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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言 英雄與后英雄:對立共存

一篇關于英雄,也包括后英雄之英雄的社會學文章,需要自陳其意義所在。如果這篇文章是為診療時代癥候(Gegenwartsdiagnostisch)而作的,就更應如此。我們通常會把英雄與勇武好斗,甚至帶有悲劇性的人物聯系起來,他們做出超越常人的舉動,對抗強大的敵人,抵御災難,在逆境之中砥礪突破,為了正義的事業而置自身于危難之中;他們漠視規矩和老套的繁文縟節,并因此受到尊敬和欽佩。一份包含上述內容的文獻,與其說是社會學的時代圖卷,倒不如說是浪漫故事、軍事檄文、教諭文學或大眾神話的圖卷——社會學處理起英雄化的問題來終歸不易。因為它感興趣的是小人物,而非偉人;更注意頻率分布,而非奇點;它關注社會秩序,而非那些不同尋常的事件。男英雄或女英雄是否必須存在?對此必要性的疑慮絲毫不亞于對英雄生成機制本身的質疑。社會學將英雄主義作為意識形態來懷疑,將其歸為那個前現代的、等級僵化的世界里無可救藥的過時遺存。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它對理解當下幫助都有限。

面對時代癥候,不僅要找到正確的答案,更要提出正確的問題。毋庸置疑,為了描述當代社會,比起考察英雄形象的危機和變遷,有更好的研究路徑。就算是對英雄特質的問題化處理也不一定總能達到批判的效果:我們常常打著去魅的旗號,卻在無形中繼續著英雄所表征的那個等級世界觀。從這個意義上講,尤爾根·哈貝馬斯(Jürgen Habermas)的“每當‘英雄’備受推崇時,我都會問這樣的問題,誰需要英雄以及為什么需要英雄”1 1 這一評注應一并引申至社會學研究中來。這一問題意識同樣可以被用來質問當下,即“我們生活在后英雄時代”這一命題。這一時代診斷容易助長一種錯覺,即一種令人滿意的、扁平化的后現代社會不需要英雄,也無須創造英雄。概因后英雄社會視個體之“偉大”為譫妄,要以談判溝通來解決矛盾沖突,既不愿意也不能夠做出志愿犧牲的行為。因此,在后英雄時代,我們同樣需要問:誰需要英雄,以及為什么需要?

不管是英雄敘述還是其后英雄轉向都充斥著政治滲透,我們有必要對其意圖和效用質問,與此同時,也可以借此來獲得解鎖當下的力量:這些英雄和后英雄敘事可被視作范例,展現社會制度對其成員的期待,以及這一制度如何取信于人,它以哪種價值觀念、行為準則和情感機制來約束人們,它準許或褫奪什么樣的主體性,又讓哪些想象成為可能。此外,本書還探討規范化的愿景和層級制度,評估一致性和差異性、主體訴求和公共訴求、個人在高度復雜的機械化運轉社會中所處的位置、領導范式、自我犧牲精神,以及由之而來的面對死亡的態度問題,也評估性別角色或宗教紐帶的重要性。誰需要英雄人物,為什么需要;誰又否定這種需求,為什么否定,這些問題都涉及對危機的認識和對常規化的期許。

上述話題充滿爭議,所以截至目前,人們尚未就英雄主義的價值定位達成共識。筆者接下來的思考,其出發點來自一個充滿矛盾的觀察:一方面,自1980年代以來,“后英雄”這一定語在不同的語境中大量出現,人們宣稱其能夠被用來進行時代診療;另一方面,也是在這樣的社會中,幾乎每天都有新的男性或女性英雄被召喚出來,或者是經典的英雄劇目被再次搬上前臺。唱衰和鼓吹英雄氣概的聲音并駕齊驅。隨著傳統的“英雄陣地”逐漸褪色,此前從未出現過英雄的領域里繁衍出了全新的英雄。英雄主義敘事的號召力可能減退了,但其娛樂價值似乎并未被動搖。那些現實中我們不忍再見的被縛的榜樣,被我們在想象的世界里更加狂熱地追尋。

