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夜探王家3
- 趙氏春秋:從貍貓案開始
- 實(shí)驗(yàn)室的倉鼠
- 4112字
- 2025-01-05 11:57:03
逼仄陰暗的小巷里,剛剛將王初春帶離后門的幾人被堵了個正著。
“抓住他們。”
隨著一聲令下,兩邊人馬迅速逼近幾人,手中火把立刻將巷子映得亮如白晝。
借著火光,幾人看清來者確實(shí)是一群官差。
佟十六見狀立馬變得慌亂起來,程岱宗與丘月也沒打算束手就擒,擺開了架勢。
唯獨(dú)李環(huán)平靜站在原地,望著這一切。
隨著官差步步緊逼,程岱宗將手搭在了劍柄上。
就在即將動手之時,李環(huán)伸手按住了他,并搖了搖頭。
于此同時,官差們也停下腳步,對幾人形成合圍之勢。
一個捕頭模樣的人走出人群,開口道:
“好你們幾個賊人,竟敢毒殺王員外一家,還企圖縱火毀尸滅跡。”
“大人,我們沒有。”
佟十六趕忙開口辯解。
捕頭上前一步,“沒有?那王家谷倉的火是怎么燒起來的?”
“說不定是天干物燥,王家人沒注意就……”
“來人,請藥房關(guān)掌柜。”
捕頭明顯是有備而來,再看對面佟十六,已經(jīng)是臉色煞白。
不多時,一個干瘦中年人被帶進(jìn)巷子。
捕頭沉聲道:
“關(guān)掌柜,將你知道的都講出來。”
關(guān)掌柜指著佟十六道:
“就是他,今天來我店里買砒霜,說是家里鬧老鼠。”
李環(huán)幾人滿臉不可置信望著佟十六,他剛才分明說自己給的是蒙汗藥。
“你胡說!”佟十六差點(diǎn)蹦起來。
關(guān)掌柜朝捕頭一拱手道:
“大人,小人句句屬實(shí),今天下午他來的時候,看起來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我怕他拿毒藥害人,就偷偷給換成了別的。”
“你……你胡說八道,既然換成了別的,那王家人怎么會個個口吐白沫?”
佟十六慌張之下,已經(jīng)開始口不擇言。
捕頭一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lǐng),“你怎么知道王家人口吐白沫?”
“我……我……”
佟十六腦子一片空白。
這時,后方人群分出一道縫隙,本該中毒身亡的王員外好端端來到眾人面前。
最令他們驚訝的是其身后還跟著個熟悉面孔,看臉上標(biāo)志性的笑容,不就是胖子?
胖子朝李環(huán)眨眨眼,暗中比了個手勢。
后者點(diǎn)點(diǎn)頭,拉著一臉懵的程岱宗和丘月去到官差那邊。
佟十六此刻已經(jīng)注意不到這種小事,他望著“死而復(fù)活”的王員外,一個勁搖頭道:
“不可能,我分明看到你們已經(jīng)……”
“已經(jīng)死了是吧?”王員外陰沉著臉接話道。
佟十六這時反應(yīng)過來,連忙朝官差求饒道:
“大人,您也看到了,王員外就好端端地站在這,我沒有下毒,下毒的是他們。”
說話間,男人竟指向李環(huán)幾人,這讓還在發(fā)懵的程岱宗不禁又驚又怒。
胖子背著手走上前,慢悠悠道:
“讓我捋一捋,你買了假毒藥,卻以為是砒霜,然后哄騙我李哥說是蒙汗藥,讓他下在王家飯菜里。
之后不放心,又返回王家查驗(yàn),發(fā)現(xiàn)他們個個口吐白沫,于是便放火燒谷倉,意圖毀尸滅跡。
我說的,對也不對?”
佟十六經(jīng)過短暫慌亂后,終于冷靜下來,看向王員外道:
“沒錯,我確實(shí)去店里買砒霜了,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你好歹是初春的父親,罪不至死,于是我就換成了蒙汗藥。
如果你們吃了蒙汗藥,現(xiàn)在不可能醒,更不會口吐白沫,連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
說著,他死死盯著胖子。
“是你搞的鬼?”
“心中無鬼,又何怕別人搞鬼?”胖子笑著回了一句。
佟十六眼中閃過一絲戾氣,趁捕頭不備,一把打掉對方揪著自己衣襟的雙手,而后沖向一旁侯高飛。
豈料胖子早有防備,在看到男人眼神不對勁時,早就扭動著肥胖身軀躲在了李環(huán)身后。
佟十六眼見撲了空,身邊又全是官兵,窮途末路之下,竟猛地轉(zhuǎn)身看向后方王初春。
女子被他的兇惡眼神嚇了一跳,正呆愣之時,佟十六一個箭步?jīng)_上去,將對方抓在懷里,同時袖中滑出一柄匕首,橫在了對方脖頸前。
“都別動!”
