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留下個百戶
- 大明:實習(xí)也算工齡
- 二月樹
- 4004字
- 2025-01-31 12:26:24
“這種夢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嚇醒過多少次,我也不知道自己學(xué)了多少,一直以為就是夢,哪知這次……我們回到黃蘆嶺那晚,我已經(jīng)嚇傻了,大人請想,莫說尸體膨脹發(fā)綠,便是好好的,夢里的尸體我也沒見過這么多啊,還是在晚上,當(dāng)時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好好看看他們是怎么死的,于是便讓巡檢使記錄,我竟是挨個都看了,哪知轉(zhuǎn)日縣衙仵作來了,說我記錄下來的不僅準(zhǔn)確且詳盡,而且準(zhǔn)確詳盡,我這才知道,那些可怕的夢竟是真的是為了教我些東西,以便今日之用,不然,我一個小小司吏,又這個歲數(shù),去哪學(xué)得這些本事?”
賈川說話的時候,徐恭始終盯著賈川的表情,賈川當(dāng)前世是一場夢,說的跟真事一樣,徐恭竟是沒能從賈川臉上找到糊弄,搪塞之意。
“你……在夢里見過那種尸體?”
“見過,何止巨人觀,燒死的,淹死的,毒死的,掐死的,鑿死的,砍死的,捅死的……”
賈川掰著手指頭算,手指頭不夠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
徐恭擺了擺手說:“罷了,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剛才說他們有可能殺盡巡檢司的人后,半路還要截殺你們?nèi)耍穹恐辛粢换羁谟峙c之相矛盾?”
“要不我喜歡跟聰明人聊天呢……”賈川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失禮了,忙躬身說:“大人總結(jié)的很對,既然留了活口便沒道理殺我們,可這樣又解釋不通為何尸體中有他們的人,他們未曾遮掩。”
“你說……第四撥人與第二撥人應(yīng)是同一伙人,乃山匪?”
“江湖中人,要那么多兵刃有何用?這些山匪受雇與人,按照指令到了黃蘆嶺,沒想到全死在這里了,他們的同伙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便找了來,在山林間看到了同伙的尸體,便想著要報仇,恰巧趕上第三撥人離開,他們便以為自己人也是被這幾人所殺,便動了手,而后他們覺得黃蘆嶺巡檢司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便大膽的將兵器都帶走了。”
“這是我聽的第三遍了。”徐恭溫和的說。
“有時候,說的時候便能想到哪來不對,就像剛剛,有個新的推斷,說出來自己便知道說不通,山匪的老巢應(yīng)該離黃蘆嶺不遠(yuǎn),他們帶著不少兵器,弓箭,白天會躲在山林中,等夜晚出行回老巢,不然太容易被人看到。”
徐恭點點頭,他深吸一口氣說:
“這案子你該查還要繼續(xù)查,先查出山匪是哪個山頭的,多少人手,若真如你之推斷,抓了這些山匪,黃蘆嶺之案的實情便可獲知一部分……”
賈川點頭,他早就想查周圍何處有山匪,但沒有上面的批準(zhǔn),他就算是與崔有志說了,也會被推諉,眼下徐恭說出來了,他剛要問誰幫他查,徐恭沒給他機(jī)會,又說道:
“太子這個月二十七登基,而后會派官員來查辦此案,你無需理會,只按照你自己的心思查證,我會將李順留下,有任何發(fā)現(xiàn)直接將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太子也會與你直接通信,你們?nèi)藭呵以诳h衙內(nèi)任職,莫要怨懟,你還年輕,太子自有安排。”
賈川心里已經(jīng)怨懟上了,他現(xiàn)在這么個角色,在世人眼中連個打醬油的都不算,真是說清除便可清除,干著最累的活兒,操著要命的心,最終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可面上,賈川表現(xiàn)的很是感激的模樣,躬身應(yīng)‘是’,不管怎么說,留下一個百戶陪著他查,確實是方便很多,至于別的,眼下的賈川還沒時間想。
……
徐恭并未多做停留,此案關(guān)系重大,與來之前想得完全不同,待他到了京城,太子理應(yīng)看過剛才那封長信了,或許另有計較。
他囑咐了兩句崔有志要好好對待賈川,又私下囑咐李順幾句,而后帶著還散發(fā)著尸臭的漢王府腰牌,幾人上馬離開。
李順便是之前在徐恭面前給賈川上眼藥的那位,這位百戶留下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尤其對崔有志來說,讓一名百戶也住在吏舍?客棧?這顯然不合適。
崔有志只能自掏銀包命衙役趕緊在附近找個說得過去的宅子租下來,至于租多久……崔有志不敢想。
其實可以將他后宅的主房讓出來,可崔有志不敢啊,家中若是住著這么一位,還不知道住到哪一天……他嚇也嚇?biāo)懒耍羰窃儆邢氯苏f話沒有遮攔……
顫抖的可不止崔有志的手,腦漿子都在抖。
先把這事兒定下來,崔有志才想到另一個問題,為何要將百戶留下?監(jiān)視他還是……這個問題可以先不想,那賈川三個人如何安排?安排在哪個位置?