有關未來戰爭的政治和軍事科學論述首先察覺并指出了后英雄時代的來臨。據其論點,西方社會不再能夠動員大規模的犧牲,也不再能接受自己的軍隊遭受長時間的巨額損失。這促使他們利用高科技武器系統發動不對稱戰爭,然而,敵手會以殊不畏死的英雄氣概來彌補技術上的劣勢,這就使得他們更易受到傷害。與此同時,組織和管理理論家們公布了后英雄的領導范式。這些范式告別了計劃型政府的樂觀主義,也告別了理性管理的“操縱幻覺”,轉而青睞一種參與式的領導風格,這種風格旨在提升人們自我控制的潛能,或主張在自我面臨的實際選擇中,以后英雄的方式去解決問題,而不再是英雄式的。心理學研究則鑒定出了后英雄人格在當代的社會特征,它通過不斷適應加速前進的社會變革而獲得靈活性。據說,連流行音樂都邁進了“不反文化的反文化主義”2 2的后英雄主義階段。還有很多其他領域中的佐證可以補充進來。即便形形色色的討論枝節在很大程度上相互脫節,彼此之間并無密切關聯,它們仍然共同凝結成了時代的畫卷。

“后英雄”幾乎只作為形容詞被使用,這一點令人震驚。后英雄可能會在所有領域被提及,但幾乎沒有任何關于后英雄者或后英雄主義的討論。與其他帶有“后”這一前綴的時代標記一樣,這一定語也無法用精確的概念來闡明。有時,它指一種精神氣質或舉止特征;有時,它指現代化進程中的一個階段,或一種作戰形式。“后英雄”也可用來定義一種對治理藝術(Foucault)的理解,這種藝術認識到社會的復雜性,因此拋棄了技術官僚主義治國的傲慢。此外,這一定語也用于描述某些態度和情緒,它們對激情程式(Pathosformel)過敏,對犧牲的呼吁無動于衷,或者拒絕接受毫無保留的身份認同,并且在大多數情況下,對偉人及其事跡崇拜持挖苦諷刺態度。最后,與這類心態相關的物件和文化實踐(Kutuelle Praktiken)也被描述為后英雄。

正如談論后現代并不等同于告別現代一樣,標記后英雄時代的意向并不意味著英雄主義導向的終結,而是使其具有了問題性和反身性。將當下診斷為后英雄時代,意味著在語意上指涉那些英雄敘述的斷裂并與之劃分界限。但是英雄主義號召的凝聚力和動員力絕未枯竭。后英雄主義社會一方面認為英雄形象值得懷疑且已經過時,可另一方面又充分利用著從未間斷過的對英雄的饑渴。這種渴求得到了很好的滿足。漫畫和電腦游戲的世界中滿是被重塑和被全新創作出的英雄,超級英雄大片實時打破票房紀錄,競技體育中英雄人才輩出。“9·11”事件中的消防員被稱為英雄,氣候活動家、吹哨人和政治自由斗士們同樣如此。需要注意的是,這種英雄主義不再與職責和效忠聯系在一起,新英雄更被刻畫出反成規和拒絕順從的特征。英雄氣概表現為勇于表達自我、剛正不阿。英雄氣概成了公民勇氣。與此同時,被指稱為英雄的對象經歷了民主化和日常化。最終,就像大衛·鮑伊(David Bowie)承諾過的那樣,每個人都可以成為英雄——“哪怕只有一天”,抑或如安迪·沃霍爾(Andy Warhol)所言,在大眾傳媒時代,每個人都能擁有哪怕只有“十五分鐘的名氣”。3

