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文是滿洲正白旗人,出身軍人世家,年紀輕輕便做了殿前藍翎侍衛(wèi),累遷至頭等侍衛(wèi),出為廣州漢軍副都統(tǒng),走的是滿洲貴族子弟的特權(quán)道路,一帆風(fēng)順,青云直上。楊霈被撤職后,他由荊州將軍任上調(diào)湖廣總督。此人于游冶享受樣樣精通,就是于打仗治民不通,占著湖廣總督的高位,什么事都不做,卻又出于滿洲權(quán)貴防范漢人的本性,對胡林翼事事橫加干涉,弄得胡處處為難。一氣之下,胡要幕僚起草奏折,向皇上告狀。幕僚勸告:江南漢人手握重兵,朝廷如何放心得下?官文名為總督,實是朝廷派到湖廣監(jiān)視漢人的耳目,告官文的狀,只會徒增皇上的反感。最好的辦法是取得官文的支持,督撫同心,共成大業(yè)。胡林翼經(jīng)此指點,立刻醒悟。不久,官文三十歲的六姨太生日,總督衙門向武昌官場大發(fā)請柬,要為六姨太熱鬧一番。誰知湖北司道府縣大部分官員平日對官文都無好感,恥于為一個年輕的姨太太祝壽。生日這天,日上三竿了,總督衙門還冷冷清清。官文心里著急,六姨太氣得嚶嚶哭泣。將近正午了,武昌城里的重要官員,仍無一人登門。官文無法,只得降尊紆貴,派人四處再請。正在這時,一頂綠呢大轎抬來,前面儀仗森嚴,后面跟著幾頂花呢繡轎。一個家丁飛奔過來,遞上一個名刺。管家接過一看,上面赫然寫著湖北巡撫胡林翼的大名。管家喜出望外,連忙進府報告官文。官文歡喜異常,親到大門外迎接。胡林翼不但自己來了,還帶來了老母和正妻靜娟夫人,以太太之禮,給六姨太送了一份厚禮。六姨太破涕為笑,在二門外恭迎胡家太夫人、夫人。聽說巡撫以如此隆重的禮儀慶賀官文六姨太的生日,不到一個時辰,湖北藩司、臬司、糧道、鹽道、漢陽知府、武昌知府全部來齊了。六姨太得了一個全臉面。宴席上,胡太夫人、靜娟夫人盡選些好聽的話恭維六姨太,把個六姨太喜得合不上嘴。臨別時,胡太夫人又鄭重邀請六姨太到巡撫衙門去做客,六姨太樂滋滋地接受了。
第二天一早,一頂花呢大轎將六姨太抬進巡撫衙門,胡太夫人、靜娟夫人設(shè)盛宴款待,陪著玩牌聽曲,扯家常。六姨太自幼喪母,見胡太夫人這樣喜歡她,便認胡太夫人為母。胡太夫人高高興興地收下這個義女,又叫她拜見了兄長胡林翼。胡太夫人送給六姨太一副金鐲金耳環(huán)金戒指,算是給義女的見面禮。六姨太回府后,在枕邊對著官文說起胡家母子的千好萬好。并說,從今以后兩家認了親,就是一家了,就不要再為難胡林翼了。官文對這個嬌媚聰敏的六姨太向來百依百順,果然從此再不給胡林翼找岔子了。軍事民事,全付與胡林翼一手辦理,他只在上面畫諾而已;而胡林翼也表面上對他恭敬順從。武昌城里督撫關(guān)系之親密,為全國之首。
先前,曾國藩聽到官胡這段故事后置之一笑。他笑胡林翼太軟弱了,竟然用討好一個姨太太的手腕來換取官文的合作,豈不太失堂堂大丈夫的氣節(jié)!現(xiàn)在,他明白了,這正是胡林翼的高明之處,也是胡林翼勝過他的地方。“柔弱勝剛強”,胡林翼早已深懂此中之味,并運用得相當(dāng)熟練了。
