒言拽到身后,“你不用管,我來擺平他們!”

舒有順雖然敗家混日子,但對親人那份感情沒變,他護(hù)著舒言,就像當(dāng)年護(hù)著舒言爸爸一樣。

“你怎么擺平,跟人打一架?”舒言把鏟子拿過來,滿臉嫌棄,“動畫片里打架,好歹還拿個平底鍋呢,就你這破鏟子,還不夠丟人的。”

“鏟子怎么了,我跟你說想當(dāng)年……”

“死女人,你死定了!”江皓宸辣得眼淚直流,時不時還要繼續(xù)下一撥咳嗽,一張臉比墨汁還黑,卻沒有多少嚴(yán)肅勁兒,反而滑稽得很。

但有這樣感覺的僅限舒言一個人,從沒跟江皓宸打過交道的舒有順,還是被他凌厲的氣勢嚇住了,勉強(qiáng)穩(wěn)住腳步,才沒露怯:“你想……干什么?”

“小江總,一份肉絲湯飯而已,您不用感動成這樣吧?”舒言從舒有順身后探出半個腦袋,炯炯望著江皓宸。

好滑稽,她看著就想笑。

小江總?

舒有順本來就覺得江皓宸有點眼熟,聽到舒言的話,突然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江皓宸!是是是,就是江皓宸,我竟然見到活的江皓宸了!”

江皓宸蹙眉,剛要說話,就見舒有順自來熟地往自己肩膀上一拍,昂貴的高級定制白襯衣,立刻印出一個油亮亮的手印。

這下,真成限量版了,絕對獨一無二。

“我去。”弋陽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他可……算了,還是退后幾步,免得江皓宸發(fā)起飆來殃及無辜。

江皓宸根本沒來得及發(fā)飆,因為,舒有順壓根沒給他說話的機(jī)會。

“江總,我們舒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御廚,想當(dāng)年可是給乾隆皇帝和慈禧太后做過菜的,到現(xiàn)在,就剩言言一脈單傳,廚藝在這十里八鄉(xiāng),也是出了名的,您看看,能不能讓她去您那里當(dāng)個總廚啥的?”

舒有順語速很快,像機(jī)關(guān)槍似的一陣突突,隨后又補(bǔ)充道:“言言剛得了廚藝大賽冠軍,那可是全世界最有名的廚師大賽,光獎金就五萬塊呢。這不,好多酒店都想挖她呢,但我就知道您肯定會來,把那些人統(tǒng)統(tǒng)拒絕了!”

舒言左拉右拽,舒有順仗著體重優(yōu)勢,愣是像根定海神針般一動不動,氣得舒言一鏟子敲在他油亮的腦門上:“米其林,我看你長得跟米其林似的!”

“這丫頭沒大沒小的,知不知道尊重長輩!”

舒言懶得跟舒有順掰扯,只再次揚起鏟子,怒目而視:“你走不走?”

舒有順是個靈活的胖子,腰肢一扭,輕松躲開舒言的攻擊范圍,呵呵笑道:“小江總,您以后想吃什么盡管來,就把這兒當(dāng)自己家,千萬別客氣。”

“還廢話……”

“走,這不正走著嘛,脾氣這么大,看你以后找不找得到婆家!”舒有順捧著圓滾滾的肚子,腳底抹油。

沒錯。

舒有順最后這句話,江皓宸舉雙手贊成。

“言言,這是誰呀?真是個活寶。”見江皓宸并沒有原地爆炸,弋陽放心地繼續(xù)八卦。

“你倆彼此彼此吧。”舒言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看向江皓宸,“你把襯衣尺碼留下,我買件新的賠你。”

那么一大塊油漬,她想假裝看不到都不行。這個舒有順,簡直是老天爺派來的“pos機(jī)”,不把她的錢“霍霍”干凈絕不罷休。

江皓宸愣了一下。

沒有人損壞了他的東西,會主動要求賠償,更多的,是請求原諒。

因為……真的很貴。

“言言……”弋陽覺得有義務(wù)友情提醒一下,那件定制款襯衣,有價無市,就算賠得起,都找不出第二件。

“你的意思,是要我穿著這件油乎乎的衣服回去?”江皓宸眸光流轉(zhuǎn),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不,我找一件舒有順的衣服給你換上?”

“咳咳!”弋陽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至于江皓宸,倒沒有其他情緒波動,除了想掐死舒言。

“我這里沒有其他男士衣服。”舒言沒想那么多,只是單純地以為江皓宸需要一件干凈衣服替換。

“這里沒有,商場有。”

二十分鐘后,江皓宸和舒言一前一后,進(jìn)了市區(qū)最豪華的商場。

舒言的小心臟,不,準(zhǔn)確來說,是她的小金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她怎么都想象不到,這個平均薪資還不到五千塊的小城市,竟然會有六千塊一件的襯衣。

貧窮,果然是個限制想象力的東西。

想著幾十張百元大鈔就要從口袋里飛走,舒言就恨不得倒下裝死。

“要不……把你的衣服送干洗店吧?”

