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二天早上，爸爸和我去了一座位于蜿蜒曲折的河邊的漂亮小屋。小屋位于南非的夸祖魯-納塔爾省。我知道這個地方，1879年夏天，英國士兵和祖魯人在這里發生了戰爭。我聽過關于這場戰爭的所有的故事和傳說，看過無數次電影《祖魯》。但爸爸說，現在我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專家了。他安排我們坐在篝火前的露營椅上，聽世界著名歷史學家大衛·格雷·拉特雷[22]重現那場戰役。

這可能是我第一次認真聽講。

拉特雷說，在這片土地上作戰的人都是英雄。雙方都是英雄。祖魯人是兇殘的巫師，他們使用祖魯王短矛，當地人稱之為“iklwa”，得名于從受害者胸部拔出時發出的響聲。然而，僅僅一百五十名英國士兵就成功地抵擋住了四千名祖魯人的進攻。這場不可思議的抵抗，被稱為羅克渡口戰役[23]，立即成為英國神話的一部分。十一名士兵被授予維多利亞十字勛章，創下了一個團在一次戰斗中獲得勛章最多的紀錄。另有兩名士兵，在羅克渡口戰役的前一天擊退了祖魯人，也被追授了維多利亞十字勛章。

“追授，爸爸？”

“嗯，是的。”

“那是什么意思？”

“在他們去世之后，你知道。”

“什么？”

“死后，親愛的孩子。”

雖然羅克渡口戰役是許多英國人引以為豪的事情，但它卻是帝國主義、殖民主義、民族主義的產物，簡而言之，就是掠奪。大不列顛非法入侵，侵略一個主權國家并試圖將其據為己有，這意味著在某些人——包括拉特雷先生在內——看來，英國最優秀的士兵那天白白流淌了寶貴的鮮血。他沒有回避這樣嚴酷的事實。必要時，他嚴厲譴責英國人。（當地人稱他為白祖魯人。）但我太年輕了。我聽懂了他說的話，又好像沒有聽懂。也許因為我看了太多次電影《祖魯》，也許我和我的玩具英國士兵進行了太多次想象中的戰斗。對戰爭的看法，對英國的看法，不允許我接受新的事實。所以我放大了男人的勇氣和英國的力量，當我本該感到恐懼的時候，卻被鼓舞了。

回家的路上，我對自己說，這次旅行真是太棒了。這不僅是一次很棒的冒險，也是一次和爸爸增進感情的經歷。現在的生活肯定會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