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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職業選擇和精神危機

詹姆斯在職業選擇上歷經了十幾年的折磨,他不像自己的弟弟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那樣了解自己想要什么,又從父親老亨利那里繼承了優柔寡斷的性格,加上父親長久以來對他的“偏愛”以及父親喜好多變的關系,詹姆斯反復改動自己的職業,以使自己能夠符合父親的期望,卻總也跟不上老亨利喜好轉變的腳步。

當詹姆斯開始考慮將來是要做一個藝術家、科學家還是哲學家的時候,老亨利正信奉傅立葉主義,那一階段在談及藝術家時,他總是充滿溢美之詞。但當1860年,18歲的詹姆斯終于決定要成為一名畫家時,他又回之以嘲笑,那時他贊美科學,鼓勵兒子向這一方面發展,并以死亡威脅,可當詹姆斯1861年忍痛放棄繪畫進入哈佛大學勞倫斯科學院,準備成為一名科學家時,他又因科學事業沖擊道德發展而面露冷酷之色。老亨利將其全部成年生命都獻給了哲學事業,同時培養兒子的哲學才能,不過當詹姆斯成年后轉向哲學時,他又將哲學視為最高級別的知識,貼上“技術哲學”的標簽,認為它不及自己的精神學說。[12]日后小亨利回憶起父親的百般阻撓時,困惑而又無奈地說道:“我們要做的事情總是不對勁,總是無法落實到具體行動,總是做不成。簡言之,不做的總是優于做過的,不論做過的是什么,它由哪些因素構成。”[13]

與父親在職業選擇上的沖突和對抗同樣在老亨利和他的父親身上發生過,兩代父親所要求的都是順從,老亨利反抗到底,代價是被剝奪了遺產繼承權,詹姆斯最終屈服了,代價是割舍了自己最喜愛的藝術,埋葬了作為畫家的自我,也永遠地失去了當時所能擁有的諸多可能性。不過,與自己的父親不同的是,老亨利在詹姆斯真正選擇職業之前的整整十年都一再宣稱詹姆斯可以自由選擇,當詹姆斯信以為真選擇了繪畫后,老亨利卻反悔了。個人意志被抑制的苦悶與面臨自食其力的壓力,病痛也隨之而來。詹姆斯的身體狀況一向不好,此時變得更嚴重,從取得醫學學位后一直到在哈佛大學謀到職位,有四五年的時間詹姆斯都是在家中休養度過的,他身心疲憊,精神抑郁,甚至一度出現精神危機。

詹姆斯的職業選擇問題和1872年這次令他幾近崩潰的心理危機,一直為傳記作家和學者所津津樂道,這也的確是研究詹姆斯思想不能繞過的一個重要時期,這一時期詹姆斯的內心活動和思想上的波動是他一生思考的重要源泉。因此,充分了解這一時期詹姆斯的經歷,能夠貼近他的內心世界,從而更好地理解其思想。

詹姆斯是一位個人色彩濃厚的哲學家,他的思想與他的人生經歷密切相關,他所要擺脫的不僅是他自己的人生困境,更是一個時代中許多人的困境。他的實用主義方法、實用主義真理觀、徹底的經驗主義與其說是一種哲學,不如說是對人生的一種哲學思考,表達了他個人所提倡的人生態度。詹姆斯認為,哲學應該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能夠真正在日常生活中給人們以指導,而不僅僅是形而上的邏輯分析和概念的澄清。

因而,閱讀他的作品能夠明顯感受到文字背后詹姆斯強烈的個人存在感,這既與他的寫作內容有關,也同其著作的成書風格有關。詹姆斯的著作大都是由演講稿和論文組成的,其思考問題的方式也是著眼于大處,而不太注重技術上的細節。他的思想尤其是哲學方面的,盡管思辨性不強,也比較缺乏嚴密的論證體系,卻勝在真實、生動,所以他的演講總是能夠吸引那么多的非專業人士,這也是實用主義思潮能夠迅速擴大影響的一大原因。但也因為這樣的寫作方式,詹姆斯的思想常常遭到誤解,人們不去理會他最基本的思想設定,而專門從細枝末節上攻擊他、詰難他。就像1907年《實用主義》一經出版,就如詹姆斯預想的那樣,立即引起強烈反響,一年內連出五版,學術界的各種評論也接踵而來,逼著他不得不一再地寫論文加以回應,《真理的意義》一書就是這樣來的。由于此書由期刊論文組成,內容上是針對學者質疑的應答,所以風格就比較嚴肅,論證也較為詳細。[14]

