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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過失心理學(4)

當然,你們這次的反駁看來雄辯而有力。我能想象得到那位不相識的演講者,他或者是哪位貴客的助理,或者是位年輕講師,或者是一個前途遠大的年輕人。我要問他,自己內心好像不那么尊敬他的領導,就定會有一場爭吵發生,他會不耐煩,會怒氣沖沖對我說:“你也問得夠多了吧,你要再說,莫要怪我不客氣。你這樣說將毀了我一生的事業。我只不過說了兩次‘auf’,才把‘anstossen’說成了‘aufstossen’的。這只是‘留置’的口誤,梅林格說過的,絕沒有什么惡意。你明白嗎?你夠了!”這種反應真讓人驚訝,這反抗也確實有力。我明白我無需對他再有懷疑,然而我覺得在說這個錯誤沒有惡意時,他似乎未免太起勁了,對純粹的科學研究暴跳如雷大可不必。或許你們也贊同這一點,但是你們堅持認為,那個人明白自己要說什么,不要說什么。

他一定知道嗎?恐怕這也是一個疑問吧!

現在,你們認為已經駁倒了我。我聽到你們說:“你的技術就是這個了!失誤者的說明要是與你的理論相符,你就宣稱他就是這一疑問的最后的證人,因為他本人是這樣說的。假設他的解釋與你的觀點不相符,你便立刻宣稱他所說的不足為憑,讓大家不必相信。”

事實的確如此。我可以再舉出一個相仿的事例來。比如在法庭上,被告認罪,法官便相信他;被告不認罪,法官就不相信他。不然的話,法律就無法得以實施。盡管有時候難免有失誤,然而你要承認這個法律體系的功能是有效的。

“噢?但是難道你是法官嗎?說錯話者就成了被告嗎?口誤變成犯罪了嗎?”

你們大可不必反駁這一比喻,對于過失的問題,你知道我們的觀點存在分歧,直到現在,我們仍然不知道如何來和解這些沖突。因此,我才以法官和罪犯作比,把它當做暫時和解的基礎。如果被分析者肯定了過失的意義,你們就應當承認它是無可懷疑的。我自己也承認,被分析者若是不肯直說,不肯見面,那么就無法獲得直接的證據。所以,我們不得不暫時充當審案的法官,采用其他證據來幫助推斷。在法庭上,為了判決的需要,也可用間接的證據。精神分析卻無此需要,然而這一類的證據也是可以考慮的。如果你相信科學只存在已經證實的命題,就大錯特錯;如果你以此來要求科學,則難免有失公平。提出這種要求的,只是那些有權威欲的,甚至要以科學教條取代宗教教條的人。事實上,科學作為教條只有極少數已經確立。它主要是不同程度的概率的陳述。科學家的特性就是以接近真理的東西為滿足,盡管尚需繼續證明,然而仍然進行著創造性的工作。

假如被分析者不愿意解釋過失的意義,我們要到哪里去尋求解釋的出發點和證明的依據?我們可以從以下幾種作為出發點:第一,可依據那些不是因過失而引發的類似現象,比如一個人因錯誤而變式和有意而變式一樣,都隱匿著取笑的意向。第二,也可依據過失發生的心理情境、犯錯者的性格和犯過失之前的情感,而過失或許就是這些情感的反應。一般來講,我們以一般原則為依據來查問過失的意義;當初這僅僅是一種猜測或暫時的解釋,直到后來心理情境研究法的發展進行。然而,有時候要在研究了過失意義才有進一步的表示,以此證實我們的觀測正確與否。

若是僅限于口誤,恐怕不太容易給你們提供這種證據,雖然我也能舉出幾個很好的例子。要“送辱”某女士的那位青年,實際上很害羞;說丈夫要吃她喜歡的飲食的那位太太,我了解她治家嚴謹、精明干練。再舉一個實例吧,某俱樂部開會,一青年會員在演說中猛烈攻擊別人,稱委員會的成員為放債者,即放債者(Lenders)代替了委員(members)一詞。據我猜測,在他大肆攻擊別人時,腦袋中正活躍著與放債有關的干涉傾向。的確,我了解到這位演說家常有金錢拮據之感,此時他正打算借債。因此,這里的干涉傾向可以翻譯為這樣一個念頭:即“你抗議的態度稍微溫和些吧,這些人都將是你想要找他們借錢的人啊”。

如果我可以討論其他類型的過失,便可舉出很多這種間接證據的例子。

有人忘記了一個很熟悉的專用名稱,即便很努力也不能長時間記住它,我們就可以判定他對此定無好感,因此不愿記住它。如果記得這一點,就可以來討論過失的心理情境了。

Y先生愛上了某位女士,而這位女士對他并沒有什么感情,不久這位女士和X先生結婚。盡管Y先生早已認識X先生,他們又有業務往來,然而現在Y先生卻多次忘記X先生的姓名,每當寫信給他,就要向別人詢問。顯然,Y先生是想忘掉那個幸運的情敵,永遠不想他。