“潤芝啊,你竟比我早得道!”曾國藩高興得拍著幾案,不自覺地喊出聲來。這一拍不打緊,把一支正燃著的蠟燭給震倒了,恰跌在攤開的《道德經(jīng)》上。曾國藩心疼地撫摸著,卻意外地在一個燒殘的夾層之中發(fā)現(xiàn)一塊薄薄的白絹。他小心地將白絹抽出,見上面寫著幾行字:
滌生侍郎大人麾下:
山人有幸,又與大人相晤,只是面容為山火所毀,不知驚嚇故人否?嘗思以陌路相接談,或更少成見梗阻,故未能相認,尚乞諒宥是幸。山人為此次晤談,計謀日久,思慮至深,所談?wù)撸渚錇獒t(yī)病,亦句句為立身。滿人主中原兩百年之久,何嘗輕授兵權(quán)于漢人?大人雖雄才大略,連克名城,然亦氣運轉(zhuǎn)移,得乘時之利也。湘勇系大人所手創(chuàng),聽大人所調(diào)遣,替大人立功,亦為大人招妒也,此故岷樵、潤芝位列封疆,而大人仍客懸虛位也。當(dāng)此之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猶恐不及,豈能四處開罪人耶?《道德經(jīng)》一部,可以五字概括:柔弱勝剛強。前此不十分順心,蓋全用申韓之故也。山人試問大人:古往今來,純用申韓,有幾人功成身全?大人不久將再次奉命出山。山人夜觀天象,見荊楚將星倍添光彩,知大人時運已至。望從此明用程朱之名分,暗效申韓之法勢,雜用黃老之柔弱,如此,則六年前山人為大人許下之愿,將不日實現(xiàn)。盼好自為之。
江右陳敷頓首謹拜
“怪不得我覺得似曾相識,原來是廣敷先生,他竟然如此用心良苦地來啟迪我,真難為了他!”曾國藩喃喃說著,笑出聲來。這段日子里,他仿佛真如陶淵明所說的“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對過去的一切,已大悔大悟、大徹大明了,精神狀態(tài)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境地。
不出陳敷所料,幾天后,授浙詔命由湖南巡撫衙門遞到荷葉塘。經(jīng)過這番痛苦鍛煉的曾國藩相信,他必能以更為圓熟的技巧、老到的功夫,在東南這塊充滿血與火的政治舞臺上,演出一幕迥異往昔的精彩之劇來。
敬勝怠,義勝欲;知其雄,守其雌
當(dāng)九江被攻下的時候,太平軍在江西已處于不利局面,羅大綱、周國虞奉天王之命,率領(lǐng)在贛的三萬余名太平軍官兵,從饒州、廣信一帶,與李秀成在浙江的部隊會合,北衛(wèi)天京,南辟福建。
李秀成,廣西滕縣人,是內(nèi)訌以后崛起的重要軍事將領(lǐng)。此人智勇雙全,對天國忠心耿耿,受到天王的器重。天京內(nèi)訌后,在廣大將士的衷心擁戴下,石達開進京主持朝政。但這時的洪秀全被內(nèi)訌嚇怕了,再也不敢完全相信異姓人,他名義上尊石達開為義王,實際上卻把權(quán)力交給了兩位昏庸貪劣的兄長洪仁發(fā)、洪仁達,封他們?yōu)榘餐酰ê蟾姆鉃樾磐酰⒏M酰ê蟾姆鉃橛峦酰O(jiān)視石達開。石達開氣憤至極,率領(lǐng)十多萬精兵離京出走。天國又一次面臨危局。洪秀全當(dāng)機立斷,重新組建最高軍事領(lǐng)導(dǎo)集團,任命贊王蒙得恩為正掌率、中軍主將,成天豫陳玉成為又正掌率、前軍主將,合天侯李秀成為副掌率、后軍主將,李秀成堂弟李世賢為左軍主將,韋昌輝的弟弟韋俊為右軍主將。