她是哪根筋搭錯了,要給江皓宸賠衣服?

太美的承諾因為太年輕,寫這句歌詞的人,一定很能體會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這件衣服不能干洗。”

“手洗,我保證用最好的洗衣液。”好衣服都是不能機(jī)洗的,舒言暗暗吐槽自己是土老帽兒。

“也不能手洗。”江皓宸的唾沫像錘子,把舒言剛?cè)计鸬南M昧藗€粉碎。

啊?

舒言徹底糊涂了。

不能手洗,不能機(jī)洗,難不成這個世界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發(fā)明了第三種洗衣方法?

比如:分子置換?

“江皓宸,你故意的吧!”

相比于跟社會脫節(jié),舒言覺得江皓宸趁機(jī)為難自己的可能性更大。

“我沒有那么閑。”

很多高檔服裝,壓根就沒有清洗這一說,因為一件衣服,往往只會穿一次。

說話的工夫,兩人已經(jīng)進(jìn)了杰尼亞專柜,看著店里擺放整齊的襯衣,舒言撇嘴吐槽:“還不是一個樣,有什么區(qū)別?”

當(dāng)然有。

最顯著的區(qū)別,就是貴,超乎想象的貴。

6288元,7288元,8999元,9288元。

絕對驚……掉下巴。

難怪那么多人仇富,現(xiàn)在,舒言也是仇富大軍里的一員。

舒言正捂著錢包瑟瑟發(fā)抖,那邊,江皓宸已經(jīng)從試衣間出來,抬眸道:“這件怎么樣?”

“還……差不多吧。”

對她來說,評判好看的標(biāo)準(zhǔn)不是樣式,而是價格。在沒看到吊牌之前,不能隨便發(fā)表意見,免得禍從口出。

舒言那副“肉疼”的表情,總算讓屢敗屢戰(zhàn)的江皓宸享受到一絲勝利的快感,嘴角忍不住上揚:“就這件了,她付錢。”

呃?

導(dǎo)購大姐愣了一下,不由得感嘆,這社會風(fēng)氣是越來越不好了,年紀(jì)輕輕的小伙子干點啥不好,偏偏要吃軟飯。

如果江皓宸知道自己在導(dǎo)購大姐眼里是這么個形象,只怕分分鐘就要暴走,可惜這種大實話沒人會當(dāng)著他的面說。

他也只好客串一回軟飯男。

“女士您好,一共8999元,您刷卡還是手機(jī)支付?”

什么!

要不是從沒來過這個商場,舒言一定會認(rèn)為自己得罪過這個營業(yè)員。

“去呀。”江皓宸朝收銀臺方向努努嘴,毫不掩飾地幸災(zāi)樂禍。

“過來,你過來一下。”舒言把江皓宸拽到角落,語氣生硬地商量道,“我沒那么多錢,你買件便宜點的。”

“獎金呢?”

“花完了,一分都沒剩。”見江皓宸的眼神明擺著不信,舒言翻出取款短信在他眼前晃了晃,“真沒騙你。”

“你干什么了?”看舒言的樣子,不像會亂花錢的人。

舒言跟江皓宸連朋友都算不上,自然不會把家事告訴對方,只敷衍道:“我有我的用處,你就說,怎么才能買件便宜點的?”

“只要你向我道歉,我……”

之前,江皓宸每次提出這個要求,都要被舒言整蠱一頓,沒想到這次他話還沒說完,對方就干脆利落道:“江總,對不起我錯了,請您接受我最真誠的歉意。”

為了表示誠意,舒言還禮貌地后退一步,三鞠躬。

“你上墳?zāi)兀 绷?xí)慣了舒言渾身帶刺的樣子,偶爾溫順下來,江皓宸只覺得別扭,冷臉道,“我餓了,吃飯去,快點!”

“急什么,這不正走著,脾氣這么大,以后肯定娶不到老婆!”

“不用你操心,管好自己吧!”

“我挺好的,都怪舒有順,回去看我不新賬舊賬一起跟他算!”

