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生理限制：情緒產生時，我們的身體發生了什么

我以前看過一部關于大象的紀錄片，有一幕讓我印象特別深刻。一頭大象試圖強暴一只犀牛，犀牛千百個不愿意，最后，在僵持中，犀牛被大象殺死了。[1]我想，這頭大象之所以很暴躁并具有極強的攻擊性，可能是因為它體內的睪酮水平過高。

事實上，生物的許多行為都是體內各種激素和神經遞質作用的結果，人類也毫不例外。也許這種“神經決定論”的觀點違背了一些哲學家對自由意志的追求，但難以否定的是，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人類的行為是大腦在整合各種化學信號和電信號之后的決策結果。

這種結果的出現是結合了人的生物學基礎及部分主觀意愿的。

很多動物的生物學基礎決定了它們只能用四肢走路，而不能用兩條腿走路。人的生物學基礎決定了人只能走或者奔跑，但是不能飛。這種生物學基礎決定了生物行為的上限。如果想突破這種上限，就需要承受非常大的代價。

實際上，我們的情緒變化也有類似的上限。一旦我們的情緒變化突破了這種上限，我們就會明顯感受到身體的不適。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有的人因為開心笑到岔氣，有的人因為憤怒把自己氣昏過去，也有的人因為過度抑郁而出現了身體疾病。

事實上，對我們身體有壞處的并不是情緒本身，而是不適宜的情緒表達方式。無論你是選擇以激烈的方式發泄情緒，還是以隱忍的方式消化情緒，它們都容易對身體造成傷害。因為這些表達方式都是相對極端的，不在情緒表達的適宜范圍內。

當你選擇以激烈的方式發泄情緒時，你的身體就需要承受這種狀態下的爆發力。就像你用非常快的速度向前沖一樣，你的內臟和機體都被調動起來并處于高速運轉的狀態。但是，這樣的運轉并不能長期維持下去，一旦超越了身體承受的極限，你就會累垮。當你選擇以隱忍的方式消化情緒時，你會長期處于壓抑的狀態。你的內心像一個被不斷充氣的氣球，久而久之，情緒一旦失控，氣球就更容易爆炸。

所以，在適宜的范圍內表達情緒，才是最好的方式。無論是開心、難過，還是憤怒，它們都是人的本能，自有其存在的價值。我們可以適當控制這種本能，比如，在生氣時用跑步的方式釋放攻擊性，但我們不能完全抑制這種本能，否則很容易遭受反身性傷害。

那么，極端情緒會對我們造成什么傷害呢？

外界向我們傳遞物理信息和化學信號，這些信息和信號經過我們的處理，最后被輸出為我們的情緒和行為。這個處理過程相當復雜而精密。當這個處理系統出現差錯時，我們就容易輸出極端情緒。反過來，當我們長期輸出極端情緒時，我們的處理系統也會因持續高負荷工作而崩潰。

如表1-1所示，如果你處于憤怒的狀態，你的交感神經系統就會被激活。因為能量被應激反應優先調動到四肢和大腦，所以你會沒有胃口，也可能會覺得有便意。你的心跳會加速、器官會擴張、瞳孔會變大。如果你的憤怒得不到釋放，你的交感神經系統就會被持續激活。位于背部的神經由于受不了這種高負荷運轉，開始慢性發炎，讓你肩酸背痛；在皮質醇的作用下，血糖被過度消耗，你會變得容易暈倒；肌肉和脂肪酸也會被消耗，讓你變得消瘦和疲憊。

長期處于焦慮狀態，你會出現與長期處于憤怒狀態類似的生理變化；長期處于抑郁狀態，你會喪失歡樂感、意志癱瘓，還可能會開始自我嫌棄，甚至扭曲自我形象。在生理層面上，你的“愉悅回路”會受到阻礙，你會失去對進食、性及其他事物的興趣。伴隨著血清素的降低，你的情緒會變得不穩定，你還會出現更多的強迫性思維。

可能你在想，最好的狀態是不是一直保持愉悅呢？我覺得，還是不要給你留下太多的幻想比較好。雖然愉悅感在生理層面上對我們沒有傷害，但長期持續的愉悅狀態可能會讓我們更容易受傷和遭受損失。如果一個人失去了其他情緒的幫助，只能感到愉悅，他就會很難識別危險和做出正確的決定。有人說，傾家蕩產的賭徒往往是過度樂觀的人。

美國心理學家芭芭拉·弗雷德里克森（Barbara Fredrickson）在對人的情緒進行了一定的統計研究后發現，一個正常人每天的正面情緒應該占所有情緒的75%，而負面情緒（恐懼、憤怒、厭惡等）應該占25%。當你出現負面情緒時，你要試著理解這種情緒出現的必要性，而不要過度排斥它。因為我們的生理狀態是動態變化的，所有的情緒只要在適宜的范圍內得到了表達，就不會對我們造成傷害。

理解情緒的生理學基礎是與情緒共舞最重要的一步，也是認識自己的最主要內容之一。表1-2展示的是部分常見的神經遞質和激素對我們的心理和行為的影響，供你參考和理解。

小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