然而,隨著民粹主義領袖的崛起,另一種英雄類型卷土重來:他不是一個體現法律權威的父親形象,而是反法律權威的帶頭大哥,因為對其人而言,法律不夠專斷獨行。他喚起一個暴力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只有力量最重要,只有那些缺乏同情心的人能獲得機會。他任由追隨者們宣泄情緒,而不去關注社會的繁榮穩定。他告訴追隨者們對哪些人冷酷殘暴可以不受懲處。他將真實與謊言之間的區別置之一旁,唯強調其個人的權力意志 3 :誰對事實核查不屑一顧,誰就可以肆意捏造事實。這些“民間英雄”進行個人表演,商業巨擘、意見領袖和軍閥首腦間相互攀比,挑釁般地展示他們擁有的驚人私產,他們的外表不僅要亮麗炫目,還要表現出一種咄咄逼人的大男子主義,擺出具有男性陽剛之氣的姿態,向女性發出唯有他們掌握著生殺予奪大權,是真正的權勢人物的訊號,但又絕不僅限于此。無政府主義者也很難將他們推翻下臺。他們叫囂著,滿嘴英雄主義伴隨著暴力威脅和對弱者的鄙夷,與胸懷坦蕩、具有大無畏勇氣的平民英雄們(Alltagsheldinnen)形成了鮮明對照。

不同英雄模型之間的矛盾,尤其是在英雄與后英雄范式之間的碰撞,勾勒出當代社會的裂隙與沖突。在本篇中,我將探究這些共時的對立面 (diesen gegenstrebigen Gleichzeitigkeiten),動態考察當代英雄化與去英雄化之間的話語前沿(die diskursiven Fronten)和混合區域。我將討論英雄敘事(及相應的消費)中情感(affektiv)、道德感、合法性和號召性的面向 ,并關注對這些面向具體的相對化處理(Relativierung),批判和消解。因此,我既不附和“我們生活在后英雄社會”這一論斷,也不排斥它。相反,我對針對時代癥候而作的二階診斷 4 感興趣。二階診斷考察那些談論我們當下的言說。一方面,在許多不同領域,當下被認為具有后英雄的特征。另一方面,英雄的生產在我們所處的當下仍然在全速運轉。在這一背景下,有哪些當代特征被聚焦,又有哪些被邊緣化了?當代英雄主義回應哪些挑戰?“后英雄”這一定語回答的又是哪些問題呢?

風評認為,在診療時代癥候的過程中,人們易將個別突出事例泛化至普遍情況,有時只依據個人道聽途說的軼事作出判斷,以致其結論戲劇化地前后矛盾,它忽視新舊事物之間的延續性,優先考慮貼標簽,而不重視分析差異。這些論斷被認為“有趣,但也有一點不可靠”4。對后英雄社會的診斷,將在這里得到批判性的闡釋。雖然其本根植于當代診斷之中,但也只是作為一種平行的行動而存在,即這樣的診斷或多或少仍然在粗略地使用著同樣的標簽,這些標簽被用來描述迥異的當代現象,它們的效力面和解釋力都是不確定的。

為避免社會學研究容易寬泛的陷井,我在對英雄的社會形象以及英雄主義的驅動力和影響力進行分析考量時嵌入對時代癥候的探求(第一章)。它并不等同于一種英雄主義理論(那將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是一個由異質模塊匯聚構成的啟發性方法,引導我們深入英雄主義理論的核心層面。接下來的部分涉及英雄崇拜與現代社會之間的矛盾關系,是與其相關的思想史研究。我追溯了從黑格爾(Hegel)到恩岑斯貝格(Enzensberger)之間的范式,進行了反思,同時揭示了后英雄主義對“英雄主義的現代性”5的摒棄。通過對闡述后英雄人格的社會心理學篇章進行話語分析(第三章),對后英雄主義管理(第四章)、后英雄主義戰爭(第五章)和對那些為后英雄主義社會所承認或是在后英雄社會中產生的男女英雄們的類型學(第六章)進行分析,這些分析將研究視野從思想史移開,并聚焦在當下。材料選擇方面,除了科學論文和新聞素材,我還利用指南類文獻(通常指成功學、心靈雞湯類書籍)和其他流行文化現象,察明英雄人物形象在當下如何以后英雄之名被進行去中心化改造。它將他們發配至不易引起他人警覺的領域,用庸碌的日常生活圈禁其非凡之處,或者將他們置于待機狀態——危機一旦發生,他們便隨時可被激活。在后英雄時代,英雄的形象充滿矛盾,其首要特征即在于他能夠靈活地在“開機”和“關機”這兩種模式間來回切換。

