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紫禁城,一片肅穆。最近的早朝,大多圍繞著大行皇帝的喪葬事宜展開,整個朝堂波瀾不驚,沒有掀起什么大的事端。
殿內(nèi),大臣們身著朝服,神色凝重,有條不紊地稟報著各項瑣碎事務(wù)。
朱由檢端坐在龍椅之上,眼神平靜卻暗藏著幾分急切,他不時微微頷首,示意大臣們加快節(jié)奏。
待一切瑣事稟報結(jié)束,朱由檢微微抬眸,向鴻臚寺官員遞去一個眼神。鴻臚寺官員心領(lǐng)神會,當即高聲唱道:“奏事畢?!?
朱由檢立刻起身,邁著匆匆的步伐向后宮走去。他步伐急切,心中盤算著諸多亟待處理的事務(wù),實在不愿在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上浪費寶貴的時間。
回到武英殿內(nèi),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徐應(yīng)元一路小跑著進入殿中,神色恭敬地稟報道:“陛下,奉圣夫人求見?!?
朱由檢一只手撐著臉頰,手肘支在御案上,另一只手拿著朱筆,在各地呈上來的奏疏上認真地勾畫著,頭也不抬地說道:“讓她進來吧?!?
“是?!毙鞈?yīng)元應(yīng)了一聲,剛要轉(zhuǎn)身離去,朱由檢又突然叫住他,補充道:“劉文炳,劉文耀二人怎么還沒來,趕緊催催,還有鞏永固也給朕一同叫來?!?
徐應(yīng)元離去后不久,一陣香風飄來,一位打扮艷麗的宮裝夫人踏入了武英殿內(nèi)。
她身姿婀娜,四十多歲的年紀,卻依舊保養(yǎng)得宜,樣貌端莊,眉眼之間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魅惑。胸前裸露的肌膚在燭光下顯得格外雪白,走動間輕輕晃動,舉手投足間散發(fā)著成熟女人獨有的韻味,著實是個風情萬種的少婦。
朱由檢連頭都沒有抬起,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斜斜地掃了一眼,平淡地問道:“你今日所來何事?”
奉圣夫人蓮步輕移,微微欠身行禮,一顰一笑之間,盡顯嫵媚之態(tài),仿佛在隔空挑逗著御座上的朱由檢,嬌聲道:“妾身見過陛下,妾身今日來是請求出宮?!?
朱由檢不敢多瞧,微微頷首,神色平靜地說道:“既然夫人想要離去,朕也不多加阻攔,若是在宮外有問題,自來找朕即可?!?
客氏聞言,臉色瞬間一僵,原本帶著笑意的臉龐變得凝重了幾分。她怎么也沒有想到,朱由檢竟然會如此干脆地同意自己出宮。
之前魏忠賢那老東西不是說陛下只是個任人擺布的傀儡嗎?今日自己只是來試探一下,怎么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不過她也不敢拒絕,只能強顏歡笑,應(yīng)諾道:“妾身遵旨。”
客氏起身時,腳下突然一個不穩(wěn),“噗通”一聲摔倒在地。剎那間,一陣濃郁的香風撲鼻而來,隨之暴露在空氣中的是兩處雪白的山峰,在武英殿內(nèi)的燭光下?lián)u曳生姿。
朱由檢卻不為所動,低眉垂目,根本就沒有瞧上一眼。他心中暗自想著:“這點小伎倆對我沒用的,我可不是曹操。”
客氏眼見此事已經(jīng)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心中憤恨難平,冷哼一聲,將寬大的披風迅速穿好,起身,那纖細得手可攬住的小蠻腰輕輕扭動著,一步步走出了宮門,嘴里還嘟囔著:“要我出宮,可沒那么簡單。”
客氏離去片刻后,魏忠賢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他身材魁梧壯碩,身形挺拔,根本不似尋常宦官那般陰柔,倒更像是一個威風凜凜的武臣。只見他快步走到朱由檢面前,恭恭敬敬地說道:“陛下交代的事情已經(jīng)完成,還請陛下過目?!闭f著,遞上一份奏疏。
朱由檢接過奏疏,打開一看,里面記錄的是一位江西舉子的生平。內(nèi)容平淡無奇,通篇看來,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
此時的魏忠賢,滿心都在想著客氏的事情,想要抓住朱由檢詢問一番,可又不敢將自己的意圖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只能在心里暗自揣測:“這小皇帝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莫不是真要對我下手,可是今日朝堂之事又是做給誰看的?!?
朱由檢看著奏疏,臉上卻興奮異常,急切地問道:“此事當真?那宋應(yīng)星何在?還有給他安排的大宅子在哪?”
魏忠賢臉上的橫肉微微顫抖,擠出一副諂媚的笑容,說道:“陛下莫著急,此人現(xiàn)如今還在江西,不過臣已經(jīng)安排人手前往,不日就能抵達。至于大宅子,老臣已經(jīng)安排妥當,絕對會讓陛下滿意。”
朱由檢聽后,滿意地拍著手道:“魏伴伴,這是大好事,你要我怎么賞你?!?
魏忠賢連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頭搶地,誠惶誠恐地說道:“內(nèi)臣惶恐,此事不過是小事,這都是臣的本分?!?
