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

“但這玩意兒搞得我頭疼。”

“是會有點兒疼，少校。但這非常重要。”

“我只看到了一點兒，就讓我腦袋疼死了。”

“但是，還是要繼續的。請仔細閱讀，然后我會向您解釋它的意義。”

“我的眼柄都打結了，對于一個剛參加過晚宴的小伙子來說，這玩意兒真是恐怖。”五潮猜想，不知道人類在自我放縱后是不是也得忍受這種難受的宿醉。不管他們怎么說，他懷疑并不是。當然，除了值得尊敬又膽大妄為的吉納-霍夫恩之外，其他人類似乎都有點兒太沉悶、太理智，不會為了找樂子而接受這種自我懲罰。此外，他們的身體是那么欠缺安全感，總是以各種方式進行自我保護；大概他們認為醉酒只是惹人厭，并不覺得這是塑造個性的方式，所以就目光短淺地摒棄了酒。

“我知道天還很早，又是個一夜狂歡后的清晨，少校。但請堅持一下。”

這位使者，五潮曾經見過一次，它有種令人惱火的特質——不知為何，有些像他親愛的已故的父親，只是各個方面更好。它就這樣貿然出現在自家巢穴中，不知不覺，無人警示。如果不是不知道這些東西怎么運作的，五潮一定現在就找法子給巢穴的安全管理員上酷刑。他疼得觸腕卷起，喙被迫微微分開。

幸運的是，在這個討人厭的使者宣布它馬上飄到巢穴之前，他成功地甩開被子，蓋住了侍寢的妻子和兩個媵妾。

五潮拍了好幾次前喙。味道像用喙咬住了自己的屁股一樣，他心想。“你就不能現在就告訴我那該死的信號是什么意思嗎？”他問。

“您不會明白我指的是什么。現在看吧，您越早看完，我就越早給您解釋，也就能越早證明這些信息至少能讓您擺脫‘文明’的束縛。”

“嗯。我知道了。那這信息最多有什么用？”

飛船的使者將它自己的眼柄分向兩邊，露出類似于進犯者微笑的表情。“最多，這些信號中的信息能夠讓您可以完全控制‘文明’，它也能夠控制您——如果它有得選。”使者停頓了一下，“信號承載的信息可能預示著一種神奇的進程，這一進程將把整個銀河系交到您手中，而且還會擴展到你無法想象的、更廣闊的領域。我不是夸張。聽明白我的話了嗎，少校？”

五潮懷疑地哼了一聲。“我想是的，”他說著抖了抖觸腕，揉了揉眼睛。他又把目光聚焦到信息顯示屏上，讀起了上面的信號。

通用星際飛船順應變化的命運至通用系統星艦倫理斜度：請嚴格遵照特情局許可條例查看下述內容。

向全體正式飛船發出超體異象警報，坐標c18519938.52314。0級警戒。

（通用系統星艦智慧如默：暫時封鎖消息。該通知于n4.28.855.0150.650001添加。）

確認發現超體異象，已確認該事件未有先例。安全等級上升為K7。無法估算真實級別。當前狀態：活動，有知覺，樂接觸，目前無侵入性。當前位置：埃斯佩里。

首次嘗試聯絡：探測到該實體后，它于n4.28.855.0065.59312嘗試通過我的主掃描儀與我聯絡，于n4.28.855.0065.59487通過4A型窄束信息以M1-a16和Galin Ⅱ兩種通信協議嘗試聯絡，從0.7光年外發出申請，請求允許靠近并建立加密連接。信號疑似來自伊蘭徹探險者發出的廣域聯絡信號，來自第二紀元。信息發出方自稱“我”。無其他信號可記錄。

我隨后的行動：保持原先的航向和速度，將掃描模式調整為輕量模式，使其運行功率降至50%，降低暴露風險后，對宇內多維空間進行高靈敏度掃描（掃描過程與上述系列信號同步），然后向目標地帶以Galin Ⅱ協議發送問候，專用追蹤掃描器動力降低至19%，掃描寬度擴大至300%，于高靈敏度極限范圍-25%處發出聯絡；啟動指數級減速直至停止，將停止點設定在距對象為追蹤掃描器最大探測半徑的12%處，按規定完成全系統檢查，以常規速度1/4的緩慢模式掉頭折返，依原路回到首次嘗試聯絡時的地點，遵照標準軌道曲線停下，保持相對靜止。

超體異象的物理特征：（反物質！）球體半徑為53.34千米，質量約為（無法根據時間空間模型估算，只能依據泛極物質密度標準來估算）1.45×813噸。異象表面為多層分形物質，維數為0.0012-1344mm，該異象能夠自己維持獨立形態，暴露在真空環境中，從821千赫茲的泄露信號來看，存在無法解釋的異常能量場。從能量網連接了宇內多維空間和宇外無極空間這一點來看，安全等級為K7。能量網連接細節無法獲取。掃描文件如附。

相關的異常物質：28光分內出現數片高度分散的碎片云，其中三片碎片云疑似來自體積約為1.0平方米的某種技術水平相當的實體，處于分階段自毀狀態，另外一片碎片云與38枚已經燃盡的點1口徑M-DAWS[1]1殘骸有關，還有一片碎片云系氧氣環境下高級飛船的內部戰斗所致，它們正在飄離超體異象所在的位置。對碎片云的擴散模式進行回溯分析，推測它們在52.5天前出現。戰斗碎片云顯示，原始爆炸點位于距超體異象當前位置948光毫秒的地方（約284400千米）。掃描文件如附。

三十光年范圍內沒有探測到其他活動跡象。

我的狀態：精神著呢。系統全面掃描后確定安全級別為L8。自動戰術防御系統已啟動。關鍵響應戰術防御系統已啟動。

重復：確認超體異象能量網與宇內多維空間和宇外無極空間連接。能量網連接細節無法獲取。具體特征無法獲取。

等待中。n4.28.855.0073.64523。

題外話：吞口水，不安。

五潮搖搖眼柄。老天，這次宿醉可夠嚴重的。

“好了，”他說，“我讀完了，但我還是不明白。”

態度改變者戰艦的使者臉上又浮起笑意：“容我和您解釋一下。”

[1] Miniaturised-Drone Adavanced Weapon System nanomissiles，高級微型嗡嗡機武器系統的納米導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