回到精神危機上來,通過詹姆斯當時的日記、畫作及日后著作中的描述,我們能夠分析出這次精神危機的表現癥狀以及發生的根源。詹姆斯在1901~1902年主持吉福德講座的第六、七講“病態的靈魂”中借一名法國人之口描述了這次精神危機:

曾有一時,我對自己的前途,哲學上抱悲觀主義的態度,精神上普遍低落。在這種狀態下,一天晚上,黃昏時分,我去更衣室取東西。突然,我毫無防備,對自己的存在產生了極大的恐懼,好像是從黑暗中來的。同時,我腦海中浮現一個癲癇病人的形象,我曾經在精神病院里見過,一個黑頭發的年輕人,皮膚發綠,完全癡呆,成天坐在一條長凳上,或者,坐在靠墻的椅子上,膝蓋蜷起,頂著下巴,他惟一的裝束是一件粗布襯衫,蓋過膝蓋,包裹著他的整個身軀。他坐在那兒,好像一尊雕刻的埃及貓,或者秘魯的木乃伊,全身只有他的黑眼睛動,樣子絕對不像人。這種形象與我的恐懼彼此交織在一起。我隱隱覺得,那個形象就是我。我具有的一切,沒有什么能夠使我抗拒這種命運,假如命運曾經降臨到他頭上,也會在某個時刻降臨在我頭上。我對他極其恐懼,并且知道,我只是暫時與他不同,因此,以前胸中具有的某種堅實的東西,好像統統消失了,我變成一團顫抖的恐懼。此后,我眼里的世界完全改變了。我每天早晨醒來,總覺得心窩有一種極大的恐懼,并覺得生活沒有安全保障,這是我以前從不知道的,以后也再也沒有感受過。[15]

詹姆斯當時沒有承認,而說這是一個法國通信者為他提供的病例材料,后來1904年6月1日在寫給阿鮑茲特(Abauzit)的信中,他才表明敘述的是他自己的體驗:“由于病態的恐懼帶來嚴重的神經衰弱。我很自然地隱瞞了出處!”[16]但是,即便沒有詹姆斯本人的承認,結合他當年的畫作以及他當時的處境和精神狀態,我們也有理由認為上述的描寫與他本人的情況是相符的。

首先,處境相符合。詹姆斯也在為前途擔憂,范斯坦對此評論道:“弟弟亨利已找到安身立命的職業,父親也找到了他的上帝,只有他,還依然優柔寡斷地游蕩在已經沉沒的藝術的亞特蘭蒂斯、科學的需求、哲學的誘惑之間。”[17]繪畫,雖已放棄,卻不甘愿;醫學,得到了學位,卻不是自己喜歡的,不過出于生計的壓力,他最終還是會選擇它;哲學,他很喜歡,僅次于繪畫,而且做理論研究很適合自己。如果依詹姆斯的意愿來決定自己的職業,首選是藝術,其次是哲學,最后是醫學。在與沃德的通信中,詹姆斯表達了他對三種職業的看法,他說:“每個人可以通過各種方式增進種族的福祉。通過創造奢侈品和藝術品,你可以欣賞人的意義或趣味;通過發現某些道德真理,你可以獲得安慰;通過調制新的專利藥品,你可以解除痛苦。”[18]