羅大綱、周國虞與李秀成會合后,聲勢浩大,浙江告急。朝廷欲急調(diào)湘勇赴浙江,但浙江提督周天受資望淺,不堪統(tǒng)率,只得任命欽差大臣、江南大營提督和春指揮。恰逢和春患病,不能受命。胡林翼趁此機會,聯(lián)合官文火急上奏,請起復(fù)曾國藩,又鼓動駱秉章支持。湘勇出湖南后,駱秉章于錢糧支持甚厚,曾駱關(guān)系大為改善。駱亦不愿湘勇落于滿人手里,便欣然上奏,并答應(yīng)湖南繼續(xù)全力支持餉糈。朝廷環(huán)顧四方,的確再無合適的人可以代替曾國藩,于是再次賞他一頂兵部侍郎空銜,命火速奔赴前線;同時又諭令官、胡、駱,既作保人,則必須確保湘勇的糧餉。
咸豐八年六月初三日曾國藩接到上諭,初七日便整裝離開了荷葉塘。他不再向朝廷討價還價,要督撫實職了,反而生怕收回成命,離家前便打發(fā)荊七赍著“奉命援浙,即日擇將出兵”的奏疏,先行趕到長沙,借湖南巡撫衙門的官封拜發(fā)。曾國藩之所以立即受命上路,除急于重統(tǒng)湘勇以酬夙志外,還有一件事,使他確信此次援浙,是走向立功坦途的一個吉兆。
六年前,還是在為江氏守喪的時候,曾麟書對曾國藩兄弟說,四十年前,他去南岳燒香拜菩薩,在上封寺求得一簽。簽云:雙珠齊入手,光彩耀杭州。曾麟書欣喜異常,回來對江氏說:“我今后必有兩個兒子在浙江做官。”
“真是靈驗!”曾國藩心想,“可惜父親死了,不然,看著兒子帶勇入浙,該有幾多高興!”
去年春天,曾國藩不待皇上批準(zhǔn),匆匆回籍奔喪的事,引起左宗棠大為不滿。他肆口謾罵曾國藩自私無能,臨陣脫逃。左宗棠是個從不掩飾情感的人,情緒一上來,就不顧一切,罵曾國藩罵得起勁的時候,他甚至把這個曾令他佩服的老友說得一無是處,連曾國藩多年自我標(biāo)榜的忠敬誠信,也被他一概斥之為虛偽。左宗棠如此帶頭攻擊,一時間長沙官場嘩然和之,給蟄居荷葉塘守喪的曾國藩極大的刺激。他本已身心憔悴,經(jīng)此打擊,更添一重痛苦。曾國藩恨死了不念舊情的左宗棠,也恨死了不明事理的長沙官場,發(fā)誓永不與左宗棠說話,也永不與長沙官場往來。
在前往長沙的途中,就如何會見左宗棠一事,曾國藩思考了很久。先前的發(fā)誓自然已經(jīng)過去,既然復(fù)出帶兵,怎能不與左宗棠說話?已經(jīng)大徹大悟的曾國藩,對左宗棠一年前罵他的所有的話都可以不再計較,唯獨對“虛偽”二字難以釋懷。他一生最恨別人虛偽,想不到這個最招他厭恨的字眼,竟然由相交二十多年的老友加于自己的頭上,如何不令他氣憤傷心!想到這里,曾國藩決定把與左宗棠的會見降到最低的規(guī)格,學(xué)孔子見陽貨的辦法,俟其外出時,到他的家里走一趟,然后留一張名刺,匆匆離開。這是一個最妙的辦法,說見了又未見,說未見又見了。轉(zhuǎn)念一想,這個辦法不好。心高氣傲、明察秋毫的左宗棠一眼就會識破這個陳舊的小花招,造成的后果必然是二人的關(guān)系進一步惡化。
無論對湘勇,還是對他個人,左宗棠都是有大恩在前的;何況人才難得,對江西戰(zhàn)事的幾次建議,當(dāng)時不在意,現(xiàn)在想起來,吃虧就吃在沒有聽這個今亮的話。左宗棠信中反復(fù)談用兵之道貴在審勢,而自己恰恰就在審勢這一點上欠缺功夫。這是一個古今少見的將材!今后還得要重用他,讓他帶一支人馬獨當(dāng)一面,萬不可冷淡!
