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有助于我們保持健康

我們看到莎拉的怨恨情緒使她感到壓力重重，出現了睡眠問題。在困難的人際關系中踐行感激的另一大動機是，當我們心懷感激時，我們在精神、情緒和身體層面的感覺都會變得更好。而當我們心存怨恨時，會出現截然相反的結果。通過觀察這兩種狀態如何在我們的生活中顯現，我們可以對自己的健康狀況有所了解。

我和一位腫瘤學教授進行聯合調查，試圖判斷感激與提升癌癥患者享受的臨終關懷服務的質量有多大的關聯性。這對我而言是一次難忘的體驗。這位教授選擇發起這個研究項目，是因為他注意到感激的態度和怨恨的態度，在對病人的影響方面存在明顯的差異。

總體說來，大多數癌癥患者——無論年輕還是年長——都對自己的尊嚴和自我價值感突然被一種絕癥碾碎的情形充滿了怨恨情緒。他們怨恨自己需要依靠他人。他們怨恨照料者經常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憐憫的態度。他們怨恨自己周圍的人都活得好好的，但自己卻快要死亡，或已經面臨死亡的風險。他們怨恨醫療行業的官僚作風和需要他們填寫的沒完沒了的表格。此外，他們還充滿了自我怨恨。大多數患者不喜歡隨著自己的病情而浮出水面的怨恨情緒，但他們對此又無能為力。

據這位教授觀察，怨恨似乎是決定這些癌癥患者對相關治療做出何種反應的關鍵因素。相比之下，當年齡、背景一致且得了相同癌癥的患者懷有感激的態度時，他們應對漫長的治療的能力似乎要好得多。一些來自其他醫療領域的臨床研究也證實了這一觀察結果。13-15

當然，這位腫瘤學教授并不是說感激足以治愈癌癥，但他強烈地感覺到，無論癌癥病情如何發展，感激在給患者提供盡可能好的生活質量方面都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意識研究和認知神經科學領域近些年的發展帶來了不少臨床研究，證明感激能夠大大提升我們的幸福感。比如，在心理健康方面，數項研究已經顯示，擁有感恩傾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護我們免受抑郁、焦慮、壓力和創傷的傷害16-21。研究還顯示，感激有助于提高睡眠質量，改善心臟健康和免疫系統功能，并減少一系列其他的軀體癥狀。它還有助于改善心情，降低疲勞感，可能有效地防止過勞對我們的折磨22。一項最近的研究表明，表達感激可以讓人更加努力地投入一系列積極行為，比如鍛煉身體、建立人際關系、幫助他人以及其他能夠帶來自我改善的主動行為。23

感激還有助于我們變得更加堅韌。我們需要復原力來抵抗怨恨的強大影響，并培養堅韌的特質，以減少怨恨對我們的控制。研究顯示，感激可以促進積極的重新評估和健康的應對行為24,25。它還能拓寬并建立社會和認知資源。26

盡管關于怨恨對健康的潛在影響的研究仍處于初期，數量遠遠不如感激主題的研究那樣繁多，還是有一些證據已經顯示，怨恨對我們的幸福有著和感激截然相反的作用。著名哲學家弗里德里希·尼采曾經寫過：

“沒有什么能比怨恨更快地激怒某人……對精疲力竭的人而言，沒有什么回應是更加不利的；怨恨會迅速消耗神經能量，有害的分泌過程則呈病態增長，比如膽汁倒流入胃里。”27

涉及怨恨研究的書籍屈指可數。在其中一本名為《關于怨恨：過去和現在》（On Resentment: Past and Present）的書里，數位撰稿人描寫了怨恨的消極影響，包括焦慮、抑郁和憤懣。其中一位作者皮拉爾·萊昂-桑斯（Pilar León-Sanz）是醫學和醫學倫理學領域的歷史學家。她閱讀了從1939年到1960年期間在身心醫學領域期刊發表的270多篇文章，并總結出這些文章詳細羅列的怨恨對身心的影響。她的結論是，這些研究已經表明，怨恨可能會導致潰瘍、胃功能障礙、胃灼熱、心肺癥狀、心臟疾病、運動不耐受、頭痛、背痛、關節痛、失眠和精神壓力等。28

關于不寬恕和思維反芻的研究顯示了它們和怨恨之間密切的相關性29。比如，神經科學家埃米利亞諾·里恰爾迪（Emiliano Ricciardi）和他的同事提供了一份關于不寬恕和思維反芻如何侵蝕健康的總結報告。它們的影響包括睡眠的缺失、心血管活動的改變、與壓力相關的激素的刺激，以及較長時間內發展出來的包括抑郁癥在內的臨床癥狀30。其他的研究顯示，保持不寬恕的態度與加速衰老過程、導致各種疾病的壓力相關31。同樣地，思維反芻（醫學上定義為強迫性地考慮一個想法、情境或選擇32）也被證明對健康的應對有消極影響，是諸如心臟病、癌癥等慢性病的促成因素之一。33

沒錯，怨恨對軀體的影響經常通過我們的日常用語表達出來。比如我們抱怨某人是個“討厭的家伙”（pain in the neck，字面意思是“頸部的疼痛”）；我們“深深地”（in the pit of our stomach，字面意思是“在我們胃部的坑里”）感到他人帶給我們的傷害；某人讓我們“頭疼”（makes our head hurt，字面意思是“使我們頭疼”，同中文），讓我們“變得麻木”（hardened our heart，字面意思是“讓我們的心腸變硬”），又或者令我們感到“心碎”（broken-hearted，字面意思是“心碎”，同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