“啰唆死了!”江皓宸嘴角上揚,只覺得碎碎念的舒言,比一本正經(jīng)時的樣子可愛多了。

江皓宸最想吃的,當(dāng)然是舒言親手做的飯,可被告知家里沒食材了,兩人在街上轉(zhuǎn)悠一圈,來到一家麻辣燙店。

“就吃這個?”江皓宸對食物的挑剔,幾乎到了讓人發(fā)指的地步,不說別的,這衛(wèi)生條件就不敢恭維。

“知足吧,這可是網(wǎng)紅餐廳,輕易排不上座。”舒言覺得人生真是奇怪得很,剛剛還橫豎不對眼的人,這會兒竟然會像朋友一樣坐著吃飯。

果然跟舒言說的一樣,店里到處都是人,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兩個擁擠的座位,起先她還擔(dān)心江皓宸被人認(rèn)出來,看看周圍的食客只顧招呼碗里的菜,頭都沒抬一下,這才放心去取東西。

“這里面有色素吧?”江皓宸對麻辣燙的味道還算滿意,轉(zhuǎn)而挑剔飲料。

“是啊,不僅有色素,還有食用香精。”舒言仰頭喝了一大口飲料,笑盈盈道,“看見這個瓶子了嗎,這是反復(fù)回收利用的,消沒消毒都不知道,還有剛才那個開瓶器,每天不知道經(jīng)過多少人的手,那細(xì)菌簡直……”

“嘔……”江皓宸剛剛填飽的胃,瞬間翻江倒海。

而始作俑者舒言,卻優(yōu)哉游哉地繼續(xù)吃著,完全自帶免疫抗體。

“舒言,你真不是個女人!”女人不都是愛干凈愛美的嗎,可對面這個,臉上連個粉都不打,這吃相……更是不敢恭維。

“知道了,謝謝。”舒言輕嗤一聲,不以為然。

女人,她要是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弱女子,這么多年,墳頭草都能喂大好幾頭豬了。

“你的法語在哪里學(xué)的?”江皓宸思維跳躍得厲害,堪稱前言不搭后語的典范。

舒言倒不覺得奇怪,只調(diào)侃道:“你是不是在想,廚師技校什么時候開外語課了?”

“噗……”

江皓宸以前覺得舒言是故意針對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她對自己下手同樣狠。

“你什么時候開始學(xué)做菜的?”

“很久以前。”

“以前為什么沒參加過比賽?”別問江皓宸怎么知道,只要他想,甚至能查到舒言是在哪家醫(yī)院出生的。

“不想去。”

“為什么現(xiàn)在又想去了?”

“江皓宸,吃飯的時候話太多,會消化不良。”這家伙怎么突然變得這么話癆,跟他高富帥的頂配人設(shè)一點也不相符。

“江皓宸?”隔壁桌的兩個女生對視一眼,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好奇心”的傳播速度比流感快多了,一桌、兩桌、三桌……很快,整個小店的人都停下筷子,目光齊刷刷地移了過來。

緊接著,是噼里啪啦的手機(jī)閃光燈。

“江皓宸!”老板當(dāng)然不會放過這個活廣告,舉著手機(jī)就沖了過來,“老公,快,快給我拍個合影!”

“不好意思,我們還有事……”舒言見情勢不對,拽起江皓宸拔腿就跑。

依照以往的經(jīng)驗,湊熱鬧的人只會越來越多,江皓宸一個保鏢都沒帶,萬一出來個仇富的人要殺要砍的,她可擔(dān)待不起。

“砰!”

一個不小心,手邊的筷子跌落到湯碗里,湯液濺了兩人一身。

八千多塊的襯衣,就這么交待了。

舒言只覺得心肝脾肺腎,哪兒哪兒都疼。

“快拍快拍,一會兒傳網(wǎng)上,點擊量一定暴漲!”這是想出名博眼球的。

“哇,太帥了,比照片帥多了!”這是江皓宸的崇拜者,腦殘粉。

“江總,我是搞創(chuàng)意策劃的,方便加您微信嗎……”這是毛遂自薦,求合作的。

“……”

“對不起讓一下,不好意思……”舒言只覺得自己闖過了人山,又進(jìn)了人海,等耳根終于清靜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跑得濕透了。

“唉……”

平時嚴(yán)重缺乏鍛煉,舒言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緩了好一會兒,方才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你……沒……沒事吧?”

江皓宸可不是舒言,就算再來五公里也綽綽有余,只輕飄飄道:“手疼。”

呃?

舒言茫然抬頭,見自己始終死死拽著江皓宸的手腕,這會兒都沒放開。

“對不起啊,我沒注意。”觸電般松手,舒言只覺得臉紅漲得難受,有些尷尬地小聲道,“弋陽該等急了,走吧。”

“嗯。”江皓宸深深看了舒言一眼,某種異樣的感覺再次從心底浮起。

“你倆去哪兒打仗了?”見二人狼狽而歸,各自衣服上還沾著大小不一的辣油,弋陽幾乎要懷疑人生。

“還不是某些人太受歡迎了。”舒言成日跟油煙為伍,身上都沒像現(xiàn)在這么狼狽過,只覺得以后還是要離江皓宸遠(yuǎn)些,名人什么的,簡直太恐怖了。

腦子里的念頭還沒轉(zhuǎn)完,一雙手直直伸到面前來。

“干啥?”舒言下意識后退一步,與他保持安全距離。

“當(dāng)然是賠衣服。”江皓宸充分發(fā)揮了“理不直氣也壯”的個人風(fēng)格,想當(dāng)然道,“是你偏要帶我去吃什么麻辣燙,又把湯汁濺我一身,我不找你賠找誰?”

