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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過失心理學(3)

諸位,在前一次演講中,我們僅對過失本身進行了討論,并不曾論及它與被干涉的有意行為的關系;我們知道,對某些事例來說,過失似乎存在意義。假如這個結論能夠成立,那么研究過失的意義將要比研究引起它的條件要有趣得多。

心理作用的“意義”究竟該如何解釋,我們的觀點必須首先統一。在我看來,“意義”可說是它借此表達的“意向”或是在心理程序中擁有的地位。根據我們觀察過的諸多實事,“意義”幾乎都可以用“意向”或“傾向”替代。現在我們認為過失中藏有意向的表達,究竟是由于表現,還是詩人夸大了過失的詩意?

我們仍然以口誤來舉例,研究這種現象的更多表現,由此可知,特別是那些把所要說的話說反了的事例,它的意義或意向都是顯而易見的。比如,國會議長在會議致辭時說“宣布散會”,他想表達“散會”的意義或意向就很容易明白。你也可以說:“他的本意就是如此。”我們只是抓住了要害。請你不要抗議,認為這根本不可能,因為我們都知道他是要開會而不是散會,從而認為他所要說的是“開會”,他的意向自然是他本人最明白。這么說的話,就忘記了我們的初衷是要“只討論過失”,關于過失及其所擾亂的意向的關系留作以后說明,你們就犯了“偷換論點”的邏輯錯誤,任意去處理我們正在討論的問題。

其他的一些例子,出現的口誤盡管不全是把話說反了,但是表達的仍舊是矛盾的思想。比如“我不愿(geneigt)評價前任教授的優點”。“不愿”與“不配”并不是互為反面,但是所表達的意義和說話者應有的態度卻是極端相反。

另有一些例子,口誤僅是比其所要表達的意義增添了第二意義而已。而錯句似乎是由好幾句濃縮而成。例如,那位自負的夫人說“他只要吃我所選的就可以了”,其中好像暗指:“他的飲食當然由他自己支配,然而他要什么是沒什么用的,我才可以決定!”口誤就這樣常給人留下濃縮的印象。再比如,解剖學教授講述鼻腔的結構,結束時他問學生能否完全理解,學生們肯定回答之后,他又說道:“簡直不可思議,要知道完全了解鼻腔結構的人,即使幾百萬人的城市,也只是一指可數——噢,不,不是,我是說屈指可數。”此濃縮句的意義即指:完全懂得這個問題的僅他一人而已。

除了一些顯而易見的口誤之外,還有些是不易了解的,也因此與我們的期望直接沖突。例如一些很常見的口誤,讀錯專用詞語,或者是夾雜些無意義的語音,僅憑這些事例,就可以回答“是不是所有過失都有意義”這個問題了。要是現在更細致地研究這些事例,就會揭露“對于這類錯誤是不難明確其所以然的”事實。說實話,這些看上去不易懂得的事實與之前的顯而易見者并沒有多少不同。

有一次一人問馬主人馬怎么樣,馬主人說:“噢!它可‘慘過’(stad)——可再過一個月。”(It may take another month)那人又問怎么解釋,馬主人說他想這是一件慘事(a sad business),“慘過”(stad)把“慘”(sad)和“過”(take)糅合到一起了。

還有一個人談過一件可以責難的事情后說道:“于是某些事實又‘發齪’(refilled)了。”其實他的意思是那些事情是“齷齪”的,卻糅合了“發現”(revealed)和“齷齪”以致成了“發齪”(refilled)。

還記得一位女士被那位不相識的少年“送辱”嗎?我們曾認為這是由“侮辱”和“護送”混合而成,現在無需證據即可知這一論點的可信性。通過以上事實可知,即便它們不那么顯而易見,卻總能被發現是兩種不同的言語意向的沖突或混合。它們的不同在于,第一組是兩種意向的沖突,而第二種則是一種意向被歪曲或更改,從而形成了一種混合的字形,有意義的甚至無意義的。

現在,我相信大多數口誤的奧秘已經為我們所熟知了。如果能深知這一點,那么曾經無法理解的另一組口誤也能迎刃而解。比如,名詞形式替換類似口誤,盡管并非都是由兩種類似的名詞替換所致,其第二種意向卻是很容易懂的。最常見的名詞變形其實并不是口誤的原因,它要借此貶損某個人,這是一種常用的罵人的方法,有學識的人想辱罵某人卻不愿自貶身價,而把它偽裝成笑談,盡管這笑談也不高尚。有一個有些粗俗的實例,法國總統曾被歪曲為“豬樣的”(Schweinskarre)。當然我們還可以更加深入,假設這是因為口誤致使名詞的變形最終造成了這種諷刺的意向。如果這一假設成立,那么口誤所造成的滑稽可笑的名詞變形同樣可以這樣去說明它。再比如“中央地獄里的名譽會員”的例子,肅穆的會場氛圍因為這一可笑而不快的名詞變形而被擾亂了。這些隱匿譏諷意向的表達,讓我們不得不斷定其背后的深意就是:“你不要受騙了!我這個字無意義,亂說者全部下地獄!”另外的一些把無害的詞語變形為諷刺貶損的口誤也適用這一解釋。