其次,“病態的靈魂”中的描寫與詹姆斯那時的素描非常吻合。素描包括一幅自畫像還有卡通人物崩潰的樣子、笑著的埃及人頭像以及耷拉著腦袋坐在椅子上的絕望的詹姆斯,與那個“法國人”所描述的精神崩潰的年輕人、埃及貓、木乃伊一一對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們面臨的問題是相同的。不論是詹姆斯還是那個“法國人”,畏懼的都是自我的迷失,對自己的存在感到茫然。那個“法國人”會突然之間覺得“我”不是“我”了,在“我”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我”,曾經那么熟悉的自我變得陌生,不禁讓人懷疑曾經的“我”存在的真實性,以及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我”。到詹姆斯這里,問題就變得更加具體而明顯了,它是長久以來在職業選擇問題上與父親對抗、屈服所累積的壓抑和苦悶的一次集中爆發。在他的自畫像里有很清楚的表現,畫里的他目光炯炯,像是在詢問“我是誰”[19],最終他用“父親的兒子”作為回答。詹姆斯曾經擁有過個人的意志與興趣,他也以為自己可以決定自己的一生,老亨利也給過他以為可以自由選擇的希望。可是,當個人的意志與父親的意愿相沖突時,對父親的義務總是逼他放棄個人的意志。而在詹姆斯看來,由個人意志與興趣所支配的人生,才是有意義的。如果一個人的人生始終按照他人為你做的決定來進行,那自己的人生又算什么?所以,詹姆斯會質疑“我是誰”,才會認為他只是“父親的兒子”。

于是,看似簡單的父子間的爭論,實則轉變為自由意志與決定論之間的爭論,轉變為上帝與個人的關系,從而上升到對人生意義的終極追問。這些問題在他日后的著作中都有涉及并得到更加深入的探討。1897年出版的《信仰的意志》是由1879~1897年發表的十篇文章結集而成,這也是詹姆斯的第一本哲學著作,書中詳細論述了其自由意志的哲學立場,而這一立場的源頭就是他的職業選擇問題,更具體地說是這次精神危機給他的啟迪。

老亨利也發生過精神危機,他通過宗教得到救贖,從此皈依了斯威登堡主義[20],在《社會,人的救贖形式》一書中對此專門做了描述。詹姆斯是通過另外一種方式擺脫困境的,當然宗教對他也有慰藉作用,卻不是最根本的,它只是治病的工具。此時,詹姆斯的上帝觀已初見端倪。在自由意志與決定論的爭斗中,他在雷諾維葉的啟迪下,最終站在自由意志一邊,通過相信自由意志的存在來擺脫自我存在意義的虛無感。

但此時,決定論和自由意志在詹姆斯這里尚處于均勢,無法取舍。1869年3月從歐洲回到坎布里奇(Cambridge)不久,他在給沃德的信中說道:“我已經陷入經驗哲學。我感覺到,我們完全就是自然現象,我們完全受到條件的制約,我們搖擺不定的意志一點也沒有作為自然選擇的結果保留下來,盡管我們擁有理智……”[21]三個月后,他又說他相信心靈的力量:“不久之前,我對生命有了體驗,它驚醒了我心中的精神單子(spiritual monad),在我的一生中,這樣的事情只有這么一兩次。‘盡管這一觀點在這些方面脆弱乏力,但他扼住了我們的咽喉’——總有一束難以滅絕的火花,在我們最不期待它的時候閃現出來,至少它能照亮某些真實事物的存在,照亮事物底層的理性的存在。”[22]可見,這一時期的詹姆斯還處于一種搖擺不定的境地,整體上他認為人作為一種自然存在物是受決定論支配的,但偶爾他又感受到來自理性的心靈所具有的不可預期性和將事物導向不確定性的力量,而且這種偶然的體驗是如此的強烈以至于不容忽視。