瞻前顧后地想了很久,曾國藩決定把這次與左宗棠的會見,當(dāng)作自己轉(zhuǎn)向黃老之術(shù)的第一步,實地檢驗一下究竟效果如何。
昨天夜晚,駱秉章打發(fā)人告訴左宗棠,說是曾國藩在拜會他的時候說過,今上午親來左府看望老友。駱秉章深知左宗棠的倔脾氣,特為關(guān)照,希望他不再計較去年的事,把這次曾的主動來訪,當(dāng)作捐棄前嫌、和好如初的好機會。
左宗棠對曾國藩的恨意仍未消,他不大情愿見曾國藩。今年三月,他把妻兒從東山接出,和陶桄夫婦一起,住在戥子橋外的陶公館里。一大早,左宗棠打發(fā)陶恭在門外十字路口探聽曾國藩來訪的情況,隨時向他報告。他自己則帶著前幾天從湘陰來的老表吳偉才,一同巡查后花園的施工。
陶公館后面有一大片荒蕪的土地,過去陶桄沒有理會它,左宗棠看著地荒在那里可惜,便自己設(shè)計了一個花園,命人按圖施工。現(xiàn)在,這個花園就要全面竣工了。
花園的正中是一個大水池。盈盈清水中養(yǎng)著幾百尾魚,青翠的荷葉罩在水面上,益發(fā)增加幾分幽靜。正當(dāng)盛夏,粉紅色的荷花滿池綻開,如同西子湖從杭州移到了長沙。左宗棠看著歡喜,給它取個名字,叫“武侯池”。鑿池開挖出來的泥土就堆在旁邊,形成一座小小的山岡,上面栽些青篁幼松。再熱的夏日南風(fēng),經(jīng)過松竹的過濾,也增添三分清涼。左宗棠稱它為“臥龍崗”。臥龍崗下有一棟竹籬編就、茅草為頂?shù)姆孔印7孔永镎邪珟咨蠑[一張古琴,壁上掛著主人最喜愛的“隆中對”古畫。這個茅屋被命名為“隱賢廬”。
左宗棠的官職雖只是一個在籍四品卿銜兵部郎中,實則此時已名動九重。早在咸豐五年,御史宗稷辰向朝廷推薦人才,他的名字便赫然列在首位。自那以后,每逢兩湖有人進京,咸豐帝便會詢問左宗棠。前不久又在養(yǎng)心殿西暖閣召見郭嵩燾,詳細問明左宗棠的情況,鼓勵他努力辦事。當(dāng)?shù)弥蟪R耘e人功名自憾,極欲會試時,咸豐帝竟然寬慰道:“何必以進士為榮,文章報國與建功立業(yè),所得孰多?他有這等才能,務(wù)必充分發(fā)揮才是。”這些話傳到左宗棠耳中,自然更激發(fā)他要做一番轟轟烈烈大事的雄心壯志,也促使他更加自命不凡。他今年雖已四十七歲,精力卻仍旺盛過人。幾個月前,張氏妾又給他生了一個兒子。近半百的人再添男丁,他歡喜無盡。
兩老表并肩來到武侯池邊的一座石牛雕像旁。這是一頭壯實的大水牛,頭、腹、尾、四蹄都雕得極好,尤其那對彎曲的角,在頭的兩側(cè)畫出兩個圓圈,既逼真又很具美感。整個石牛的尺寸,與一頭真牛的大小完全一樣,再加上用黑色巖石雕出,遠遠地看起來,還真是一頭剛從池中沐浴上岸的耕田牯牛哩!
