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與他人比較：
嫉妒和鄙視使我們彼此分裂

我試著保持好心態。可有時候當我看到某個東西，我就會說：“哦！我想要這個！”

——小企業主

人們總說我們非常幸運，但是實際上我們付出了不懈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還是這個小企業主

我們不斷地拿自己與他人進行比較，而比較其實是很自然的事。正如我們所知的，狗和黑猩猩也會這樣做。與此同時，比較使我們嫉妒處于自己之上的人，并鄙視那些不如自己的人，從而使我們彼此分裂，讓我們沮喪。那么，我們為什么還要執著于與他人比較呢？我們是否能因勢利導，讓這種與他人比較的傾向帶來某些好處呢？

克里斯西和史蒂夫在新英格蘭西部農村的一個小鎮上開了一家咖啡館。當他們從舊店主那里接手時，小店需要重新粉刷，開業時間和商品供貨時間都不穩定。新老板剛從大學畢業，充滿活力，把咖啡館經營得愈加紅火。現在這里的常客既有喝普通咖啡的本地人，也有在點咖啡時喜歡使用更多形容詞的外來居住者（例如，“一杯由濃縮咖啡、脫脂奶和奶泡組成的熱卡布奇諾，裝在我的旅行杯里”）。克里斯西和史蒂夫熱愛所有的顧客們，但他們生活于一個雙層經濟體系里。大多數當地人往往要從事兩項工作，許多年輕人會為了薪水和福利去參軍。但在從平原地區來此居住的人當中，很多人擁有兩處住宅，而他們的孩子也很少加入軍隊。當地人有理由為他們的小鎮、他們的歷史、他們的奉獻精神感到自豪，外來者們也有理由感到自豪，但后者的滿意度更多的是取決于個人的成就而非社區關系。盡管大多數當地人和外來居住者之間的交流是彬彬有禮的——當然也有令人不快的例外發生——但他們仍然被劃分成兩種不同的社會階層。

美國人既承認不同社會階層之間存在差異，又試圖弱化這種差異。美國社會讓普通人對抗華爾街，讓精英對抗誠實的勞動人民，讓懶惰的吃白食者對抗值得救助的窮人。這些因階層差異造成的緊張局勢在選舉年始終占據舞臺的中心，而隨著社會階層分化的日益加深，這種緊張關系也越來越普遍。收入分配的頂層和底層之間的差距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懸殊。美國社會中社會階層隔離的程度幾乎和種族隔離的程度一樣嚴重，但社會階層的偏見又不似種族、宗教和性別偏見那樣被視為禁忌，所以人們經常不假思索地表達社會階層的偏見。更重要的是，最新的研究表明，各種各樣的地位偏見——不僅僅是社會階層，還有任何能讓人們相互對立、高低有別的地位維度——在美國社會中普遍、持續地存在。所有這些觀察都是對“比較”及其如何分化美國社會的思考的基礎。

什么？我會煩惱？

多年來，我和同事一直在研究人們如何對他人形成地位等級高低的印象。人們的日常生活需要迅速對大量的其他個體形成有效的印象。這種日常社交挑戰的模式是什么？在研究個人和群體之間如何互相了解的過程中，我和同事都發現了兩個明顯的區分人與人的普遍維度[1]。對于普通人、研究人員和政策制定者來說，兩個基本維度構成了日常社交過程中認知的心理：一個是地位（我們研究的重點），另一個是合作與否的意圖（為相互信任或不信任的人提供背景，而無論地位差異如何）。

當你走在一條漆黑的小巷里，發現一個人影正在靠近，這時候你最想知道的是什么？如果你是一個哨兵，你就會大喊：“站住！是誰？朋友還是敵人？”因為你需要知道這個陌生人對你的意圖是好還是壞。如果這個人看起來是站在你這邊的，是朋友，你就會認為這個人是值得信賴和真誠友善的。然而，如果這個陌生人看起來像個敵人，那么你可能不會認為這個人具有這些溫暖的特質，事實上你甚至可能會懷疑這個人還具有一些不好的特征。我們通過了解誰打算與我們合作來判斷誰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也就是說，我們想知道誰的目標與我們一致，誰的目標與我們是零和的。

在推斷出陌生人的意圖后，你會想知道他是否能在行動中實現這些意圖。畢竟，一只憤怒的兔子有什么大不了呢[除了蒙提·派森（Monty Python）的殺手兔]？如果這個陌生人能夠有效地采取行動，那么他的意圖對你來說就很重要。奇怪的是——關鍵在于——我們通過了解他們的地位來決定誰是重要的，也就是說，誰能有效地采取行動。在世界范圍內，人們都相信地位高意味著能力強（但當我們想到一些小丑也掌權了時，就很難相信這一點了[2]）。在理論上和通常的實踐中，我們相信精英主義，認為其他人的所得與能力相配。在世界各地，高地位的、擔任顯赫工作并取得經濟成功的人，被認為比地位低的人更有能力。艾米·卡迪（Amy Cuddy）、彼得·格里克（Peter Glick）和我一起把這些想法歸納成了表1-1所示的BIAS地圖。

這些差異很重要，因為在日常社會接觸中它們將我們彼此區分開，無論是在新英格蘭的村莊、芝加哥的黃金海岸、威基基的海灘，還是在中間的任何地方。人們對社會中的群體往往有強烈的感覺。如表1-1的上半部分所示，許多美國人對自己屬于標志性的美國中產階層感到自豪。另外，人們也會憐憫殘疾人和老年人。盡管這些反應會讓人們感到不安，但它們大多反映了善意的意圖，因為這些人都是與人們處于同一陣營的，無論他們被認為是有能力的人（中產階層、美國人）還是缺乏能力的人（老年人、殘疾人）。

更令人困擾的是BIAS地圖的下半部分。我們經常嫉妒上層，鄙視下層。這兩種做法并不令人欽佩，但都源于本性。這些地位高低的比較將人們彼此分割開來。最令人不安的是，我們堅持否認這些困擾著我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