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看你不順眼了！”魯智深啐了一口濃痰，禪杖在地上一頓，“這等腌臜潑才也配稱好漢？”

宋江的親兵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拔刀上前，然而刀光劍影間，負隅頑抗的親兵很快便紛紛倒在血泊之中。

變故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堂上眾頭領尚未回過神來，劉備已霍然起身。

他抬手示意，兩千精兵立即收刀入鞘，動作整齊劃一。

“諸位兄弟莫驚。”劉備聲音沉穩，從懷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今日此舉，只為誅殺謀害晁天王的真兇。”

信件在頭領間傳遞，紙頁沙沙作響，戴宗見勢不妙，身形悄然后退，正欲施展神行法遁走。

不料魯智深早有防備，禪杖橫掃，將他絆了個趔趄：“想逃？”大手一抓，如提小雞般將他拎回。

花榮接過信件，指尖剛觸及紙面便劇烈顫抖，待看完內容，他俊朗的面容瞬間血色盡褪：“我……我真是瞎了眼！”

他猛地拔劍指向宋江，劍尖不住顫動，“宋公明！你可還記得你是如何教導我要忠義為先的？原來你才是那個假仁假義的衣冠禽獸！”

宋江面如死灰，卻仍嘶聲喊道：“這是栽贓！那信上的筆跡……”

“筆跡可以偽造，”劉備緩步上前，擊掌三聲，“但活口總不能說謊。”

李百季立即押著幾個五花大綁，滿臉血污的金人細作入內。

“昨夜林教頭、魯大師、劉唐兄弟親眼所見，”劉備聲如洪鐘，“這些金狗進出宋府如入無人之境！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林沖將宋江重重摔在臺階上，丈八蛇矛抵住他的咽喉：“宋公明，你還有何話說？”

宋江仍在嘶吼著冤枉，聲音卻淹沒在眾頭領的怒罵聲中。

花榮第一個扯下腰間宋江所贈玉佩，狠狠擲在地上，清脆的碎裂聲中，更多頭領起身唾罵。

“押赴校場！”劉備一聲令下，“鳴鑼聚眾，讓東平府的父老鄉親都看看，這個弒兄賣國的奸賊真面目！”

當囚車碾過青石板路時，朝陽終于穿透云層。

金光下，宋江臉面被汗水暈開，露出慘白的神色，街道兩旁，百姓的怒罵如潮水般涌來。

“還我晁天王！”

“金人的走狗！”

“呸！”

爛菜葉與石塊雨點般砸向囚車，尖石劃過宋江額頭，鮮血順著眉骨流下，在他假仁假義的面具上，劃出道道血色的裂痕。

校場上人聲鼎沸，黑壓壓的人群將刑臺圍得水泄不通，正午的烈日炙烤著青石臺面，蒸騰的熱浪扭曲了空氣。

宋江和戴宗被五花大綁跪在刑臺中央，粗糲的麻繩深深勒進皮肉，滲出暗紅的血痕。

戴宗的發髻早已散亂，頭發被冷汗浸透，一綹綹黏在慘白的臉上，他的嘴唇不住顫抖，牙齒碰撞發出‘咯咯’的聲響。

突然，他像條瀕死的魚般劇烈掙扎起來，拖著沉重的鐵鏈向前爬了兩步，鐵鏈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玄德兄！玄德兄！”戴宗嘶啞的喊叫聲如同砂紙摩擦，他拼命仰起頭，渾濁的淚水混著汗水滾落，“我只是聽命行事啊！都是宋江那狗賊指使的！我……我……”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溢出白沫，“我腳程快，能日行八百里！留我一命，我給您當牛做馬……”

刑臺邊緣，劉備的玄色披風在熱風中獵獵作響，他緩緩轉身，陽光在他身后投下一道修長的陰影，正好籠罩在戴宗身上。

他低頭俯視著這個曾經威風八面的神行太保，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半點波瀾。

“戴院長，昨日能為錢財害死晁天王，今日你能為活命出賣宋江……”劉備的聲音很輕，卻讓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日不知又會害死誰？”

他緩緩揮揮手，“你安心上路吧。”

刀光閃過，兩顆頭顱應聲滾落，鮮血在青石板上蜿蜒流淌。

劉備俯身拾起首級，滾燙的鮮血順著他的手腕滑落，在青石板上綻開朵朵紅梅，他高舉首級示眾，校場上頓時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

晁蓋靈堂內，白幡低垂，檀香繚繞，劉備雙手捧著浸透鮮血的布包，緩步走向供桌。

“天王……”劉備的聲音哽咽得幾乎不成調，他顫抖著解開布包，將兩顆首級恭敬地擺在供桌上。

點燃三炷清香，青煙裊裊上升，模糊了靈牌上托塔天王晁蓋幾個鎏金大字。

“兄弟為你報仇了。”他取來一壺烈酒，酒液傾瀉而下，在靈前匯成一道細流，“這杯酒，敬你在天英靈。”

門外，林沖和魯智深不約而同地別過臉去，這些鐵打的漢子，此刻眼中竟有淚光閃動。

翌日清晨，都統府內紅燭高照，香煙繚繞。

吳用手持羽扇立于堂前，身后林沖、魯智深等一眾頭領分列兩側，劉備被眾人簇擁著踏入大堂。

“家不可一日無主。”林沖上前一步，鐵甲鏗鏘作響，“哥哥明察秋毫，勘破宋江奸計，為天王報仇雪恨，當為梁山之主！”

劉備聞言連連擺手，后退時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案幾，茶盞叮當作響。

“使不得！”他聲音發顫，“我入梁山時日尚淺，論資歷、論功勞，都當不起這個位置。”

他轉向吳用，懇切地說：“學究足智多謀，還是……”

吳用手中羽扇突然一頓，拱手深深一揖：“在下不過一介書生，目光短淺如豆，豈敢覬覦高位？哥哥智勇雙全，正當繼位。”

“我才疏學淺……”劉備連連擺手，“若坐此位，豈不害了大伙？萬萬不可！”

吳用再上前一步：“哥哥屢次識破金人奸計，威名震動中原，正當繼位。”

魯智深已按捺不住：“玄德休要推辭！若非你運籌帷幄，梁山早被金狗踏平！這位置非你莫屬！”

劉備面露惶恐：“我若坐此位，日后行事不當，惹得眾怒……”他聲音漸低，“豈不是要落得天王一般下場？莫要害我，莫要害我。”

堂內驟然寂靜，吳用偷眼打量劉備，羽扇不自覺地加快搖動，此人竟真要走完三辭三讓？

忽然，他瞳孔一縮，恍然大悟，劉備在向他們要權！

“主公！”吳用立即單膝跪地，聲音提高了八度，“還請主公繼位！吳用愿效犬馬之勞！”

這一聲如同號令，李嗣周和耶律宗真立即跪地，砸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

魯智深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著跪下轉眼間，很快整個大堂跪倒一片，眾頭領齊聲附和，聲震屋瓦。

劉備環視眾人，終于長嘆一聲：“既蒙諸位不棄...備愿與眾兄弟同生共死，共保梁山！”

他話音方落，氣勢驟變，腰背挺直如松，聲音鏗鏘似鐵：“開府庫！所有頭領賞白銀千兩，士卒賞錢十貫！”

目光如電掃過眾人，“金人不日將至，各營即刻整軍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