“表哥,你的后花園有武侯池、臥龍崗、隱賢廬,這我曉得,你是當(dāng)今的諸葛亮,缺不了這些名目。但為何要雕一個石頭牯牛放這里?從小起,牛還見得少嗎?一個石頭牛有么子好看的!”老表吳偉才指著石牛問。
左宗棠的這個表親是他的三姑母的次子。說來也真是湊巧,兩個人竟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所生。吳偉才家住湘江東邊,左宗棠家住湘江西邊,生日那天,兩家報喜的人居然在江邊相遇。過幾年兩人長大了,都爭當(dāng)表哥,誰也不愿做表弟。左宗棠對吳偉才說:“我們也不要爭了,誰的書讀得好,誰就當(dāng)哥哥。”結(jié)果每次考試,左宗棠總是第一,吳偉才終于服了輸,稱左為兄。吳偉才讀書不成,加之后來家道中落,于是改行做了屠戶。
表兄弟倆有次一同請人算八字。左宗棠報了壬申年辛亥月丙午日庚寅時之后,瞎子用手掐了半天,突然大聲說:“恭喜恭喜,這是一個大富大貴的八字。”左宗棠大喜。
吳偉才也高興,忙對瞎子說:“我的八字也是壬申辛亥丙午庚寅,你也給我算算。”
瞎子也掐了半天,再摸摸他的頭,又摸摸手,嘆口氣說:“八字雖好,可惜生的地方?jīng)]選好。請問你是生在河?xùn)|,還是河西?”
“河?xùn)|。”吳偉才答。
“這就對了。”瞎子翻了翻兩只白眼珠,說,“生在河西者,殺人萬萬,出將入相;生于河?xùn)|者,殺牲萬萬,屠豬宰羊。”
三十年后,果然左宗棠拜相封侯,吳偉才也當(dāng)了一世的屠戶。左宗棠特為賞那瞎子五百兩銀子。不料瞎子命不好,生病無錢治,早死了,也沒有妻兒。左宗棠便給他砌了一座好墳?zāi)梗骨傲⒘艘粔K高高的石碑。吳偉才氣不過,夜里偷偷把碑給砸了。
這是個傳聞故事,想必不是真的。世上真有這等料事如神的瞎子,他早就為自己尋找一個發(fā)財致富的機會了,何至于貧病交加、無家無室!
當(dāng)時左宗棠聽了表弟的提問后,正色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原本是牽牛星下凡。”
“牽牛星下凡?你是如何曉得的?”屠戶很驚訝。
“我三十歲生日那年,太白金星親自托夢給我,說我前生乃是牽牛星,今生注定要為世人吃苦負重。”
吳偉才看他神色莊重,并無半點說笑話的味道,感嘆起來:“怪不得我和你八字相同,命卻相差這樣遠,原來你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我哪能跟你比!”
左宗棠撫摸著石牛的彎角,沒有說話,那樣子顯然是贊同老表的這番感慨。
“老爺,曾侍郎已到了營盤街。”陶恭急急忙忙地跑進后花園稟告。
“是坐轎,還是騎馬?”左宗棠停止撫摸石牛,雙目閃亮地望著陶府家人。
“曾侍郎是坐轎來的,坐的綠呢大轎。”
“你去傳我的話,關(guān)閉大門小門,今日任何客都不見,叫他曾侍郎打轎回府!”左宗棠斬釘截鐵地下命令。
“是!”陶恭雖然遵令,兩腳卻并未移動。他深為不解:曾侍郎專程來訪,為何要關(guān)門不見?
“站著干什么?快去!”左宗棠揮手,“關(guān)門是門房的事,你依舊到外面去觀察,有什么動靜,再來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