朱由檢一把扶起魏忠賢,笑著說:“既然如此,就不賞你了,寧國公他們的鐵券是不是還沒發(fā),你下去派人催催,加快些。”
魏忠賢涕淚交加,再次下跪道:“陛下,內(nèi)臣在這里代寧國公謝過陛下了?!?
朱由檢揮手示意他起來,說道:“皇兄有言要重用你,現(xiàn)如今看來這個決議沒有錯,只要你好好聽話,朕自有賞賜?!?
魏忠賢沒有起身,繼續(xù)趴在地上恭維道:“吾皇圣明?!?
朱由檢追問道:“對了,我要的能夠制造精密火銃的工匠你找來了沒?”
魏忠賢心下一喜,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瞥了幾眼眼前的少年皇帝,面上卻依舊恭敬萬分,說道:“已經(jīng)找好了,就在外邊等著陛下的召見?!彼南?,朱由校喜歡木工,他弟弟也少不了有些特殊愛好,拿捏皇帝就是這么簡單。
朱由檢又接著說:“對了,剛才客氏還來找我說要出宮,朕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客氏這種老女人好生聒噪,要不是看在皇兄的面子,在宮里就饒不了她,魏伴伴,她要是再弄出動靜,你知道怎么做吧?”
魏忠賢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道:“臣下知道怎么做,不知昨晚安排的那些小娘子怎么樣?”他還沒摸清楚眼前皇帝的喜好,言語間還是在試探,想要摸個透徹。
朱由檢仰頭回味了片刻,說道:“安排的不錯,不要有客氏那種老女人礙眼就好了。”他再次提及,刻意加深了對客氏厭惡的情緒,裝作只是因為客氏太老,自己生理性不喜歡,而沒有任何政治因素。
魏忠賢自以為了解了皇帝的喜好,回答道:“內(nèi)臣這就去安排?!?
朱由檢喊住了想要離去的魏忠賢,繼續(xù)說道:“對了,朕最近想要和駙馬做些生意,你讓錦衣衛(wèi)和東廠的好生盯著朕的生意,要是黃了我拿你試問。”
魏忠賢嘴角的笑容都抑制不住了,臉上堆滿了喜悅,說道:“內(nèi)臣明白,回去就安排,保證沒有人敢造次?!彼南?,喜歡做生意的皇帝都好對付,只要和他哥一個德行,就不礙事。
朱由檢走回御案,拿起一份奏疏,說道:“魏伴伴,你好生看看,這薛鳳翔好生討厭,他要我一百萬兩內(nèi)帑,你幫我安排人收拾他,還有皇陵事宜,朕內(nèi)帑沒錢,你幫朕想辦法。”
薛鳳翔,現(xiàn)任戶部尚書,也是閹黨一系官員,不過是個尸位素餐之輩,平日里只曉得研究牡丹,毫無政績可言。
魏忠賢接過奏疏,心中是越發(fā)滿意了,他覺得這皇帝就是個孩子脾氣,只要順著毛捋就好了。于是說道:“陛下,這事包在我身上,絕對讓陛下滿意,只是若是如此戶部尚書空缺,陛下有沒有鐘意的臣子?”
于他而言,只要不是他魏家本家人,其余人能討得陛下歡心都能舍去。要怪就只能怪他們自己倒霉。
朱由檢眉頭挑起,假裝一臉喜悅地問道:“這人當真能讓我挑?朝堂大員不會有所言?”
魏忠賢已經(jīng)有些得意忘形了,拍著胸脯打包票道:“臣一定安排好。”
朱由檢轉(zhuǎn)身,嘴角微微上揚,輕笑一聲,佯裝隨意地說:“這種不會賺錢的戶部尚書不好,魏伴伴,要不你從以往的戶部尚書里面給我選一個?!?
魏忠賢一愣,說道:“陛下,臣怎么會知曉?!?
朱由檢裝作隨意地翻了翻案上的奏疏,說:“我聽說皇兄之前有個不錯的,好像叫作畢自嚴,你幫我給他找來?!?
魏忠賢聽到這個名字,背脊驟然發(fā)寒,望著還在興奮的小皇帝,干咽了數(shù)口唾沫,說道:“這畢自嚴年歲頗大,恐怕難以勝任如此重任。”他心里暗自想著,這小皇帝到底是裝的還是當真如此天真可愛,怎么凈挑一些和自己不和的人。
天啟五年,魏忠賢提出賣掉南太仆寺牧馬草場,以助宮內(nèi)三殿修飾工程。但是草場賣掉,南太仆寺養(yǎng)馬將被迫停止,直接影響軍馬和役馬的供應(yīng),這也讓當時身為戶部尚書的畢自嚴堅決反對。魏忠賢卻借大行皇帝之口將畢自嚴大罵一頓,草場照樣賣掉,至此讓畢自嚴憤而稱病返里。
“那算了吧,朕也不為難你了,我還以為魏伴伴你無所不能呢?”朱由檢故意這么說著,臉上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坐回御案后,唉聲嘆氣:“魏伴伴,你說皇兄怎么就能想用誰就用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