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璂提前做了準備，到底沒怎么傷著，王福海估摸著在慎行司關上幾日，再有人來撈一下，也能很快就出來。

福康安原計劃只想給王福海一個教訓，替自己出出氣，也替那個受傷的年輕人出出氣，若是能讓他身后的人露個尾巴也是極好的。

畢竟把宮里的東西挪用于宮外這種事兒，王福海一個人是做不成的。

但他可以賣個圖紙，再提供一張福康安留下的解析圖。

真正運作的，另有其人。

誰知剛剛得到消息，王福海不但受了刑，還死在了里面。

“這是在滅口啊！”

福康安嘆了口氣，把玩著手里的工具。

還剩明天一天，后日就得出發去火器營衙門，挑人的事兒得趕緊了。

“小祿子，東西都收拾得怎么樣？”

在外要住個七八天，他可得把東西準備齊了。

先前去火器營，完全是沾了傅恒的光，現在他和海蘭察兩人去，待遇可就折一半兒了。

“小主子，要不你把奴才一起帶去吧？”小福子在一旁說道。

“要帶小福子，可別忘了奴才！”小祿子拿著福康安的大褲衩跑了過來。

其實帶上小祿子，福康安也有想過，但小祿子一走，誰盯著小福子！

可不能出去個七八天，就被偷家吧。

要說把小福子帶上，那他就不用畫圖了，前腳剛畫完，后腳就跑人家桌上去了。

“你倆要是能變成春花，我一定帶著你們！”福康安調侃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誰也不說話，只專注低頭收拾東西。

福康安擺擺手，進了里屋整理工具。

工具帶了兩套，一套是席澄源留給他的，另一套是造辦處按照他給的圖紙做的。

看到工具，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果親王弘曕讓他修一塊懷表，他一直給忘了。

既然想起來了，就一起帶上吧。

次日清晨，福康安照老規矩，想去了趟永壽宮拜見舒妃，然后直接去了內務府。

造辦處是個肥缺，一群人眼巴巴盯著這個位置，果然當夜就有人頂了上去。

福康安剛到造辦處門口，新來的造辦處總管便來笑臉相迎。

“奴才胡海，見過小主子！”

是個懂禮貌、會看人的。

“與昨日一樣，今個兒來挑人。”福康安簡單說了一句，至于前因后果，也不需要他來解釋。

“小主子里面請！”

福康安一進院內，才明白，這么個肥缺也不是人人都能坐上的。

別看這胡海小個子，長得黑峻峻的，還真是個機靈的人。

他一上任就把前因后果了解清楚，連夜讓人羅列擅長機械修理的師傅。

一早，這些師傅就在院內等候，其余不相關的人被安排繼續未了的修理事宜。

連昨日被逼撞柱子的年輕人也在，他額頭正用布條包著，眼珠炯炯地看向福康安。

“還是他！”福康安相信自己的眼光，盡管他十歲的年紀，完全入不了這群老頑固的眼。

私底下還能再音樂懷表這事兒上編排他。

但此刻，一個個都被整得服服帖帖，仿佛昨日轟動的場面并非出自他們之手。

胡海沖福康安掬了一躬，“小主子稍等！”

“楊自新，你留下，其余人各自忙去吧！”胡海伸手點了一下人群中的頭上裹著白布的年輕人。

福康安一臉驚訝地重復了一遍他的名字，“你叫楊自新？”

胡海知道福康安所指何人，忙解釋道，“他與造鐘處的楊師傅是同名。”

造鐘處的楊自新，福康安聽席澄源提到過，精通鐘表機械，來自法國。

福康安一直想見見，奈何楊師傅喜歡把自己關在屋里研究，除了皇上，誰也不見。

“人，我帶走了！”福康安沖著胡海點了點頭，“事兒辦得不錯，回頭讓小祿子給你送一份精巧玩意的圖紙，你做出來去討貴人們歡心吧！”

胡海一聽，欣喜若狂。

“奴才謝小主子賞識！”

望著福康安離開的背影，胡海暗自嘀咕，“王福海真是個蠢貨！”

離開造辦處，福康安帶著楊自新走了一段路，實在忍不住又問道，“你和造鐘處的楊師傅真的沒有關系？”

雖說同名同姓很正常，但福康安就是不相信這個年輕人對鐘表機械的理解是源于天賦。

“回小主子的話，奴才受過楊師傅指點，算奴才的半個師傅。”楊自新的聲音有些嘶啞，估摸著是天生的。

“我就說嘛！”福康安一拍大腿，手掌雖小，力道卻足，“難怪那天只有你一個人能看懂我畫得圖紙。”

“小主子謬贊了！”楊自新伸手摸向后腦勺，不小心碰到了額頭白布條，“嘶！”

福康安笑了笑，“王福海進慎刑司被用了刑，也算是替你出氣。”

他不打算提起人已經死了的事兒。

慎刑司只有懲罰的權利，如今人死了，案件已經移交刑部處理。

“奴才知道。”

“？”福康安疑惑地看向楊自新，“這事兒都傳這么遠了？”

“小主子看重奴才，給了奴才機會，奴才自然不敢欺瞞。”楊自新低下頭小聲道，“慎刑司總管，是奴才的親叔叔，用刑是為了給奴才出氣。”

楊自新平時做事謹慎，但也容易與人交心。

“......”福康安沉默了片刻，又問道，“王福海這么對你，應該是不知道你叔叔這層關系吧？”

“他不知道，也是奴才自己想瞞著，叔叔待奴才很好，但奴才想憑自己的本事在造辦處立身。”

楊自新站在原地，很誠懇地說道，“奴才是真的喜歡器械！”

“嗯嗯，看得出來！”

福康安內心感嘆，這內宮還真是個巨大的關系網。

“小主子明日何時出發？”楊自新問道，難得出宮辦事，他還是謹慎地做好準備比較穩妥。

“明日午后吧。”海蘭察到現在還沒進宮，福康安一時打不定主意。

乾隆派海蘭察跟著，無非是為了保護福康安，若是海蘭察還沒準信，出宮的事估計得拖一拖。

“都聽小主子的，若小主子沒別的吩咐，奴才先回去收拾了。”

想起明日出宮辦事，楊自新跟打了雞血一般，腦袋上的傷瞬間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