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校書與修史:東觀與東漢帝制文化整合
- 張宗品
- 6645字
- 2025-04-07 17:34:45
導言 東觀與帝制國家的文化整合
公元前221年,秦滅六國,統一天下。車同軌,書同文,去分封,行郡縣,自號“皇帝”[1],建立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帝制國家[2]。公元前202年,劉邦在秦末楚漢之爭中獲勝,建立漢帝國。強盛之秦何以十余年間即告覆滅,漢承秦而何以長治久安,這是漢初統治階層極為關心的問題。一定意義上,高帝劉邦和大臣陸賈之間有關治道的爭議,決定了帝國政治的基本走向。[3]治道之爭,是帝制國家文化整合的方式之爭,也是“秦漢王朝所肩負的最為艱巨的歷史使命”。[4]而這一重大歷史使命,直至東漢明帝、章帝時期才基本完成。
漢初七十年,為緩解秦法苛酷,統治階層多用道家治術,政務寬緩,與民休息。至武帝時,國力大增,遂取董仲舒議,“罷黜百家,表章《六經》”,[5]宣揚君權天授,更立五經博士,確定儒學為帝制國家的官方意識形態。與立儒學以治平的政治意圖相應,武帝時期頗重典籍,“建藏書之策,置寫書之官”,[6]“立樂府而采歌謠”。[7]于是,“外則有太常、太史、博士之藏,內則有延閣、廣內、秘室之府”。[8]官方經學興盛,陵夷以為利祿之途,師法雜說繼之而起。至宣帝時,遂召集諸儒辯論經義,帝王稱制臨決。成帝在位期間,又命劉向、劉歆父子校勘中秘群籍,系統整理古書及相關知識系統。
西漢立五經博士,是確立儒學立國的標志;石渠議經,“帝稱制臨決”,[9]是以帝王權威評定儒者異說,掌控儒學發展方向;命宗親近臣系統校理典籍,是將歷史上知識文本系統清理整合。[10]三者之間有著密切的內在發展邏輯,可謂“奠定帝國文教的三大關鍵舉措”。[11]
但直至成帝時期,西漢國家意識形態的整合工作仍面臨諸多問題。雖然儒學被立為官學以后,經術已成利祿之途,儒生唯帝命是從,但史家竟然自命承繼道統,以道衡勢,以獨立第三方的姿態,褒貶當朝。劉向、劉歆父子校中秘圖書,也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故。古文文獻的重新整理和解讀進一步沖擊了傳統經傳師說,讖緯蜂起,士人競相造作異說。王莽逐步掌控了意識形態的話語權,竟以復古應讖之名,行篡權奪位之實。
兩漢之際,社會動蕩,戰亂頻仍,“天下連歲災蝗,寇盜鋒起”,[12]“寇賊為害,強弱相陵,元元失所”,[13]情勢復近于秦末。當時武裝勢力除南陽劉伯升、劉秀兄弟外,另有劉玄的綠林軍、劉盆子的赤眉軍。[14]王郎、劉永、張步、李憲、彭寵、盧芳等或自稱帝,或割據一方,轉相攻殺,民多死傷,甚有抄寇食人之事。[15]
劉秀雖然利用讖緯和兩漢之際“人心思漢”的輿論形勢再次稱帝復漢,但對漢室顛覆之弊依然心有余悸。故稱帝之后即從兩方面著手整治:一是仿西漢立國故事,積極恢復農業生產,安定平民生活;[16]二是大興文教,建學校,修明堂,重儒生,倡孝道,舉賢才,選博士。[17]在行政制度上承續西漢的同時,繼續推進社會思想領域的文化整合。
史稱劉秀游學京師,頗有學養,詔書筆札多自擬定,引經據典,辭采可觀。[18]但光武帝講習儒術,目的在于保持漢帝國的長治久安,而非純粹的興儒學。劉氏能奪回政權很大程度上靠的是儒家所提倡的“忠君愛國”的號召力,[19]故建國之后多“退功臣而進文吏”。[20]東漢官員接受儒家文化教育,即所謂“法吏儒生化”,或者“儒生法吏化”,[21]地方豪族也多受儒學熏染。光武帝無論是籠絡地方豪族,還是馴化官吏以使帝業永固,都以儒學相標榜。