再有,某女士向醫生詢問他們都認識的一位女朋友的事。她就用女朋友未嫁以前的姓名,她結婚后的姓氏就不記得了。她承認自己對這樁婚事非常反對,并且非常厭惡女朋友的丈夫。

對遺忘專用名稱,以后我們再詳細論述,現在,產生遺忘的心理情境則是我們要關注的。

遺忘了“計劃”,大概是一種相反的情感阻擋著“計劃”的執行。這一見解不但精神分析家贊同,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如此,只是在理論上不肯承認而已。贊助人遺忘了被贊助人的請求,即便贊助人道歉,被贊助人也不會因此息怒。被贊助人認為,顯然贊助人覺得他無足輕重,答應了請求,卻沒有履行之意。因此,即便在日常生活中,遺忘有時也會引發怨恨。對于過失的概念而言,精神分析學家和一般人也沒什么分歧。假如有人對他的戀人說他已經完全忘記了他們前次所定的約會,事實上他是不會承認的,他定然在一瞬間憑空編造各種甚至是荒謬的事情,致使他無法赴約,而且直到現在他都無法給她消息。我們都了解,在軍隊里,遺忘是不能作為借口以免于懲罰;這是大家承認的公平的制度。既然如此,大家都愿意承認過失是有意義的,而且也了解它的意義。然而,是何原因讓他們沒有把這一認識推之于他種過失,并公開承認呢?關于這一疑問自然也會有一個相當的答復了。

遺忘“計劃”的意義既然已經為一般人所深信不疑,難怪作家們也借用它來表達相似的意義。如果你讀過蕭伯納所著的《愷撒與克利奧佩特拉》,應該記得愷撒在最后一場的告別時,他感到深深的不安,覺得自己忘記了一件要做的事。到最后,終于想起是還不曾與克利佩奧特拉告別。借用遺忘這一技巧,作者是想表達愷撒的自負,其實愷撒既不曾有此感情,也不會有此渴望。通過歷史我們可知愷撒曾經偕同克利奧佩特拉一起前往羅馬,而且當愷撒被刺時,克利奧佩特拉和她的孩子仍然住在羅馬,后來他們才逃出城去。

這些“計劃”被遺忘的實例,其意義都很容易懂,因此對我們而言用處不大。我們的目的在于,從心理情境之中找到過失意義的線索。現在我們要討論的是不容易了解的過失——物品的遺失。人們都認為遺失物品只能引發煩惱,當然也不相信物品遺失也是有目的的,而這類的例子卻多得很。比如,某青年遺失了一支喜愛的鉛筆。在幾天前,他收到了姐夫寄來的信,在結尾處寫道:“如今,我可沒鼓勵你東游西蕩的時間和興趣了。”而鉛筆恰是這位姐夫送他的。當然前期如果沒這一事件,我們也不能說此次失物有遺棄贈品的意思。類似的事實多得數不勝數。某人遺失物品,或者是因為和贈與者吵架而不愿記住他,或者因為厭惡舊物,希望以此作為獲取新物品的借口。再比如物品的失落、毀壞或損傷,都是用來實現這一目的的。在生日前一天,一個孩子把自己的手表或書包弄壞了,當然不能被看做是偶然事件。

如果曾經因為失物而感到不安,他必然不會相信這個過失是有意而為之。但是,我們有時候可通過過失的情境察覺暫時的或者是永久性的遺棄之意。或許這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一個年輕人給我講了他的故事:“幾年前,我和妻子經常產生誤會。我認為她太冷淡了,我雖然承認她的美好品德,然而我們之間很冷漠,缺乏感情。有一天妻子散步回來,為我買了一本書,她想讓我高興。她的關心我很感激,答應讀它。我把它放在某處就再也找不到了。幾個月后,我偶爾會想起它,仍然找不到。約莫過了半年,我母親生病,她住的地方離我們很遠,妻子去看護生病的母親,母親病情加重,妻子美好品德得以展現。有一天夜里,我滿懷著對妻子的感謝回到家里,當我走到書桌前,打開抽屜,盡管不怎么明確,卻頗有幾分莫名的信心——遍尋不得的書竟然在我的面前出現了。”

動機一旦消失不見,失物自然便可找到了。

類似這樣的例子,我可以舉出無數個來,然而我可不愿再舉例子了。在我1901年初版的《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學》一書中,你們可以發現很多有關過失的實例。它們都被用來證明同一事實。通過這些實例可得知過失錯誤都是有其用意的,還能夠了解到怎么能從過失的情境中發現或證明它的意義。因此,我今天不想引用太多,我們現在的目的是把這些研究當做精神分析的入門。現在我要說的只有兩點:一是重復的和混合的失誤,二是我們的解釋可由以后的事實來證實。