男人雙目泛紅,癲狂喊道。
“佟十六,你可真是人渣,自己的女人都下得去手。”
胖子躲在李環(huán)身后,抻著脖子喊道。
“死胖子,就你話多,出來受死。”男人再度被激怒。
“就不。”
“你若不出來,我就……”
佟十六說著,刀尖往里抵了抵,女子白皙脖頸立刻開始滲出血跡。
此刻的王初春內(nèi)心徹底死了,沒想到自己愿意拋棄一切與他私奔的男人,竟是這種人。
她閉上雙眼,眼淚不受控制順著臉頰淌下,最終跟衣襟上刺目血跡混在一起,難分彼此。
連胖子這種局外人見狀都不忍再叫囂,冷聲道:
“佟十六,你正在傷害一個將心托付給你的女子。”
“你懂什么?我本可以和她遠(yuǎn)走高飛的,現(xiàn)在什么都沒了!”
佟十六說完,突然大笑起來,聲音凄厲,在這漆黑夜里,顯得尤為瘆人。
“你們通通給我讓開!”
佟十六劫持著王初春,朝眾人喊道。
說完,他又朝懷里女子小聲道:
“初春,原諒我,只要咱們今天逃出去,以后就能過上說好的日子了。”
女子并沒有回應(yīng)他,依舊閉著眼。
王員外見自家閨女受傷,于心不忍,開口道:
“十六,你放了初春,今天的事我可以當(dāng)做沒發(fā)生過,放你離開。”
“哼,你們這些商人的話,最不可信。”男人往后退了一步。
王員外心中著急,卻也只能耐著性子道:
“正因?yàn)槲沂巧倘耍圆艜攀爻兄Z,你捫心自問,這些年王家對你,可有虧欠?
八年前饑荒,家家戶戶都沒糧,我作為光州糧商,開倉接濟(jì)吃不上飯的百姓,弄得自己家也沒了余糧。
在那時候,我都賣地勉強(qiáng)支撐。
你來找我賣地,我二話不說給了二十兩,那時你家的地價,根本值不了那些銀子。
后來你沒錢付租子,我又讓你在我家做工,這些年你干白工,可我也沒餓著你。
你與初春那些事,你當(dāng)我不知道?但你一沒錢,二沒地,做事不夠機(jī)靈,比你勤快的又大有人在。
哪個當(dāng)?shù)纳岬冒雅畠航唤o你這種人?”
王員外說完這些,看向被佟十六挾持的女兒。
女子此時已經(jīng)睜開眼,正雙眼通紅望著自己的父親。
王員外原本三十來歲的年紀(jì),這一刻卻仿佛蒼老了許多。
他嘴唇哆嗦一下,開口道:
“閨女,是爹對不起你。”
說著,他看向佟十六。
“有什么就沖我來,放了初春,就算不為她考慮,也要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
佟十六聞言錯愕看向女子,顯然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王初春卻好似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神情堅(jiān)定道:
“爹,別說了,以前是女兒太傻,被他的花言巧語蒙蔽,現(xiàn)如今看清楚了他的為人,不會再繼續(xù)執(zhí)迷下去了。”
說罷,女子突然毫無征兆低下頭,一口狠狠咬在了還在發(fā)愣的男人手腕上。
佟十六吃痛,眼中閃過一縷兇光,剛想痛下殺手,又想到女子腹中孩子,最后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
王初春借此時機(jī),快速擺脫控制,徑直跑向人群。
周圍官差見狀一擁而上,輕松將男人制服。
整個過程,女子不曾回頭看一眼,由愛生恨,往往只是一瞬。
當(dāng)女子返回父親身邊后,經(jīng)過接連驚嚇的她終于支撐不住,直接昏厥過去。
造成這一切的佟十六被套上層層枷鎖,他還想說些什么,可看到王初春脖子上留下的傷口,他又低下頭去,選擇了沉默。
“佟十六,罪犯縱火、投毒,用心險(xiǎn)惡,其罪當(dāng)誅,押回候?qū)彙!?
捕頭一聲令下,官差押解著男人朝衙門方向走去。
捕頭又朝王員外抱一下拳道:
“待會兒還要勞煩王員外去衙門做個見證。”
“等我安排好小女就去,今晚有勞邢捕頭走一趟了。”
兩人一通繁文縟節(jié),不多贅述。
待眾人離去,巷子里只剩下李環(huán)幾人,胖子看了眼天色道:
“走吧,再不出城真就出不去了。”
……
城外官道上,一行人驅(qū)馬前進(jìn),秀才好奇朝李環(huán)問道:
“大哥,你是怎么知道那佟十六不是好人?”