同時,因為對讖緯和古文諸說的顧忌,光武帝在天下初定之后,立即命人整理讖緯,蠲除對自己和漢帝國不利的條文。中元元年(56),讖緯文獻改造完成,遂“宣布圖讖于天下”。[22]此后,無論今古文經說,凡學者有所述作,多需引讖緯之言。而兩漢之世,立于學官的也基本上是今文家,即便平帝時因王莽執政而短暫增列古文,東漢時旋即廢除。[23]
光武帝雖有重新校理經義、實現文化整合的動議,但經書歷時長久,經義關涉甚深,故對之改作審定頗為謹慎。學理上的改造和統一在章帝時才最終得以實現。《后漢書·章帝紀》云:
漢承暴秦,褒顯儒術,建立《五經》,為置博士。其后學者精進,雖曰承師,亦別名家。孝宣皇帝以為去圣久遠,學不厭博,故遂立《大》、《小夏侯尚書》,后又立《京氏易》,至建武中,復置《顏氏》、《嚴氏春秋》,《大》、《小戴禮》博士。此皆所以扶進微學,尊廣道藝也。中元元年詔書,《五經》章句煩多,議欲減省。至永平元年,長水校尉鯈奏言,先帝大業,當以時施行。欲使諸儒共正經義,頗令學者得以自助……于是下太常,將、大夫、博士、議郎、郎官及諸生、諸儒會白虎觀,講議《五經》同異,使五官中郎將魏應承制問,侍中淳于恭奏,帝親稱制臨決,如孝宣甘露石渠故事,作《白虎議奏》。[24]
白虎觀會議論五經同異,多以緯書宣揚王權天授,其中章帝及諸儒所論被班固編為《白虎通義》[25]。侯外廬稱此舉是“利用經義為漢制法”,“把前漢宣帝、東漢光武的法典和國教更系統化”,“宗教地改變歷史傳下的思想形式和材料,是石渠閣以至白虎觀欽定經義的統治階級的支配思想”。[26]至此,始于董仲舒的帝制時期國家意識形態理論建構基本完成,[27]初步實現了思想領域大一統的基本目標。
史為經義的當下運用,是士人對當朝合法性認識的直接體現。如果說經學解決了帝制國家意識形態建構的問題,史學則是一朝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軍事乃至思想觀念和知識系統的集中體現,更能體現帝國的文化整合結果。對自命繼承道統的史家,東漢帝王也找到了解決策略。明帝時期先禁止私修國史,后又召集士人奉詔群體撰作,取消史家獨自褒貶當朝的文化權利,務與帝國意志一致。[28]明帝又自命為孔子,意圖同時掌握治統與道統兩個領域的最高權力,實現內圣外王,道勢合一。[29]困擾漢武帝的難題,最終在明帝手中得以解決,實現了帝制國家文化形態的另一種整合。[30]
東觀正是明帝時期進行文化整合的重要平臺。東漢不僅建有辟雍,太學以教授儒家經典,更有蘭臺、東觀等藏書之地,專門負責典籍之整理。東漢初年,校書機構開始由蘭臺到東觀。東漢諸帝進行帝制文化整合之際,也正是東觀興建繁盛之時。東觀以藏書之閎富、地位之尊崇成為東漢圖書整理的核心機構。章、和以后,學者多稱東觀為“老氏臧室,道家蓬萊山”。[31]典職東觀更為一時之殊榮,故東觀聚集了當時最為優秀的士人儒者,班固、賈逵、馬融、許慎、張衡、蔡邕等相繼撰述其中。
與西漢天祿、石渠等藏書機構不同,東觀不僅負責典藏圖籍,更兼有校訂五經、雜定禮儀、讀書進學、教授生員等職能,是處理國家諸多層面知識、教育和意識形態問題的一個平臺。其中對后世影響最大者約有三端:一是東觀士人賈逵、楊終等參與白虎論議,并由班固著為《白虎通德論》,完成了帝制國家官方意識形態的理論建構。二是校訂經書文本師說,并將之作為官方定本,立諸太學,頒布天下。所刻熹平石經,也是我國首次官方審定頒行的經書文本。三是召集群儒,群修國史。《東觀漢記》成為從史官到史館轉變的首部著作,而群體修撰則成為此后帝制時代官修史書的基本模式。經書文本的刊定及其解釋、本朝史的撰寫,遂由個人行為上升為國家行為,從而削弱了經師個人學說的權威性。規范經書文本,召集士人群體修史,其目的皆在于規范思想,宣示東漢帝國的合法“政統”。