有些人故意把無害的字變形為粗俗的字來娛樂,這是大家都比較熟悉的情形了。有人把它當成笑話,事實是,聽到這類例子,自然地就想明白它究竟是有意的笑話還是無意的口誤。

我們好像沒花多大力氣就揭開了過失的奧秘。過失并非無因之果,而是一種很重要的心理歷程,是由兩種意向共同作用,或混合或干擾而形成的結果。我相信,你們定會有許多的問題來質疑我,那就讓我們把這些疑難都解決了,讓大家都對我們所努力的結果有信仰的力量。當然,我不會拿敷衍草率的行為來欺騙你們,讓我們冷靜地依次把這些事件一一進行討論吧。

那么你們將會有哪些問題呢?首先,你們會問我這個理論是僅能解釋幾個少數的融合呢,還是所有的口誤事件都可以用它進行解釋?其次,這個概念能不能涵蓋諸如誤讀、筆誤、遺忘以及做錯事和失物等多個類型的過失呢?再次,在過失心理學中,疲勞、興奮、心不在焉和注意力不集中究竟占有什么樣的地位呢?又有,在過失中同時存有兩種意向互相競爭,通常有一種顯而易見,另一種則多是隱匿其中。如此,我們怎么才能揣摩隱藏的意義呢?除此之外,你們是否還有其他的疑問?若是沒有,下面就是我的提問時間了。在此我要提醒大家,我們分析過失的目的,一是要了解過失,二是通過了解它去分析精神分析的要義。因此,我想問:究竟是什么樣的目的或傾向干擾了另一種意向?干擾與被干擾之間的關系如何?所以一旦揭開了過失的奧秘之后,我們就又要開始為新目標而努力了。

這樣就能解釋所有的口誤嗎?我認為答案是肯定的。原因就是,如果我們研究了一個口誤的事例,所得到的就是這個結論。然而我們仍然證明不了這一過程推動了所有的口誤。盡管如此,亦無妨礙,因為這一層的理論之于我們的目的可以說是無足輕重。但是,即便我們可解釋的口誤的例子是一小部分,而我們要用以說明精神分析的效用的結論依然是有效的,況且我們所能夠解釋的口誤事例并非一小部分。另一個疑問是:這一理論是否能兼容他種過失,我們也能夠預先作肯定答復。在我們以后研究筆誤和做錯事等過失時,同樣讓你們信服。為敘述便利起見,我們暫時擱置這一問題,待到對口誤進行更為充分的研討之后再作分析。

循環系統的紊亂、疲憊、興奮、心不在焉和注意力不集中等,都被有些學者視為重要因素,現在這些對我們而言有什么重要呢?如果過失的心路歷程確實如上所述,這個疑問就必要有更徹底的答案。你們要記住,我絕不否認這些因素。說實話,精神分析在其他方面的主張大概都毋庸置疑;它只要把一些新鮮的材料加入到以前的論述中。現在,精神分析所補加的,恰恰是以前所忽視的事情中那最重要的部分。日常生活經驗也可以使你們相信,那些由于不舒服、循環系統失常和疲憊從而出現的生理傾向,引發口誤理所當然。肯定了這些之后我們要解釋什么呢?這些都不是過失所必需的,口誤也可出現在健康良好和正常的情形之下。因此身體的不適只能是補充的,僅僅提供一些便利給產生口誤的特殊的精神機制。以前我曾用過一個比喻,由于找不到更好的,所以暫時還用它了。比如,黑夜里我在近處的僻靜地方散步,一個流氓搶走我的錢、手表,而我當然看不清強盜的臉孔,我向警察局控訴時會說:“僻靜和黑暗搶走了我的錢和手表。”警察局局長可能對我說:“就事實而言,你好像過于相信極端的機械論觀點。你的控訴應該是有一個看不清臉孔的竊賊趁著黑暗和僻靜,搶走了你的錢物。在我看來,現在最重要的是捉賊。捉到竊賊后,或者可能取還贓物。”

