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一日
- 乃木坂之從零開始做偶像
- 牡丹洛盡亦是花
- 2105字
- 2025-04-21 00:00:00
從鶴見出發時,天剛放晴。
她搭上七點二十的電車,在大船站換乘江之電。
車窗外是早春的光,洇著一點水汽,像玻璃上的舊夢。
列車穿行在住宅區與山海之間,不緊不慢,像是知道有人要在這段路上,悄悄與自己和解。
她沒有帶行李,只一只舊雙肩包,素色布料,肩帶磨出些許毛邊。
手機調成了飛行模式,像是也在練習與外界隔絕的方式。
站在電車里時,她看見窗外掠過的枝頭,櫻花尚未滿開,但已有零星淡粉綴在深褐色的枝上,像是沒有完全說出口的某些心事。
抵達鐮倉,是上午八點半。
她站在站前廣場一角,背后是人潮緩緩推移的通學時間,而眼前則是一樹幾近盛放的染井吉野。
風吹過時,花瓣不急不緩地飄落,落在肩頭時,她沒有拍掉,只輕輕歪頭,看著那花像無聲的注目禮。
她繞開小町通的人潮,從東邊的巷道穿行而過。
那一帶多是古舊民宅,屋檐低矮,風鈴系在木窗下,有貓臥在石階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尾巴掃過水泥縫隙中的小草。她在一戶門前停下片刻,那屋子前擺著兩盆風信子,花尚未開,紫色的莖被清晨的露水濡濕,顯出沉靜的色澤。
她所訂的旅館在長谷偏僻一隅,名為“月見草”,是一家三間客房的小宿,窗臨山麓,朝東南。
老板娘七十歲左右,頭發全白,卻束得整整齊齊,說話時帶著關西口音。
“一個人旅行呀,真不多見了。”
她笑著接過登記卡,“春天真是適合一個人走走,不會太熱,也不會太冷。”
彩花只是點頭。她不太習慣解釋什么,也覺得無需解釋。
她的房間在二樓,屋里擺設極簡,只有塌塌米、矮幾、一只陶制臺燈。
窗外是還未回綠的山坡,光照過來時,能看見遠處竹林間起伏的風。
她站了一會兒,把包放下,又把窗打開,讓那種說不出名字的春氣息輕輕漫進來。
將帽子戴好后,她離開旅館,走向長谷觀音。
沿路人跡寥寥,只有偶爾經過的散步老者,或騎腳踏車的小學生。
長谷寺的門前,有一棵古櫻,花已近八分,風一吹就有花瓣落下,鋪在石階上。
她靜靜站在觀音像前,雙掌合十,不念佛,不言愿,只是在那安靜中,把心中難以言說的事,一點點放下。
寺中有焚香的氣味,混著山林的濕氣。她聽見木魚的聲音從內殿緩緩傳出,像是風在耳中打轉,又像是某個念頭,不知為何久懸心頭。
離開寺院后,她沿小徑下山,向海邊走。
石板路稍微有些濕滑,雨痕未干,路旁的繡球花尚未開,只有干枝低垂,像在醞釀著某種沉默的準備。
她聽見自己鞋底與地面的觸碰聲,那種規律的節奏感讓她微微放松,仿佛腳步越慢,心就越能聽見自己。
她走到海邊,是下午三點左右。
湘南的海此刻安靜得近乎遲疑。天空的顏色是明亮的灰藍,沒有云,也沒有完全的晴,像某種不被命名的情緒。
她站在岸邊,望著浪潮一波一波打上來,退去時帶著一縷縷細沙,像拂過的聲音。
她脫下鞋襪,赤腳踩在沙上。
春天的海風仍帶著涼意,撲在面頰時有些刺,卻也令人清醒。身后不遠處,是成對的情侶、牽手的母子,聲音都被海風吞沒,只余下一種無人注目的寧靜。
她找了一處偏僻的位置坐下,把陶笛從背包中取出。
她沒有立刻吹奏,只是把笛身握在手中,感受那冰冷的陶土漸漸被體溫焐熱。
風吹起她的發,吹亂她的思緒。她忽然想起新奈說過的一句話:“如果我們以后都變得不一樣了,新奈希望你記得的是我現在的樣子。”
她沒有回答她那句問話。
現在,她低頭吹出第一個音。
聲音很輕,像風中碎光,也像拂過回憶邊緣的微光。她沒有譜子,也沒有旋律,只是任由指尖滑過孔位,吹出心中無言的節奏。音符隨風飄遠,沒有回應,也無需回應。她想,也許就是這樣了,把那些不知如何整理的心緒,用一曲未完的笛聲交給海。
海浪繼續,風也沒有變緩。但她的心,似乎真的松動了一點點。
傍晚時,她沿著海邊小徑慢慢返回。
途中經過一家小咖啡館,玻璃窗里透出橙黃燈光,門口站著一只白貓,尾巴卷著,打量著她。她停下腳步,貓也停下彼此的目光對望幾秒后,她輕輕一笑,轉身離開。
夜晚,她坐在旅館陽臺上,房間沒開燈。
整座鐮倉像是陷進了夜色織成的湖面,動靜皆無。她的日記攤在膝上,筆尖一動一頓地寫下今日的心緒。那字跡仍如往常般端正,卻多了些不確定的頓筆,像是欲言又止。
她抬起頭,望向山那邊尚未睡去的星光。風吹過竹林,細碎而溫柔,如水中輕響。
那是旅程的第一夜。
她睡得很淺。
晨光透進窗紙,是淡金色的,像落在水中的葉影。她睜開眼時,外頭已是六點半,山的顏色比昨日更近些,仿佛夜晚將她帶得稍微遠了點,如今又被晨光牽回到身體里。
她沒有立刻起身,只是側躺著,看著那一窗山光與竹影,任它們在呼吸間浮動。她想起小時候在總持寺的冬天,清晨總是被鐘聲喚醒,那種沉靜的低音,像在胸口輕輕地叩。
她聽見旅館一樓傳來微弱的鍋碗聲響,是老板娘在為客人準備早餐。屋中仍安靜,像是還未從夢里完全抽身。
她坐起身,披上外套,走到陽臺,山間微風清涼,吹亂她的發。她將頭埋進圍巾里,感受那一點點溫度,像是自身體內慢慢回來的暖意。
她忽然意識到,今天是春分。
某些季節里的節點,總會讓人感到不安。好像走在某條分水嶺上,腳下的影子也變得模糊。她卻沒有退回去的念頭。她只是想再走遠一點,哪怕只是比昨日更遠一個車站。
回頭望時,旅館的燈還亮著,廚房里飄出煮味噌的味道。她今天想去報國寺看看,那里的竹林,說不定可以讓她靜下來,好好說點,連自己都沒有聽清的心事。
她還不能說已經走遠,但至少,已經不再停在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