的確,重復和混合的過失是過失最好的代表。如果我們只想證明過失是有意義的,當以這些過失為鑒,因為即便是最為愚笨的人也能懂得它們的意義所在,最吹毛求疵的人也確信不疑。重復的錯誤它的意義顯而易見,又絕非事出無因。而說到一種過失轉變成另一種過失,更加能看出過失的最重要、最根本的要素;這一要素并非形式,也不是它所用的方法,卻是利用過失來達成目的的傾向。暫且說幾個重復遺忘的例子。瓊斯說,有一次他把寫好的一封信在桌子上擺放了好幾天,也不知為什么,待到他決心郵寄了,又忘記填寫收信人的姓名地址,而使得信被退回。補寫了姓名住址后,卻忘了粘貼郵票。于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內心有不希望郵寄這封信的意思。

另一個實例說的是,一位女士誤取了別人的物品后又遺失了該物品。某女士跟她的名畫家姐夫一同游羅馬,一位信羅馬教的德國人款待了他們,并贈送一枚古樸典雅的金質章。這位女士很不高興,因為她的姐夫對這贈品不感興趣。待到姐姐到來,她便回國了。她竟然把金質章帶回了國,如何帶回的,她并不清楚。她馬上寫信給姐夫說明這件事。然而到了第二天,金質章卻突然遺失,怎么也找不到,使得她無法履約寄回。因此,她明白了她的疏忽是有用意的,即在內心里是想把它據為己有。

至此,我已經給了你們一個遺忘和過失同時出現的實例了。你們想必記得,某人忘記了約會,第二天他決心不再忘記,然而他卻忘記了約會的具體時刻。還有一個相似的例子,有個既愛好文藝,又喜愛科學的朋友。以他的親歷告訴我:“幾年前,某一文學會選我為評議員,當時我想它可能對我的劇本在F戲院里公演有幫助。之后,我很多次都忘記了到會。在見到你對這個問題研究的作品后,我很自責,認為那些人對我不再有幫助,就不再到會了,這有點太卑鄙了。所以,無論如何也要參加其在下周五的會議,并多次提醒自己,后來履行了諾言。我到了會場外,驚奇地發現大門緊閉著,而且已經散會。原來今天已經周六了,我把日期記錯了一天。”

我原本要搜集更多的這種例子,然而現在要進行下面的討論了,倒不如讓你們去看看那些將來需要證實的實例。

或者這些實例的要點是我們所能猜測到的,而它們的心理情境尚未可知,甚至無法測定。因此我們之前的解釋仍是一種假說,沒什么說服力。只是后來發生一些另外的事情,能夠用于證明以前的解釋。有一次,我拜訪一對新婚夫婦,年輕的妻子笑著講述了她最近的經歷:蜜月歸來后的第一天,她邀姐姐一起買東西,此時丈夫上班去了。忽然她看見對面的一個男人,就拿胳膊肘碰著姐姐輕聲說:“看,那是K先生。”原來她竟然忘記這人就是她剛結婚的丈夫了。這個故事讓我深感不安,讓我不敢往下想。幾年以后,他們的婚姻不幸破裂,我不禁想起了這個小小的故事。

梅特也講過一個故事,一位女士在結婚前一天,竟然把試穿結婚禮服忘記了,這讓制衣匠很著急,后來想起時已經深夜了。結婚沒多久,丈夫就把她拋棄了。梅特認為新娘忘記試穿禮服與此有很大關系。我所認識的一位與丈夫離異的女士,在金錢往來時,常用她未婚前的姓氏簽字,多年后,果然人們又稱她為小姐了。還有幾位別的女士是我所知道的,在蜜月中她們都遺失了結婚的戒指,我還知道她們的婚禮導致了戒指的丟失。到現在,我還不能找到有美好結局的例子。在德國,有位化學家,竟然在結婚時沒有去教堂,反而去了實驗室,他把婚禮忘記了,后來,他就永遠不再結婚了。

或許你們會認為,這些例子中的過失,就好像是古人所說的征兆。實際上,征兆確實就是過失,比如失足或跌倒。其他的征兆固然是屬于客觀的事件,并非主觀行為。然而你們或者不相信,要判定某個特例究竟屬哪一種,有時候也不那么簡單。那是由于主動的行為常常偽裝,顯現出被動的特征來。

如果我們把過去的生活經驗回顧一番,必然會認為或許自己能避免很多的失望和痛苦,只要有勇氣,有決心,把一些小過失當成預兆,在它們不明顯的時候看成某種傾向的信號。通常,我們缺乏這樣的勇氣和決心,而怕被他人譏笑為迷信。更何況預兆未必就能變成現實;我們常說的將可以向你解釋,它們為什么不一定完全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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