崔有志腦漿子抖動的太厲害,已是分不出輕重緩急,只知道趕緊召集其他官員一同商討,竟是將李順就那么晾曬在前衙。
賈川站在前衙院中也很無助,縣衙他不熟,最熟悉的便是老鄭頭的小院,難道要帶著錦衣衛(wèi)的百戶去殮房門口坐著?
“內(nèi)個……”賈川想沒話找話,天空中突然‘咔嚓’一個響雷,賈川忙抬頭望天,只覺得剛剛貌似是晴天啊,怎的突然就變天了?
“先找個地方避雨吧,這雨說下就下。”李順說。
董樹本和順子今日都沒有跟著,此時必定舒坦的躺在吏舍大通鋪上,要不將百戶帶去吏舍,聞聞久釀鞋襪的味道?
賈川正琢磨著,一個高大身影映入眼簾,他趕忙喊住高云天,幾步跑到近前,低聲說:“找個地方,讓我安置這位百戶。”
高云天并不知道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他一直在審訊那名鰥夫,他此刻出現(xiàn)在前衙院中也是想要找崔有志匯報審訊結(jié)果,突然聽到賈川提到百戶二字,他愣了愣問:“何來百戶?衛(wèi)所來人了?哪出事了?”
“錦衣衛(wèi)的百戶。”
高云天看向李順,臉上的表情瞬間從興奮變作陰沉,可看在賈川眼中是跟崔有志一樣的怕,只不過表現(xiàn)形式不同罷了。
李順等的不耐煩了,喊道:“你們何事不能進(jìn)屋說?非得等到淋了雨不成?”
賈川看著高云天的模樣不像是馬上能變出機(jī)智,索性轉(zhuǎn)身對李順說:“走,我?guī)闳ダ羯嵝!?
李順沒意見,正準(zhǔn)備跟賈川走,便見到崔有志急匆匆的出現(xiàn)在院中,邊擦著額頭上的汗邊說:“找到宅子了,賈川你先帶李百戶到簽押房稍等,我已命人前去打掃,打掃完再添置些物什便可歇息了。”
崔有志說罷,人已到了李順身前,剛才那一聲驚雷,將崔有志喚醒,前衙還有一位百戶呢,他竟是坐在二堂中開上會了,好在縣丞有處私宅,只與縣衙隔了一條街,不用等衙役去尋,他趕緊跑出來告知賈川和李順。
高云天見到崔有志,第一個反應(yīng)是先匯報工作,他剛走上前開口說了一個字,便被崔有志叫停:“你先一邊待著去!”而后討好的說:“先委屈李百戶跟我到簽押房中喝茶,一會兒宅子便會打理好,百戶一路辛苦到現(xiàn)在不曾歇息……”
崔有志絮絮叨叨說著討好的話,順便前面帶路,幾人跟著崔有志到了簽押房,幾人前腳剛進(jìn)屋,外面的瓢潑大盆雨就落了下來。
賈川和崔有志心里都是一陣后怕,這要是讓錦衣衛(wèi)的人在縣衙里淋了雨……
“縣尊,剛才審問……”高云天執(zhí)著的想要匯報工作進(jìn)展。
“哎呀,你著的什么急!趕緊去命人上茶!”