詹姆斯是在歐洲讀書休養時知道雷諾維葉的,1868年10月5日在迪封(Divonne)給父親的信中,他說自己在讀康德的書并開始接觸雷諾維葉的思想。[23]1870年4月30日,詹姆斯在日記中寫道:“我認為昨天是我生命中的一次危機。我當時讀完雷諾維葉第二部作品[24]的第一部分,看不出他對于自由意志的定義(即當我可能有其他想法時,卻因為我的抉擇而支持某一想法)有任何理由必定是對于一個幻想的定義。無論如何,我現在(直到明年)要認定它不是幻想。我的第一個自由意志的動作是去相信自由意志。在今年剩下的日子里,我將戒除我本性最喜好的純粹思辨和沉思冥想,而刻意地培養對于道德自由的感受,借著閱讀有利于它的書籍,并且借著行動。在元月一日以后,待我羽翼稍豐,或許我可以回到形而上的研究以及懷疑心態,而不致危及我的行動力。目前且謹記:少關心玄想;多關心我行動的‘形式’……救贖不在格律中,不在‘看法’中,而在累積的思想行動中。……迄今為止,我已經喜歡自主爭取主動,就像是最初勇敢行動一樣,而不會等待思考著外部世界為我決定一切;現在,我要進一步依靠我的意志采取行動,不只是用它行動,而且用它相信;相信我個人的真實性及創造力。”[25]

詹姆斯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正如他日后總結的那樣,“太多的問題和太少的行動責任,經常將我們引導到失望的邊緣,幾乎與太多的感覺主義對我們的影響一樣,而在失望深淵的底層,只有悲觀主義和噩夢或自殺的人生觀”[26]。所以,他給自己開的處方就是多關注行動,少關心玄想,他要通過做事情以防止自己沉溺于一種內省式的哲學思考。而“行動”“實踐”也成為詹姆斯哲學最核心的東西,他的哲學是一種人的哲學,而在詹姆斯看來人是實踐的存在,因而人生的意義就在實踐和行動中。

可是,不論是雷諾維葉的思想啟迪,還是詹姆斯個人的治療方案,都沒有及時產生療效,他的精神抑郁仍在繼續,身體上的病痛也依然折磨著他。直到1872年秋精神危機過后,加上同一年他曾經的化學老師,時任哈佛大學校長的查爾斯·艾略特(Charles William Eliot)同意鮑迪奇(Bowditch)將生理學的教職轉讓給他,情況才真正好轉。1872年秋他在給雷諾維葉的信中說道:“非常感謝,我第一次領會清晰合理的自由觀念……可以說,通過這個哲學道理,我正開始經歷一次道德精神的重生。”[27]

關于這次精神危機發生的時間,學界有不同的看法。一部分學者(如朱建民)認為1870年4月30日的日記所提到的“危機”就是日后詹姆斯所描述的精神危機,就此推斷發生的時間在1870年。如果單憑日記中的“危機”二字就斷定它指的是“精神危機”,未免過于草率,而且這也不是詹姆斯唯一一次在日記中寫到“危機”。1868年他在日記中記錄自己聽一場音樂會的感受時也使用了“危機”一詞。另一部分學者(如范斯坦)則認為它發生在1872年秋,直接證據是“詹姆斯曾在一封信中提到過這件事[威廉·詹姆斯致羅伯遜·詹姆斯(Robeson William),1874年4月26日,打印稿亨利·詹姆斯·沃克斯(Henry James Vaux)檔案],但他稱之為哲學危機。它是由于焦慮和失望造成的,發生在羅伯遜最后一次訪問坎布里奇之前和之間,持續時間不長。羅伯遜和他的新娘在蜜月期間拜訪過這一家人,他們在1872年11月18日完婚的,所以威廉發生精神危機的時間,應該是在1872年的秋天”[28]。

另一個佐證來自上文中詹姆斯關于雷諾維葉的文字記載。1870年的日記為我們提供了這樣一個信息,即他在閱讀雷諾維葉的書,并從中得到鼓勵,但這還遠不能將他從抑郁的情緒中解救出來,他也給自己制訂了康復計劃,準備通過相信自由意志一步步重建自信,其中卻充滿了彷徨和自我鼓勵的意味,而詹姆斯的抑郁還在繼續。1872年秋寫給雷諾維葉的信則流露出輕松喜悅之情,他感謝雷諾維葉令他經歷了一次道德的重生,這跟范斯坦推斷的時間吻合。