還有這種操作?

三觀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舒言氣極反笑:“江皓宸,你是靠碰瓷起家的吧?”

見過無賴,沒見過這么無賴的,虧得她剛剛還覺得這家伙似乎沒那么討厭了,真是分分鐘臉疼。

“那家店難道不是你找的?”江皓宸以手支額,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

只要他高興,分分鐘可以把這座城市所有的襯衣都買空,如今,純粹是想看舒言奓毛的模樣。

惡趣味。

“沒錯,是我找的。”被動挨打從來都不是舒言的風(fēng)格,她很快點頭道,“所以,您該把飯錢付了,還有精神損失費、誤工費、陪聊費啥的,也不跟您多要,就算二萬塊吧。”

“你說什么?”江皓宸不怎么正的三觀,也晃了一下。

“勞務(wù)費明碼標(biāo)價不打折,至于襯衣……”舒言擰眉思索一番,釋然道,“您身上這件就是我賠的,之前的,舒有順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你要不嫌棄他吃得多,可以讓他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

這女人可真敢想!

趁江皓宸被口水嗆得說不出話來,舒言忽閃著大眼睛,煞有介事地繼續(xù)補(bǔ)充:“如果小江總同意,整個舒家八輩祖宗都會感激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把您的照片掛在大堂,早晚三炷香。”

“噗……”弋陽本想忍著,但為了不把自己嗆死,還是把嘴里的茶噴了出來。

“你再給我說一遍……”

江皓宸緊握的手關(guān)節(jié)咯咯作響,感覺把二十幾年的忍耐力都耗光了,也沒忍住想掐死舒言的沖動。

“這都跟觀音菩薩一個待遇了,小江總不會還不滿足吧?”舒言無視江皓宸的怒意,忍著發(fā)酸的腮幫子補(bǔ)刀,“您等等,我這就去把舒有順叫出來。”

“舒言你……給我等著。”江皓宸這狠話撂得一點氣勢也沒有,因為話音未落人就沒了影兒,生怕晚走一步,就真要帶上舒有順這個拖油瓶。

求生欲極強(qiáng)的弋陽不敢沖出來當(dāng)炮灰,但還是偷偷朝舒言豎了豎大拇指,表示自己在精神上支持她。

原以為江皓宸吃了癟會知難而退,沒承想第二天晚上在包間里坐著的,還是同一張“傲嬌嫌棄”臉。

可能認(rèn)定弋陽就是個24K豬隊友,也可能擔(dān)心在哥們兒面前再丟臉,總之,這次只有江皓宸一個人以及……他的菜單。

“毛血旺不加血,糖醋里脊不放醋,宮保雞丁不要雞塊……”總之,三歲孩子看了,都知道江皓宸是故意來砸場子的。

舒言四處打量一圈,找掃把。

“錢已經(jīng)付了,要是現(xiàn)在把我掃地出門,就是欺詐。”江皓宸很有自知之明,一下就看穿了舒言的企圖。

錢?她什么時候收過錢?

她目光冷冷地瞥到舒有順身上,舒有順立刻腳底抹油,假裝自己不存在。

防火防盜,防豬隊友。

“可以上菜了嗎?”江皓宸暗暗為自己的妙計得意,連語調(diào)都是上揚的。

得,做吧。

“言言,江皓宸三番幾次過來,肯定是對你有意思。”舒有順隔著門縫湊過來一張笑開花的大臉,“俗話怎么說來著,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你一定要把握住機(jī)會啊。”

他后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在此一舉了。

“你走不走?”舒言作勢揚了揚鍋鏟。

抓男人抓胃?

誰見過哪個男人出軌是因為小三做飯好吃?

什么俗話雅話的,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主站蜘蛛池模板: 舞阳县| 阿图什市| 三河市| 城口县| 桂东县| 北票市| 盐津县| 汶上县| 福鼎市| 酒泉市| 冷水江市| 东海县| 永兴县| 织金县| 江华| 大丰市| 婺源县| 安宁市| 杂多县| 汝州市| 墨玉县| 泰安市| 古蔺县| 长岭县| 桑植县| 宾阳县| 建平县| 溆浦县| 聂拉木县| 图木舒克市| 稻城县| 乌兰县| 刚察县| 稷山县| 科尔| 行唐县| 屏东县| 西宁市| 太白县| 梓潼县| 烟台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