東觀乃至東漢學術的嬗變與東漢時期帝制國家文化整合的進程較為一致。東漢諸帝汲取元帝時期放任儒學為王莽利用的教訓,自光武以降,多注重對儒生和儒學的掌控。[32]傳統學者對東漢帝王重儒的看法,以顧炎武說影響較大:“漢自孝武表章《六經》之后,師儒雖盛,而大義未明,故新莽居攝,頌德獻符者遍于天下。光武有鑒于此,故尊崇節義,敦厲名實,所舉用者莫非經明行修之人,而風俗為之一變。至其末造,朝政昏濁,國事日非,而黨錮之流,獨行之輩,依仁蹈義,舍命不渝,風雨如晦,雞鳴不已,三代以下風俗之美,無尚于東京者。”[33]顧氏此論只關注到其崇儒的一面,而有意或無意之間忽略了控制的一面。如果說西漢帝王側重對儒術的褒揚利用,東漢帝王則有意改造經義,表面褒揚而實際上則加強控制。在讖緯和《白虎通義》對經義的雙重限制下,學者鉆研今文經義的空間有限,遂多轉向古文。
在帝制進程中,以帝王為代表的“治統”和以士人為代表的“道統”都在努力尋求一種維持“治道合一”的動態平衡方式。由于帝制權力的集中而制衡機制又不夠完善,帝王與宦官、外戚和權臣之間經常存在激烈的權力斗爭。并無實權的東觀士人和史家努力充當“第三方”的角色,在皇權高壓下積極宣揚“道統”,在皇權傾危時又努力維持“治統”。東觀學術之升降與相關學者之際遇,適與帝制國家進程相浮沉。基于此,本書試圖以東觀為中心,勾勒帝制進程中東觀校書修史的相關圖景,努力呈現學術機構和學術活動與帝制國家意識形態之間的互動。
[1] (漢)司馬遷:《史記》卷六《秦始皇本紀》,中華書局,1963,第236頁。
[2] 本文所指的“帝制國家”是指從公元前221年秦統一到1911年清王朝結束的以皇帝制度為核心,以中央集權和國家權力意志決定一切為特征,以特定的層級官僚制、地方行政體制和土地制度等國家統治體系為支撐的國家制度。中日譯文以中國古籍中原有的“封建”一詞對譯西歐中世紀社會的feudalismus,多有未洽。有關這一歷史時期社會形態及性質的集中討論,參見侯建新《“封建主義”概念辨析》,《中國社會科學》2005年第6期;馮天瑜《“封建”考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2006年10月武漢大學“‘封建社會’再認識”學術研討會,余來明《〈“封建”考論〉:廓清史學核心概念的堅實努力——“封建社會”再認識學術研討會綜述》,《武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07年第2期;2007年11月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經濟研究所與《歷史研究》編輯部聯合舉辦的“‘封建’社會名實問題與馬列主義封建觀”學術研討會,朱昌榮《“‘封建’社會名實問題與馬列主義封建觀”研討會綜述》,《史學理論研究》2008年第2期;2008年3月《史學月刊》編輯部組織的“‘封建’譯名與中國‘封建社會筆談’專欄”,《史學月刊》2008年第3期系列專欄文章;2008年武漢大學與蘇州大學、蘇州科技學院學者在蘇州進行的“‘封建’與‘封建社會’問題”學術研討會,陳文山《學者探討“封建”與“封建社會”問題》,《社會科學報》2009年2月26日,第04版;2010年5月《文史哲》雜志舉辦“秦至清末:中國社會形態問題”高端學術論壇,諸多與會專家提出以“帝制時代”“皇權社會”等代替舊有“封建社會”,見《〈文史哲〉雜志舉辦“秦至清末:中國社會形態問題”高端學術論壇》,《文史哲》2010年第4期封里。