李順笑了笑說:“縣尊公務(wù)繁忙,你忙你的,有賈川陪我等便可,無需計較那些有的沒的。”
崔有志連連說好,還是看著衙役上了茶這才退出了簽押房。
高云天自然也跟著退了出去,臨走還撇了一眼房內(nèi),賈川以為高云天是在看自己,且他也想知道那鰥夫為何要將死者殺害,便對李順說:“李百戶先飲茶,我去聽聽那兇犯殺人的原因便回。”
李順一聽忙說:“我也正想聽聽,叫進(jìn)來說吧。”
如此一來,剛剛出門的二人便又回來了。
賈川坐直了身子,準(zhǔn)備仔細(xì)聽聽兇手的殺人動機(jī),崔有志擔(dān)心李順不知道前因后果,便命高云天從頭說。
高云天說的時候一直垂著頭,語氣也無平時那種吹噓。
賈川覺著高云天有異,想著回頭問問。
李順聽得津津有味,他喜歡出來辦差,在鎮(zhèn)撫司他是要討好別人的,可出來便是被討好的那個。
賈川在高云天說的時候,偷瞄了幾眼李順,徐僉事為何要將這人留下?之前朱瞻基說過要敲鑼打鼓的查,那身邊有這樣的人在自然是方便,可這次徐僉事的意思是暗查,且來日明面上會有官員被派來查案,他只負(fù)責(zé)偷偷查完,偷偷上奏,這人是為了方便他上奏的?
“這人莫不是對死者家中財物起了賊心?”
李順一句話將賈川拽了回來,他趕緊認(rèn)真聽。
高云天垂著頭,像是思考了片刻,才冰冷答道:
“不是,死者夫君半路回來,他躲在床下,聽到那老實男人對妻子體貼入微,關(guān)懷備至,可那女子卻冷漠至極,非常之不耐煩,最終將老實男人哄騙走了,便滿臉笑容的將兇犯從床下拽出來,這兇犯當(dāng)時心中不是滋味,想到已故亡妻,又想到若是自己對妻子如此,而妻子卻背著他……他無心溫存,便尋了個借口回家,說晚些時候再來,回家后他怎么想怎么覺著這女人沒良心……”
高云天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眼賈川又說:
“死者之前與兇犯說起夫君都是抱怨,不解風(fēng)情,不懂憐惜……他們倆家雖是鄰居,但老實男人常年在外,兩家沒什么接觸,這兇犯便信以為真,可昨日見到的與死者說的完全不同,兇犯十分氣惱,自認(rèn)為對不起隔壁的老實男人,這女人留著也是禍害,于是,便帶著匕首再次到了死者屋內(nèi),死者毫無防備,將兇犯引到床邊,兇犯一刀將死者捅死。”
高云天說完了,簽押房內(nèi)安靜了。
這種殺人動機(jī)……賈川之前沒遇到過,他在試圖站在兇犯的角度,揣摩這種動機(jī)是否說得通。
李順是完全沒有想到,琢磨了一番之后,才開口道:“這人……頗有些俠者之氣,可惜了。”
崔有志趕緊稱是,又說了些惋惜的話,這才與高云天一起退下。
賈川還在琢磨‘俠義’二字從何而論,但又覺著貌似能夠體會到一些。
“你覺著,我為何會被留下?”李順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問。
賈川腦中來了一個急剎車,趕緊開始思考如何應(yīng)答。
“你未回來之前,我刻意在徐僉事面前說了些對你不利的話,你可知為何?”李順得意的問。
李順的年紀(jì)三十上下,比徐恭是年輕,但跟賈川比可就老成多了,他自覺在這年輕人面前占盡優(yōu)勢,言語間不免有些戲弄的成分。
賈川自認(rèn)為自己性格柔和豁達(dá),上一世也是出了名的好脾氣,輕易不會發(fā)脾氣,尤其是對……上級領(lǐng)導(dǎo),態(tài)度更好。
可這并代表賈川內(nèi)心少了勝負(fù)欲,李順這么一問,再配合上那種戲弄的表情,賈川臉上沒有什么變化,但心里卻嚴(yán)肅起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組織了一下語言說:“我本還納悶,徐僉事的意思暗查,可李百戶留下了,我如何暗查?現(xiàn)下我倒是明白了,正因為李百戶說了些不利與我的話,徐僉事才放心將你留下……從一開始便不喜,與我待在一處自然更容易看到我可疑之處,雖然我不知道監(jiān)視我有何用,但,李百戶竟是熱衷這類差事,著實讓我想不到。”
原本洋溢在李順臉上的笑容,慢慢退了下去,他探身看向賈川問:“那些事,真的是你查明的?”
“自然是。”
李順上下打量了一下賈川,問:“你今年多大?我看著……不應(yīng)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