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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兩個電話

  • 特—03號
  • 黃大榮
  • 3187字
  • 2025-06-26 16:55:35

鄺健從接受任務的那一刻起,就克制自己忘了家事煩惱,沉浸到偵破中去。辦公室太嘈雜,他想回到他的寢室獨坐一會兒。

寢室里產另一位比他還大兩歲的“大青年”張磊不在。這間單身漢宿舍,既貧窮又富有。張磊也是個藏書家,只是他不大讀鄺健的藏書,鄺健卻是他的最熱心的借閱者,一臺兩人湊錢買的水仙牌洗衣機大概可以說明兩點:兩位單身漢關系融洽;兩位大青年近期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鄺健想了想,在他的記事本上寫道:

1.找張磊一談,補充想象、推理細節。

2.上午10點前打印尸體認領告示,由通訊班分送各派出所、辦事處張貼。打印三百份。

3.下午,準備同死者的親屬、朋友、熟人談話。不用錄音機。

不出鄺健所料,張磊果然在冷藏間。

醫科大學畢業生張磊終于安心法醫職業,經歷過痛苦的思想斗爭。他曾經幻想攻克醫學尖端,征服人類的頑敵癌癥。如果將要聳立在維也納的黃金塑像是一位中國醫生,那該多美!然而他當了法醫 ,解剖 ??p合尸體,鑒定犯罪或非罪,確定死亡時間……為了正確無誤地判斷作案手段,他還得去熟悉形形色色的兇器和械斗方式。他的工作,不能制止死亡,減少死亡,而只是解釋死亡。

但他終于愛上了他的職業。這是因為,當看到許多清白無辜的受害者終于找到了冤頭債主,兇手終于被繩之以法,他感到寬慰。而法醫是一門深奧的、高難度的科學,他喜歡犯難。

此刻,無名女尸躺在擔架床上,蓋著雪白的罩布。動力強大的制冷系統源源不斷地輸送出冷氣,涼悠悠的。張磊坐在一張金屬春秋椅上,思緒萬干……

“張磊,PX交給我了!”

張磊鼻子嗡了一聲。

“補充一點情況吧!”

張磊說:“檢驗報告你沒看?”

“別給我打埋伏。我想聽聽報告上沒有的?!?

“報告”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之一,沒有十分把握,不能往上面寫。這瞞不過鄺健。尤其是張磊這樣認真的法醫,他有許多自己的想法,盡管把握不大。

“要我談談可以,聲明一下,這是你我之間的個人交談,不作數的。”

“你就少聲明兩句吧?!?

“不,要說清楚,因為PX交給你了。你不能把我個人的口頭意見作為依據。”

“知道! ”鄺健心里好笑:張磊呀,你真是個迂夫子。

張磊沉思地說;“我懷疑是謀殺,轉移尸體?!?

“啊?”

“從復原的照片上看,她是個熱愛生活的姑娘。而且,你看,”張磊拉開罩布,露出女尸的小腿,“這是一雙只有芭蕾舞蹈家才會有的小腿,肌肉強勁而外表圓潤,膝頭有兩塊微紫的印記,這是跪在地毯上堅持壓平足背留下的。她練功很勤奮。但是,從她的腰部柔韌性判斷,她練功時間并不長,或者用她們的行話說,她并沒有幼功。”

鄺健感到不虛此行。

張磊從白大褂插手袋里取出一張透視膠片,放在拷貝臺上,擰亮了裝在玻璃板內的無影燈。

“這是我剛拍照的腰椎透視片。尾椎有輕度挫傷。為了彌補幼功的不足,她的腰部練習也做得太苦了?!?

“這就是說,”鄺健推斷地說,“她從事藝術工作時間并不長?”

“是這樣?!睆埨陔S手拉平了雪白的罩布,“你再看看她穿的這雙高跟涼鞋:邊帶上的縫線已經斷續霉爛,人造革已失去光澤,高跟是新近換上去的,比原裝稍小一點。”

鄺健緊接著說:“這說明她經濟上不寬裕,或者是家境苦寒,或者是她生活儉樸?!?

“是的,如今的年輕女性,又是搞藝術的,誰還會要這過時的涼鞋?而且是穿了它去與情人約會!”

“情人?你認為不是強奸?”

張磊搖了搖頭。

“死者內衣和全身都殘留著一種特殊的香水味,什么牌子的,我不清楚;但與死者自身使用的劣質香水,顯然不同!”

鄺健懂了,死者平生第一次性行為是同某個男子在“熱戀”狀態下發生的。

“張磊,那種特殊的香水味,能不能保留一段時間,比如說一星期,三五天也好?”

“我正在琢磨用什么辦法?!?

“無論如何得想出辦法來,請你幫助我!”

張磊抬眼看了看鄺健。季鄺健想了想,提出質疑,“不過,這還不是排除強奸或奸污的直接證據?!?