[3] 《史記》卷九七《酈生陸賈列傳》,第2699頁。
[4] 陳蘇鎮:《春秋與漢道》,中華書局,2011,第616頁。
[5] (漢)班固:《漢書》卷六《武帝紀》,中華書局,1962,第212頁。
[6] 《漢書》卷三〇《藝文志》,第1701頁。
[7] 《漢書》卷三〇《藝文志》,第1756頁。
[8] 《漢書》卷三〇《藝文志》,第1702頁注一〇引劉歆《七略》。
[9] 《漢書》卷八《宣帝紀》,第272頁。
[10] 在一定意義上,與清修《四庫全書》并無本質不同。
[11] 徐興無稱:“武帝立五經博士,宣帝石渠會議,成帝校中秘書是奠定帝國文教的三大關鍵舉措。”徐興無:《劉向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2005,第187頁。
[12] (南朝宋)范曄:《后漢書》卷一《光武帝紀》,中華書局,1965,第2頁。
[13] 《后漢書》卷一,第50頁。
[14] 《后漢書》卷一一,第467~489頁。
[15] 《后漢書》卷一二,第491~512頁。隗囂至建武十年(34)、公孫述至建武十二年(36)始告破滅。因二人兵力強盛,平定之時給平民造成的災難也更為深重。史載東漢大將吳漢在平定公孫述之后,“遂放兵大掠,焚述宮室”,以至于光武聞之怒而責讓之曰:“城降三日,吏人從服,孩兒老母,口以萬數,一旦放兵縱火,聞之可為酸鼻。”《后漢書》卷一三,第543頁。
[16] 劉秀以“司隸校尉”身份前往洛陽整修宮府之時,便“置僚屬,作文移,從事司察,一如舊章”,所到部縣,復漢官名。光武屢屢下詔,免除殊死以下犯人罪行,保護奴婢還家,并及時讓軍人還復民伍(《后漢書》卷一,第9~10頁)。如建武七年春正月丙申免罪詔,同年三月丁酉令軍復民伍詔(《后漢書》卷一,第51頁)。又建武七年五月甲寅詔吏人勿留遭饑亂奴婢,建武十一年八月癸亥、十月壬午又分別下詔保護奴婢(《后漢書》卷一,第52、58頁)。建武十三年冬十二月,“詔益州民自八年來被略為奴婢者,皆一切免為庶人”(《后漢書》卷一,第63頁)。又命軍士屯田,對郡國農人田租政策由戰亂時暫時性的什一之稅改為三十稅一,如西漢舊制(《后漢書》卷一,第50頁)。
[17] 建武五年,各地諸侯、叛將尚未平定,劉秀便于此年冬十月,“使大司空祀孔子”。是年起太學,車駕還宮,便“幸太學,賜博士弟子各有差”(《后漢書》卷一,第40頁)。翌年冬十月丁丑,“敕公卿舉賢良、方正各一人;百僚并上封事”(《后漢書》卷一,第50頁)。建武七年春,又詔舉賢良方正(《后漢書》卷一,第52頁)。隨后,劉秀又于建武十四年夏四月辛巳,封孔子后人孔志為褒成侯,以敦睦儒學(《后漢書》卷一,第63頁)。
[18] 《后漢書》載:“鄧禹……年十三,能誦詩,受業長安。時光武亦游學京師,禹年雖幼,而見光武知非常人,遂相親附。數年歸家。”又“初,光武與暉父岑俱學長安”(《后漢書》卷四三,第1457頁)。又,馬援盛贊其“經學博覽,政事文辯,前世無比”(《后漢書》卷二四,第830頁)。朱浮亦稱光武帝“尊敬先圣,垂意古典,宮室未飾,干戈未休,而先建太學,造立橫舍,比日車駕親臨觀饗,將以弘時雍之化,顯勉進之功也”(《后漢書》卷三三,第1144頁)。
[19] 陳啟云:《儒學與漢代歷史文化》(二),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第33~34頁。