英雄化的基本特征之一,是我們無法對它無動于衷。英雄形象以情動的方式蔓延開去。我對此深感疑慮:有太多的情緒,太多的陽剛之氣,太多的道德指摘,太多的自我克制,太多的死者崇拜。在結語部分,我嘗試讓反英雄主義的情動貫穿全書,我將繼續利用它們展開一場激進的質問。在這里,倘若我寬泛地借用伊曼紐爾·沃勒斯坦(Immanuel Wallerstein)的一本書名,提出要對英雄主義進行“否思”, 65 那就最好不要抱有一種廉價期望,認為在擺脫對英雄的渴求,或者更確切地說,在擺脫“英雄相思病”這回事上可以一勞永逸。這本身就是一種英雄主義的巨大幻夢。只要政治或宗教制度仍依賴于獻身精神,只要被普世化了的競爭仍在驅動人們不斷進行自我提升,并驅使他們參與其中;只要充滿無助感的經驗仍在滋生關于偉大的幻覺,而日常規范仍煽動著人們對僭越的渴望——人們就會一直尋覓并找到英雄。英雄是一種標志,他們出現在哪里,人們都會必然想到是那里出了問題。他們又是一種索引,指向社會對個體的要求。即便英雄主義本身及其外在表現看起來與此截然相反,英雄仍然更多地表現為危機出現,而非危機解除的征兆。7

對英雄主義的“否思”并不僅限于對其后英雄轉義的描摹。相反,它始于拒絕,拒絕將假定的所謂虛假與真實英雄氣概進行二元對立區分,而不對后者進行審問。需要討論的并非英雄行為本身,而是那些支撐英雄主義的框架:毫無疑問,那些挺身而出與強者抗衡,或者為了挽救他人生命而自愿置身于險境之中的人令人尊重、值得欽佩。然而,宣稱一些人是英雄,并要求他人效仿這些榜樣,就將道德情狀變成了規范說教 6 。任何借助英雄榜樣的力量來說服他人,要求后者做出壯舉、犧牲的人,都將英雄用作實現其自身目的的手段。反之,英雄們被推至遙不可及的位置,以致其行為似乎從源頭上就無法被復制,這鞏固了一種秩序。在這種秩序里,一些人抬頭仰望,而另一些人被他人仰望;一些人的職責就是領導,而另一些人寄望于被領導。英雄模范超義務地承擔著履行著自己的分外職責,他們也許能起到鼓舞人心的作用,但不得不提的是,他們主要通過讓人良心不安來達到這一效果的。

從這個意義上講,對英雄主義的“否思”意味著把英雄化理解為一種號召手段,在它的影響下,人們受到誘導,抑或有意識地誘導自己做出壯舉,承認等級制度,把社會看作一場持續的斗爭,并為了實現更高目標而將自身幸福旁置。這種號召的效能也源自英雄主義敘事的魔力。正是感人至深、激動人心的傳聞故事,促動我們將男女英雄們捧上神壇,我們想要效仿他們,或者沐浴在他們的榮光之中。因此,對英雄主義的“否思”總意味著講述不同的故事,或用不同的方式講述故事。

1 譯文引自[德]尤爾根·哈貝馬斯:《分裂的西方》,郁喆雋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9。原文為瓦薩學院(Vassar College)的哲學教師吉瓦那·博拉多利(Giovanna Borradori)于2001年12月對哈貝馬斯進行訪談的記錄。全書腳注均為譯者注。