“有直接證據。”

張磊卻不再往下說了。

雖然這是偵破工作的需要,當著鄺健作詳細地分析,使這位未婚的大青年有些為難。鄺健理解他的朋友,他倒不是羞怯,而是唯恐褻瀆了死者。這是一種純潔、高尚的心理障礙,應當諒解。

張磊抱歉地說:“這樣吧,回去給你找本書參考。”

“謝謝。不過,你為什么不在檢驗報告上寫明這個結論?”

“你沒有注意我的措辭嗎?”

鄺健想起來了,報告上使用的是“同居”。

應當承認,張磊的措辭是嚴謹的,明確的、分寸適度的。

“告示”是鄺健自己起草的。經過認真推敲,文字部分的措辭是這樣的:

請認識照片上這位姑娘的同志,速來P城公安局接待室一談,或電話告知值班室。

孫飛虎從未見過這樣不倫不類的“認尸啟示”,然而,梁鄴批準了“照此打印”。

不知名姓的姑娘生動活潑的形象,出現在P城大街小巷招人注意的去處。這時已是中午十一時多了。

鄺健一直守在值班室帶自動記錄裝置的電話機旁。中餐也是張磊幫他從食堂端來的。

電話鈴響了無數次,每次都讓他充滿急迫的期待,每次又都讓他失望。

第一個他需要的電話終于打來了。“喂,公安局值班室嗎?請告訴我林楓出了什么事?”一位姑娘緊張焦急的聲音。

“林楓?”

“是啊,她就是林楓,你們告示上的照片是她,那張照片我也有!”

怪事,那是復原的照片,也就是說,那是假想的照片啊。

“她出了什么事?”

“哦,沒什么。有人找她?!?

“啊呀,我的上帝,嚇死我啦!”

鄺健生怕她掛斷電話:“您叫什么?在哪兒工作,我們可以在哪兒找著您?”

“我嗎?你們找到了林楓就知道我了。哈哈……”

亂彈琴,邏輯錯誤!“請您嚴肅點,我在問您!”

“啊,好厲害!我是被告嗎?請你回答我!”

“對不起,也許我太著急了。您能回答我剛才請問的幾個問題嗎?”

“這還差不多!要不要我‘用記錄速度’播送?”

“隨您便。”

“那好,聽著:我叫夏梅,P城戲劇??茖W校二年級學生,和林楓同專業,同班級,同寢室。您要找我,請注意時間:上午,圖書館二樓閱覽室,下午,學校游泳池。我穿紅藍兩色游泳衣,身高一米六四,短發,貌不驚人,這幾個特征對您足夠了吧?順便告訴閣下,中午十二點至下午二點半,晚上七點以后,女生宿舍恕不接待男同胞!不需要解釋吧?”

“不用,謝謝!”鄺健罵了一句“活見鬼”,掛上了電話筒。

他后悔了,沒有告訴這個夏梅,自己叫什么,也忘了約定同她見面的準確時間。第一條線索有了第一步進展:死者叫林楓,藝術專業學生。

第二條線索呢,從哪兒入手?“告示”對那個神秘的報案者當然不起任何作用。

鄺健不熟悉郵電通訊,在自動撥號電話系統里,收話的一方能否查出說話的一方是從哪一臺電話機發出來的?那神秘的女人是就近掛的電話,還是回到自己住處附近打的電話?

明天去找夏梅,順便調查一下西山賓館附近能掛夜間電話的單位。

夏梅能提供些什么情況?她似乎很聰明,有一張利嘴,“貌不驚人”?荒唐,誰管你漂亮不漂亮!你就是奇丑無比,也得見你!戲劇學校會有奇丑無比的姑娘嗎?

第二個鄺健需要的電話,二十多分鐘后才掛來。也是一個女性的聲音:

“……我是林楓的母親。請您們告訴我,這孩子怎么啦?她沒出什么事吧?她沒有在學校里嗎?她爸爸出國講學去了,要有個好歹,我可怎么辦哪……”

一連串的問話,象刀尖一樣威逼著鄺健。

“請告訴我,您的名字,在哪兒工作?家庭住址,盡可能詳細些?!?

“這……我叫李青,在省電影制片廠演員組,我住在玉泉南路民主街楊柳巷十三胡同九號,請您行行好,給我個實信……”

“您現在在哪兒?”

“今天我休息,在家,是鄰居告訴我的,我害怕……”“請您在家等我,我馬上來?!鄙杲鸢l茶-“好,好,您說說,林楓她……”

“我馬上開車來!”

鄺健掛上了電話。迅速打開錄音,記下了李青的住址孫飛虎站在值班室問口。

“電話來了?”

“來了。死者叫林楓,市戲校學生。電話是她的同學和母親打來的?!编椊≌f罷就要走。

“上哪兒?”

“去林楓家。”

“要派助手嗎?”

“不用。請你幫幫忙,通知各派出所,把告示復蓋了它?!?

“這有什么必要,多此一舉?”

“我認為很有必要!”

“死者的親屬朋友會怎么想呢?那不是商業廣告!”

鄺健跨上摩托,踩響了引擎。它早就停在值班室門口等候它的主人。雨停了半天,坐墊早已曬得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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