心理生理的因素如興奮、分心、注意力不集中等,很顯然不能解釋什么。它們只是些名詞而已,也可以說它們只是簾子,我們必須打開簾子看到幕后。我們應該問的是:究竟是什么原因引發了興奮或者分心?音值、字的類同、部分相同的字的聯想等給予了過失可乘之機,這些固然重要。但是,即便是前面有一條路,有誰能保證我就定要走這一條呢?因此仍要有逼迫我走這條路的動機存在。所以說,這些音值與字的聯想也只是容易產生口誤而已,正如身體的不適那樣,仍然不能真正解釋口誤的產生。在演講時,我用過的無數詞語中就有許多字與其他的字或者讀音類似,或者意義沖突或有共同表達聯系密切,然而我用錯的時候卻很少。哲學家馮特認為,身體的疲憊導致本來的意向被聯想的傾向所控制,很容易就產生口誤。這看上去很有道理,但卻有違于生活經驗,從大多數的實例來看,口誤并非身體不適或聯想所致。

我尤其感興趣的是你們接下來的一個問題:兩種相互混淆的傾向究竟可能用什么測定?這一問題的重要性你們可能不清楚。在兩種傾向中,最容易被認知的是被干涉的傾向;犯了過失的人清楚它,也承認它。被質疑的是干涉的傾向,即另外的一種。你們必須記住,前面我們說過有時候這個傾向顯而易見,我們只要勇于承認錯誤,就能在錯誤的結果中找到這一傾向的性質。議長說反自己的本意,很顯然他要開會,然而他骨子里想散會也很顯然。一目了然,無需多言。而針對其他的實例來講,干涉的傾向只是變換了原本的傾向的面貌而已,并不充分暴露自己,對于這類干涉的傾向我們究竟要用什么樣的方法從這個變形中探測到呢?

對于特定的一組實例,測定的方法很簡單也很穩妥,換言之,我們可以用測定被干涉的傾向的方法測定干涉的傾向。說話人用錯字以后,我們便進行查問,他于是恢復了他原來想說的字。“啊!它可慘過——不,它還能過一個月。”干涉的傾向也可由他來補充說明。我們可再問他為什么說“慘過”,他解釋說:“我想要說這是一件慘事。”再看另一個實例,說話人說出了“發齪”兩個字,而他解釋他本想說它是一件齷齪的事情,然而這傾向受到控制,用另一種表達取代。干涉的傾向與被干涉的傾向一樣昭然若揭。這些實例的起源及解釋,都不是我們所能憑空編造的,我選擇它們也是有原因的。我們必須問說話人錯誤是怎么出現的,他能不能解釋清楚。如果我們沒有問,說話人或許就忽略它而不尋求其原因。然而一旦去查問,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會清晰地被說出來。請你們注意,這個小小的幫助及其結果就形成了我們要研究的精神分析的雛形。

不知我是否杞人憂天,擔心你們剛明確了精神分析的概念,難免在心中對它有抗拒。難道你們不是要抗議說過失者對我們所說的話并不是可靠的證據嗎?你們必定以為,他滿足你要求解釋的想法理所當然,所以,他就立即告訴你他所想到的第一個念頭。然而過失是不是由它造成的,我們都沒有可靠的證據。或許是,或許不盡然,或許他也會想到別的解釋。

顯然你們太不重視心理的事實了,大家想,如果有人用化學分析研究某物質,結果某一成分的重量為幾個毫克。通過這個求得的重量他得到一個結論。那么你認為化學家是否因這個分離的物質或許有其他重量,從而懷疑他得到的結論呢?任何人都知道,那一物質只有一個重量,不會再有其他,所以在這個基礎上建立理論是毋庸置疑的。對于心理的事實而言,說到某個人在被盤問時想到了這個而不是其他的念頭,你們就會不相信,認為他或者另有其他念頭。事實上,這些都是你們心里的心理自由的幻覺,卻不想放棄。因此,我要說抱歉,在這一點上我和你們的觀點完全相反。

你們現在將提出另外的一個抗議,并且認為:“我們了解精神分析有一種特別的技術,能使被分析者解決精神分析的問題。比如那個宴會上的演講者請大家打嗝來祝福客人。你認為干涉的傾向在于娛樂,顯然這個傾向和敬客的本意相沖突。然而這只是你根據你與這個口誤無關的觀察而得到的解釋。如果你以這些去查問那個說錯話的人,他不僅不認為他有侮辱之意,更會激烈地否認這個意思。在別人如此激烈否認時,你還要堅持這無法證明的解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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