2 在哲學領域,文化主義本身與人類學相關,強調文化背景對個人產生的影響,并在此基礎上衍生出了一些支派,如方法論文化主義,指科學研究和理論形成,要以對既往文化成果及它們之間的聯系進行的系統性梳理和考察為基礎。但文化主義引發了一系列后續復雜問題,如有批評者認為,后現代左派,因受文化主義思想影響,已經演變成純粹的文化左派,他們不再呼吁廢除特權,不再關注經濟體制改革,甚至有意忽視階級對立問題,轉而捍衛起城市自由享樂主義的生活方式,這表明他們在實踐中忽視了文化主義的“歷史哲學使命”。時至今日,其特點變成了拜金、泛道德化,大搞夸張的身份政治等。基于此,社會學領域中的文化主義開始強調,相較于其他社會因素,文化對個人產生的影響被高估了。文化主義的對立面,亦即此處提到的反文化主義,有觀點認為其對應于自然主義,但應當指出,除文化外,社會中還有許多其他因素也在發揮著影響力,反文化主義與自然主義之間并不能簡單畫等號。而即便文化主義在發展過程中出現了種種問題,文化本身無錯,“不反文化的反文化主義”即基于此背景而來。

3 “權力意志”(Wille zur Macht)是德國哲學家弗里德里希·尼采哲學理論中的關鍵詞。尼采認為,德國哲學家叔本華“唯意志論”(Voluntarismus)中涉及的意志,只是生存和生殖等較低層面的生活意志,而高級的、具有追求性的意志是權力意志。權力意志論把追求權力、要求統治一切事物、征服所有妨礙“自我擴張”的東西的意志看作宇宙的本原。

4 此處移用德國著名社會學家尼克拉斯·盧曼(Niklas Luhmann)提出的二階觀察(Beobachtung zweiter Ordnung)概念,二階診斷即指對診斷者及其診斷結論的再診斷(觀察、評估等)。例如,通過分析一階診斷如何得出結論的過程,查找其盲點,觀察出其先驗與潛在結構,從而發現診斷者的局限性,得到反身性的認識。

5 否思(kaputtdenken),譯名引自鄭萊:《否思社會科學:國家的迷思》,《讀書》, 1998年第5期;[美]伊曼紐爾·沃勒斯坦:《否思社會科學——19世紀范式的局限》,劉琦巖、葉萌芽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8。按照鄭萊的說法,沃勒斯坦對19世紀社會科學發起了“否思”的挑戰,矛頭所向是那種視國家為唯一分析單位的社會科學取向。沃勒斯坦指出,傳統社會科學分析的國家中心主義取向是一種理論上的化約:它假定存在著一些同質性的空間,而每一空間都構成了一個主要通過諸多平行過程而運行的自律系統。基于這樣一種假定,傳統社會科學所追問的乃是“什么是社會”這樣的問題。然而,沃勒斯坦所倡導的歷史社會科學卻認為這是一種偽問題,因為在真實世界中并不存在這樣一種抽象的獨立的社會,相反,存在的只是一種具有特定時空規定性的具體社會……在把這種分析單位變成一個質疑對象的同時,世界體系理論轉換傳統社會科學“什么是社會”的問式,轉而追問“社會存在于何時和何地”或者“社會生活發生于其間的實體存在于何地和何時”。正是在這樣一種追問中,社會科學分析單位的問題得到了開放。
譯者在此特別提示,“否思”是理解本書作者意圖與方法的關鍵之一。沃勒斯坦的“否思”可被視作對韋伯在《社會科學認識和社會政策認識中的“客觀性”》(?Die ?Objektivit?t?sozialwissenschaftlicher und sozialpolitischer Erkenntnis?)一文中提出的該如何看待“理想”與“實在”之間的關系這一問題的回應。舉“國家”這一實例,沃勒斯坦試圖解決的不僅是理論問題、現實問題,更有方法論問題。對事物進行否思,意味著要將其原有的概念認知打破,從源頭和底層重新出發。“否思”是一種破壞性思考,其方向、路徑與反思,或再思不同,并因此具有更徹底的顛覆性。

6 在平面美術、制圖的透視法中,依據人們的視覺經驗,凡是平行的直線都消失于無窮遠處的同一個點,即消失點(Fluchtpunk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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