[20] “初,帝在兵間久,厭武事,且知天下疲耗,思樂息肩。自隴、蜀平后,非儆急,未嘗復言軍旅……每旦視朝,日仄乃罷。數引公卿、郎、將講論經理,夜分乃寐……雖身濟大業,兢兢如不及,故能明慎政體,總攬權綱,量時度力,舉無過事。退功臣而進文吏,戢弓矢而散馬牛,雖道未方古,斯亦止戈之武焉。”《后漢書》卷一,第85頁。
[21] 陳啟云:《儒學與漢代歷史文化》(二),第42~46頁。
[22] 《后漢書》卷二,第84頁。
[23] “平帝時,又立《左氏春秋》、《毛詩》、逸《禮》、古文《尚書》,所以罔羅逸失,兼而存之,是在其中矣。”《漢書》卷八八《儒林傳》,第3621頁。
[24] 《后漢書》卷三,第137~138頁。又《后漢書·儒林傳》載:“建初中,大會諸儒于白虎觀,考詳同異,連月乃罷。肅宗親臨稱制,如石渠故事,顧命史臣,著為通義。”《后漢書》卷七九上,第2546頁。
[25] 關于會議所論與《白虎奏議》和《白虎通義》、《白虎通德論》的爭議,參見(清)陳立《白虎通疏證》,吳則虞點校,中華書局,1994,“出版說明”,第1~2頁。
[26] 侯外廬等:《中國思想通史》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第225~236頁。
[27] 張國華亦稱,儒學神學化始于董學,成于《白虎通義》。見張國華《中國秦漢思想史》,人民出版社,1994,第191頁。
[28] 漢明帝可能是學術史上為我們所忽略的人物,但其在東漢帝制進程中的意義不容忽視。參見張鶴泉《漢明帝研究》,吉林文史出版社,2002。
[29] “鄉射禮畢,帝自正坐自講,諸儒執經問難于前,冠帶縉紳之人,圜橋門而觀聽者蓋億萬計。”(《后漢書》卷七九上,第2545頁)據《桓郁傳》注文引《東觀記》:“上謂郁曰:卿經及先師,致復文雅。其冬,上親于辟雍,自講所制《五行章句》已,復令郁說一篇。上謂郁曰:我為孔子,卿為子夏。”《后漢書》卷三七,第1255頁。
[30] 此后歷經南北朝之亂,唐代收拾人心,穩固帝國體制,其國初文化整合方式基本與東漢帝國同符:官定《五經正義》,建立史館。
[31] 《后漢書》卷二三,第821~822頁。
[32] 光武、明帝之后,章帝、和帝皆繼踵其事,隆禮重儒。明帝承光武崇文重儒之意,養三老、五更,匯集圖書,讎校記傳。史稱:“期門羽林介胄之士,悉通孝經。博士議郎,一人開門,徒眾百數。化自圣躬,流及蠻荒,匈奴遣伊秩訾王大車且渠來入就學。八方肅清,上下無事。是以議者每稱盛時,咸言永平。”(《后漢書》卷三二,第1125~1126頁)章帝“少寬容,好儒術,顯宗器重之”(《后漢書》卷三,第129頁)。“耕于定陶,柴望山川,告祀明堂。”“祠孔子于闕里,及七十二弟子。”(《后漢書》卷三,第149~150頁)并有矯正明帝苛切,務求“事從寬厚”之名(《后漢書》卷三,第159頁)。和帝、安帝之文德雖不足以與光武、明帝等相提并論,政事文章亦不偏廢。和帝繼位之后“親臨策問,選補郎吏”(《后漢書》卷四,第178頁)。安帝少年好學而和帝稱之:“年十歲,好學史書,和帝稱之,數見禁中。”(《后漢書》卷五,第203頁)桓帝時期雖社會政治為后人所詬病,卻并未放松對文化教育的重視,開鴻都門學,招引人才。故在世風澆薄的桓、靈時期,依然有較大規模的圖書整理活動。
[33] (清)顧炎武著,(清)黃汝成集釋《日知錄集釋》卷一三“兩漢風俗”條,欒保群、呂宗力點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第752~75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