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李振又道:“前些日子,聽說朱瑾在芒碭山斬黃蛇,被稱之為‘玄帝之子’?!?
“坊間傳言,朱瑾所殺的黃蛇,為黃帝之子,指代的是黃巢?!?
“樹大招風。”
李振語重心長的說道:“張歸霸若攻宋州,恐怕首先要對付的就是朱瑾?!?
聞言,張蕤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問道:“興緒,依你看,老夫當如何是好?”
“請援?!?
李振沉聲道:“咱們宋州的軍隊不多。就算加上朱瑾的三千兵馬,也不過萬人,怕是難以擋得住賊軍的進攻?!?
“聽說朱瑾跟朱全忠是老鄉,有些交情,他又是天平節度使朱瑄的堂弟,情同手足。”
“主公不妨請朱瑾出面,向朱全忠、朱瑄求援?!?
張蕤微微頷首道:“只能如此了。”
……
朱瑾最近頗為郁悶。
自芒碭山斬黃蛇之后,坊間傳言,他是“玄帝之子”的事情甚囂塵上。
被傳得十分玄乎。
殊不知,這給朱瑾打響了名氣的同時,也給他拉了一波仇恨。
張歸霸、張歸厚、張歸弁三兄弟所率領的幾萬賊軍,在攻破亳州之后,已經一路北上,朝著宋州進發。
根據張氏兄弟的行軍路線,不難看出,他們的第一個目標不是宋州城,而是朱瑾所在的下邑!
柿子挑軟的捏嗎?
朱瑾很是無語。
他麾下的三千將士,才訓練了兩個月,還未形成足夠的戰斗力。
如果碰上賊軍大舉進攻,恐怕根本擋不住。
與此同時,朱瑾還收到了一封書信,來自鄆州朱瑄的親筆信。
他的這位堂哥,對他相當關照。
當上了天平節度使的朱瑄,本著“茍富貴,無相忘”的原則,邀請朱瑾前往天平鎮,擔任曹州刺史、衙內步軍都指揮使。
這樣的官職,對于朱瑾具有相當大的誘惑力了。
一州刺史,還管著天平軍的所有步兵,可謂是位高權重。
如果宋州被攻破的話,朱瑾未嘗不可前去投奔自己這位好哥哥。
“將軍,長史李振來了?!?
“讓他進來?!?
“諾!”
李胡椒正要離開,卻被朱瑾叫住了。
“等等,還是我親自去迎接吧!”
朱瑾為了體現出自己對李振的重視,求賢若渴的他,親自前往營寨門口迎接。
夕陽如血,將偌大的營寨鍍上了一層金黃與赤紅的交織,石縫間頑強生長的青苔,在這光輝下也顯得格外蒼勁。
寨門巍峨,厚重的木門半掩,露出里面錯落有致的木質營房。
炊煙裊裊升起,與遠處山間的薄霧交織,模糊了天與地的界限。
營寨內,士兵們或坐或立,身著粗布戰袍,臉上掛著風霜的痕跡,眼神中卻閃爍著堅毅的光芒。
他們手中的兵器,在陽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與周圍的喧囂形成鮮明對比,更添幾分肅殺之氣。
塹壕、鹿角、拒馬槍等等,陳列在營寨的四周,還挖掘了不少的陷阱工事。
營寨每隔數十步,就有一座箭樓、瞭望塔,以及簡單的甕城都有。
各種各樣的防御工事,應有盡有。
看到這一切的李振,心里是不勝唏噓的。
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朱瑾就指揮這幾千人的新兵,建造了一座如此牢固的營寨。
可見朱瑾的軍事才能如何出色了。
“李長史!”
“朱防御使?!?
朱瑾滿臉笑意,從轅門那里一路小跑,迎了過來。
見狀,李振頓感受寵若驚,趕緊過去向朱瑾行禮。
朱瑾卻是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拉起了李振的胳膊,跟多年未見的至交好友一般,一起走進營寨。
“李長史,一兩個月沒見,我甚是想念你啊。”
“你來的正好。我也有要事,想與你商議一番。”
小朱牽著李振的手,請他落座,自己則是大馬金刀的坐在了對面,親手沏茶。
他這樣的態度,讓李振也禁不住心中一暖,感受到了尊重。
以朱瑾的身份,能對李振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朱將軍,賊將張歸霸正帶著幾萬兵馬,往宋州而來。將軍你還坐得住嗎?”
“怎么坐不?。俊?
朱瑾給李振倒了一杯茶水,饒有興致的笑道:“天塌了還有個子高的頂著。若賊兵來犯,你家張刺史能袖手旁觀嗎?”
李振搖搖頭道:“朱將軍,張歸霸首先要對付的,怕是下邑,也就是將軍你?!?
“此話怎講?”
“最近宋州這里,關于朱將軍你斬黃蛇之事,鬧得沸沸揚揚。這黃蛇,若指代黃巢,賊兵豈能不重視?”
朱瑾笑了笑,問道:“那,張刺史那邊是何意?”
“我家主公,想請將軍向宣武節度使朱全忠、天平節度使朱瑄求援。若有兩鎮精兵過來,對付張歸霸的賊兵,想必易如反掌。”
“恐怕要讓張刺史失望了?!?
朱瑾自己抿了一口茶水,低著頭,眼中閃過了一抹異色,道:“朱全忠適才為汴州刺史、宣武節度使,麾下雖有強兵,但是汴州殘破,他恐怕會以此為由推脫不來?!?
“再者說,朱全忠這個人狼子野心,對宋州這塊膏腴之地,未必就不覬覦。”
“張刺史難道就不怕趕走了賊軍,宋州被朱全忠霸占嗎?”
“此非引狼入室乎?”
頓了頓,朱瑾又道:“至于我的堂兄朱瑄,鄆州幾次遭遇兵燹,之前鄰鎮的魏博節度使韓簡攻打天平軍時,曹存實戰死?!?
“我堂兄接管了天平軍的防務,未讓韓簡攻陷鄆州,這才被朝廷任命為留后,至于節度使?!?
“韓簡又圍城半年之久,雖被迫撤退,但給鄆州也留下了一片殘破之地?!?
“我堂兄朱瑄就算想救援宋州,怕是也有心無力了。”
李振愣了一下,苦笑道:“朱將軍,難道你真的無計可施嗎?”
“你是宋州防御使,若宋州淪陷,恐怕你也沒有安身立命之地了。”
聞言,朱瑾輕笑一聲道:“先生所言,未免有失偏頗了?!?
“不瞞你說,我堂兄已經派人捎信過來,讓我前往鄆州,擔任天平軍的衙內步軍都指揮使,領曹州刺史。”
“你說,我該不該去?”
李振有些傻眼了。
如此看來,朱瑾并非是沒有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