“這還要多虧了胖子提醒,他覺得佟十六有問題,讓我演出戲。”
秀才恍然道:
“哦,原來你們進(jìn)城以后跑到一邊嘀咕幾句,就是因?yàn)檫@個?”
李環(huán)沒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自己的小動作,點(diǎn)點(diǎn)頭道:
“相比于第一次認(rèn)識的佟十六,我肯定更相信胖子。”
“嘿,李哥過獎了,要不說咱倆是兄弟呢。”
胖子說這話時,故意看了眼程岱宗。
后者自出城便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此刻聞言也不搭理他。
李環(huán)這時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頭問道:
“胖子,你又是怎么知道,那王員外不是壞人,而佟十六有意要下毒害他們?”
“嘿嘿,其實(shí)我們家與王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
據(jù)我了解,王員外每年都會施粥救助貧苦百姓,就算是裝,那也是下了本錢的,再壞能壞到哪里去?”
一路默不作聲的程岱宗此時終于忍不住,抬頭看向滿臉得意的胖子。
他本以為自己敗在心思單純沒經(jīng)驗(yàn),輕信了外人,沒想到死胖子是揣著答案提問題。
對方明知道王員外不是壞人,還不出言提醒自己。
李環(huán)察覺到少年身上的怒氣,給侯高飛使了個眼色。
“胖子,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明知道是個坑,還讓我們跳?”
侯高飛與李環(huán)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怎會不知他這是在給程岱宗找補(bǔ)面子,于是順嘴賣了個人情道:
“這事確實(shí)怪我,不過人心隔肚皮,誰也不敢保那王員外是不是背地里欺壓良善,所以我做了兩手準(zhǔn)備。”
少年聽他這么說,臉色緩和了不少,不過依舊沒說話。
李環(huán)這時也明白過來胖子這小半天都在做什么了,說道:
“這么說來,你就是王家今晚的貴客?”
“然也。”胖子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侯家被查封的消息似乎還沒傳到光州,加上王家一直想巴結(jié)小爺,所以我就借著吃飯的名義打探了一番。
也正是因?yàn)檫@頓飯,才讓我確定那佟十六不是什么好東西。”
“二哥,那蒙汗藥是怎么回事?”秀才好奇開口。
胖子雙手插袖,得意道:
“你們晚上行動前,我看那佟十六不對勁,特地給了李哥一包鹽以防萬一。”
“我說今晚餃子怎么有點(diǎn)偏咸。”秀才嘀咕道。
“那你還吃了三碗?”
“誰讓它是地三鮮餡的,剛好我愛吃。”
兩人逐漸開始扯些沒用的,程岱宗皺眉道:
“那王家人口吐白沫是怎么回事?”
“虧你還是江湖人,皂角,吃完吐泡泡。
我讓王家人配合演了一出戲,不過佟十六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本以為他會下毒,結(jié)果看他那慌張樣,顯然也沒有防備,所以我們就讓藥鋪掌柜誣陷他,詐出口供。”
“單是是縱火一項(xiàng)就夠砍他腦袋了,為何要多此一舉,讓他承認(rèn)下毒殺人?”
胖子聞言看向開口的李環(huán),面色平靜道:
“人心隔肚皮,你們真以為他是被逼急了才反咬一口?其實(shí)他早就做好了出賣你們的打算。
今夜這把火一旦燒起來,一切就是死無對證。
他只需帶著王家小姐躲一段時間,等咱們離開光州后,他就可以帶著王初春回來繼承家業(yè),并順道將所有罪名扣在咱們頭上。
我這個人已經(jīng)夠卑鄙無恥了,但從不會害別人。
若人真心待我,我必真心待他,可如果有人想憋著壞坑我,那小爺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讓他這輩子都爬不起來。”
說到這,胖子露出一抹冷笑,繼續(xù)道:
“李哥你說得對,縱火罪夠抓他了,但還不夠要他命,我覺得不解氣,所以決定穩(wěn)穩(wěn)送他一程。
你們可以說我心狠手辣,但他要傷害的是我的手足兄弟、摯愛親朋,所以我這次不會留手,以后碰到這種情況也不會留手。”
胖子一席話,說得幾人無言以對。
婦人之仁是留給善人的,若將憐憫施舍給惡人,只會放虎歸山徒增后患。
程岱宗此時心中不甘也一掃而空,雖然不愿承認(rèn),但他再看向胖子時已經(jīng)多了幾分敬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