就在1872年8月,艾略特向詹姆斯提供了生理學的教職,得知這個消息他很興奮,但隨之而來的是他執著的藝術熱情的再次復活,投身于科學工作也就意味著內心中藝術家的自我將被窒息,他已經為此掙扎了12年之久。在他接到教職通知時,我們能夠想象詹姆斯內心的波動,一方面他終于可以給父親一個交代,履行了道德上的職責;另一方面他想從事藝術工作的心愿終究還是不得不被自己埋葬了,而這一次將是永久性的。自由意志與決定論在內心的長期爭斗,終于在現實中還是決定論勝出,這樣的結局應該也加劇了詹姆斯原本就有的對于精神疾病遺傳理論的擔憂。也正是在這一段時間里,詹姆斯多次寫信給小亨利,表達了他對弟弟能夠從事藝術工作的嫉妒以及對自己放棄繪畫的后悔,同時也提及他“最近由于內省式的研究而導致了一種哲學憂郁癥”以及他近來對哲學活動的厭惡和懷疑。[29]這應該就是詹姆斯向羅伯遜描述的“哲學危機”。

而1872年11月當詹姆斯開始忙于哈佛大學的工作時,他的健康狀況也開始好轉。此后的人生中,詹姆斯雖然經常疾病纏身,但在精神上他已經是個強者了。正如日后他在《心理學原理》中所寫的那樣,“一個人如果擁有經過廣泛擴展的經驗自我,擁有一無例外地促其成功的能量,擁有地位、財富、朋友和聲望,那他就不可能被病態的缺乏自信、自我懷疑所光顧,當他還是一個孩子時,他是懷有病態的缺乏自信、自我懷疑的”[30]。綜合以上三點理由,詹姆斯的這次精神危機發生的時間應該是在1872年秋,也就是詹姆斯接到哈佛大學生理學教職通知后的那個秋天,而非是1870年。

詹姆斯最初接受這份教職只是希望能夠通過科學工作改善身體的健康狀況,畢竟這份工作只是暫時的。他一開始只承擔生理學的課程,身體狀況也果然有所好轉,可是1873年2月艾略特讓他同時承擔解剖學課程的提議,令隱藏起來的道德義務與個人意愿的矛盾再次顯現出來。如果接受了艾略特的提議,他就能得到一個永久性的職位,詹姆斯認為,這“實際上就等于在未來的十或十二年內,我得依附于那些課程,要是我能活那么久的話”[31]。

問題還是老問題,解決的方式一開始也沒有新意,他又一次病倒了,父母都希望他能中止工作,到國外休養一年。詹姆斯再次去歐洲養病,與以往每次以疾病為由來拖延從事科學職業的到來不同,這次他在1874年初主動回到了坎布里奇。因為詹姆斯決定要參加工作,之前的教學經歷給了他真實的科學工作的經驗,在工作中他也獲得了自我滿足感,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在有意識地抑制自己對藝術的熱情,同時也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標——成為哲學家,并為此全力以赴。終于,詹姆斯能夠在個人欲望與道德義務上找到一個平衡點了,這之后他在調和的工作上一直做得很出色。

正如杜威評價的那樣,“他(詹姆斯)從藝術轉移到化學;從化學轉移到醫學、到生理學、到生理心理學;從生理心理學到心理學、到哲學、到具有一種進步的‘形而上學’特色的哲學,這是一個心靈和一個人格繼續努力尋求它自己的記錄。……他所走的道路使他具有著各式各樣的興趣,從事于各式各樣的工作,而這樣的道路確實豐富了他的知識的寶庫,積累了他的資源,使他不致過早凝固,而過早凝固也許是大多從事于哲學職業的人們的毒害”[32]。

因而,職業選擇問題和精神危機[33]對詹姆斯而言,在經歷的當下是磨難,經歷過后卻成為他的個人寶藏和思想的源泉。為什么他堅決支持自由意志論?為什么他持一種多元的宇宙觀?為什么他將“一與多”視為所有哲學問題中最核心的問題?為什么他會有如此的上帝觀?為什么他如此關注個人的經驗?為什么他認為個人氣質對哲學思想有著決定性的影響?為什么他會提出實用主義哲學?所有的問題都可以回到這里找到最初的答案。因為,對人生意義的追問是從這個時期開始的,其世界觀、人生觀、宗教觀的想法也是在這個時期有了最初的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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