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吳階來勢洶洶的一拳,趙兮悅不進不退,只是收劍于身前。
錚!
又是一聲劍鳴。
劍拳相擊,竟有金石之音!
趙兮悅身體沒動,吳階卻是踉蹌后退了一步。
但他掙扎著站穩后,便再次揮拳而上。
這一次,趙兮悅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但她沒有再將劍接在身前,而是抬起手掌,不偏不倚的握住了吳階的拳頭,然后輕輕一帶,便將吳階甩的轉了個圈,一招四兩撥千斤,化解掉了他的攻勢。
一拳落空的吳階頓時渾身說不出的難受,只覺的身體內的力量似乎多的要爆炸,只想狠狠的砸出去。
“吳公子,定神!”
正當他想再次揮拳時,趙兮悅忽然清喝一聲。
她的聲音如金玉相交般清脆悅耳,如一道清流般鉆入了吳階腦中,如一口金鐘般鎮守在了他的神識中。
吳階體內洶涌彭湃的寒氣,也稍稍平息了一些。
詫異間,吳階感覺自己雙手一暖,然后一股暖融融的氣息從掌中進入了身體,與他體內的寒氣洪流匯合在了一起。
一接觸到這溫暖的氣息,那寒氣忽然像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險,猛的再次洶涌起來,浪濤甚至比之前還要劇烈,像是要將吳階的身體都撕碎!
剎那間的疼痛讓吳階猛的哼了一聲,兩道鼻血毫無防備的流了下來。
趙兮悅微微蹙眉,原本溫和的氣息猛然暴漲,將肆虐的寒氣壓制了下來。
吳階也終于從劇痛中回過神來,剛剛充斥腦海的戾氣逐漸消退,他也清醒了過來。
然后他才發現趙兮悅正握著自己的手,一點青色光芒縈繞在兩人交握的手掌間,如火苗般輕輕跳動著。
“這是……”
吳階下意識的想抽回手,但被趙兮悅阻止了他的動作。
明明剛剛兩人還在爭鋒相對,拳劍相交,此時她卻完全恢復了那副寧靜淡泊的模樣,和剛剛展現出滔天殺意的太一教天師簡直判若兩人。
“這是靈氣,無需驚慌。”
趙兮悅輕嘆一聲,語氣淡泊的好像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
她道:“吳公子你被陰氣入體,且藏的極深,為何不與我說?若是再拖個十天半月,陰氣爆體,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這么嚴重?”
吳階有些詫異,沒想到自己和張百川一樣,隨時都可能躺板板。
“自然,難道吳公子沒有感覺到身體時常發冷,且經常做噩夢?”
趙兮悅一邊說話,一邊控制著輸入吳階體內的靈氣大小,始終讓陰陽兩種氣息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以前有做噩夢,但現在不做了。”
吳階回答道。
他還在思索,到底要不要給趙兮悅說玉佩的事情。
自己都已經戴了25年,并且它還是自己變鬼進入陰間的鑰匙,可謂底牌中的底牌,實在不愿意輕易暴露。
正在他思索著如何瞞過去時,趙兮悅卻似是想起了什么。
她問道:“吳公子去陰間的時候,除了尋常陰魂,有沒有接觸什么奇怪的東西?”
“有,我從一個清朝老鬼……嗯,他們號稱是金人后裔,從他身上撿了個盒子,然后回來的路上,還撿了三十幾顆鬼死后化成的黑色圓丹。”
吳階添油加醋的將那天的事情又說了一遍,順便多次強調了一番趙兮悅對他造成的損失。
“吳公子真是心大。”
趙兮悅無奈道:“鬼丹性陰,就算入藥,也要以三昧真火灼燒七七四十九日方可,怎可隨身攜帶?”
“原來如此。”
不過吳階更好奇另一件事:“這世上真有三昧真火?”
“我也只是聽說過,沒有真正見過。”
“在哪聽到過?”
“話本里。”
“……”
片刻后,等吳階體內波動的寒氣徹底穩固下來,趙兮悅才松開了他的手。
“回去后將那些鬼丹給我,我替公子封好,日后若要用到時再解開好了。”
“好,不過除了入藥,這玩意有什么用?”
“據說可以在鬼城中換取陰德,但兮悅也不知真假,公子倒是可以去試試。”
“好。”
“公子體內的陰氣我可以暫時幫你壓制,但長久來看,公子還是要盡快將玉匣記中的功法學會,方能永絕后患。”
“好。”
吳階這次有些汗顏,他看了三天,這功法還是一句都看不懂,只能讓玉佩內的寒氣自己跑圈。
算了不管了,反正看上去也沒什么問題。
吳階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上面隱約還殘存著些青色光芒,在黑夜中閃爍著微光。
“阿姐,吳大哥,你們終于不吵架啦。”
就在吳階和趙兮悅沉默以對時,在旁邊被忽視了好久的趙雪寧終于出聲了。
她的眼神中滿是擔憂,卻強行擠出了一絲笑容,像極了小時候勸父母不要吵架的吳階。
吳階主動上去將她抱起來,摸著她的頭道:“你姐姐是個老頑固,放不下君君臣臣的那套東西,我幫你教訓教訓她。”
趙雪寧喔了一聲。
趙兮悅在他身后皺眉道:“雪寧還小,你不要亂說話。”
她抿了抿嘴,又道:“我剛剛拿劍指著公子,并不是想害你,只是想讓你切身感受一下普通人面對金人時的絕望罷了,但沒想到激發了公子體內的陰氣,還請公子見諒。”
吳階點點頭,接受了道歉。
其實他剛剛也有些沖動了,被趙兮悅的殺氣引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又被體內的陰氣一激,才反應有些過度。
其實面對趙兮悅這樣一個宋人,并且還有公主這層身份,他說的話確實刻薄了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他總是這樣想自己,拿著現代人的優越感去看待那段歷史,卻忘了代入趙兮悅的身份去想一想她面對的是什么。
那是看著國家滑入深淵卻無力阻止的絕望。
是一整個時代的落寞。
“明天你說錯話,我也不扣你工錢了。”
吳階坦蕩的也道歉了。
趙兮悅看著他的眼睛,突然嫣然一笑。
“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
她招了招手,地上的長劍便有如靈性般飛回到了手里。
“公子可曾觀賞過劍舞?”
“沒有。”
在抖音上他還真沒看過這樣的細糠。
“那兮悅就對月舞一次給公子看看,權當賠禮道歉吧。”
說罷,她走遠幾步,深吸一口氣后,一劍刺出。
嗡!
劍鳴之聲,第三次在今夜響起。
盡管看上去是柔柔弱弱的一劍,但那暗淡的劍鋒,卻好像刺開了夜色,明亮了月光。
吳階抱著趙雪寧,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趙兮悅一劍一劍的刺出。
他想,如果她穿著和自己初見時的那一身白色道袍,大概這劍舞會更合適些。
但如今這一身粉色的運動服,好像也別有一番風味。
而且與他看過的花架子武術表演不同,趙兮悅這套動作名為劍舞,倒更像是劍法。
就算吳階對傳統武術一直有些偏見,此刻也不得不承認,真的好看。
人和劍都是。
只是仔細再看,輾轉騰挪間,盡是血與火的悲歌。
醉臥沙場君莫笑。
一舞作罷,趙兮悅收劍,猛的灌下一口烈酒,轉身問道:“公子覺得,兮悅手中之劍,能救大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