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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理性行為者假設

對于美國領導人來說,將外國對手描述為“非理性的”已司空見慣。在過去25年間的某些時點上,薩達姆·侯賽因、馬哈茂德·艾哈邁迪-內賈德、烏戈·查韋斯、穆阿邁爾·卡扎菲、金正恩和弗拉基米爾·普京以及其他一眾人等皆被貼上了“不理性”、“不合邏輯”、“瘋狂”、“妄想”或“瘋了”的標簽,在某些情況下,他們被拿來跟阿道夫·希特勒相提并論,而后者經常被描繪為非理性的典型人物。[1]

在學術界,將包括政策制定者在內的個人視作非理性的觀點可能更具影響力——據說,“在過去幾十年間,一場新的行為革命席卷了社會科學領域”[2]。許多政治學和經濟學的學子們在心理學家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堅持認為,人類的行為方式經常違背理性的要求,從普通消費者到國家元首莫不如此。

如果這些說法屬實,那么傳統的國際關系學學術研究就遭遇麻煩了,因為它在很大程度上建立在國家是理性行為者的假設之上。[3]發現國家經常是非理性的,這將破壞掉該研究領域的許多核心論點和見解,并促使人們對整個研究事業產生懷疑。[4]這也將使國家領導人不可能制定有效的對外政策。畢竟,他們將無法預測其他國家會如何采取行動。總而言之,學術界和現實世界之間是如此休戚相關。

我們寫作本書旨在考察世界政治中的理性行為者假設。我們試圖回答兩個相關的問題。第一,什么是理性?任何關于理性行為者假設的討論都必須首先正確地理解,對國家來說,理性思考和行動意味著什么,以及反過來,非理性思考和行動又意味著什么。如果沒有一個令人信服的定義,就不可能建立起一個可以用來區分理性與非理性思考和行動的基準。第二,國家真的是理性行為者嗎?也就是說,實證記錄顯示,它們通常是理性的還是非理性的?

理性事關理解世界,而理解世界的目的是在追求理想目標的過程中掌控世界。[5]在對外政策領域,這意味著理性既有個體層面的,亦有國家層面的。理性的決策者是理論導向型的,他們運用可信的理論來理解當前形勢,并決定實現其目標的最佳政策。一個國家是理性的,前提是其關鍵決策者的觀點經由審議性過程匯集起來,并且其最終出臺的政策基于可信的理論。反之,如果一個國家的戰略缺乏可信的理論作為基礎,或者沒有經過審議,抑或兩者兼而有之,那么這個國家就是非理性的。認真檢視歷史記錄就會發現,按照這些標準來評判,各國的對外政策通常是理性的。

我們的論點與關于國際關系中的理性的現有文獻形成了鮮明對比。[6]從主導這場爭辯的兩個角度——理性選擇和政治心理學來看,很少有人探討個體如何理解世界,這真是令人驚訝,因為這一步是理性的重要組成部分。研究理性選擇傳統的學者們壓根兒沒考慮過政策制定者是如何運用其批判能力來弄清楚世界運作方式的,你本來還期望看到他們就此議題發表長篇大論呢。當談及政策制定者是如何嘗試理解他們周圍的世界時,政治心理學家也基本保持沉默。

反過來,理性選擇理論家和政治心理學家都專注于研究一個更為狹隘的問題,即個體如何在不同的政策選項中做出決定。理性選擇學者們聲稱,理性的個體行為“好像”是為了最大化他們的預期效用。這種方法沒有考慮到個體實際上是如何思考他們的選擇的。與此同時,政治心理學家確實研究了個體實際上是如何做出決定的,從而對理性選擇的樣貌形成了自身看法。然而,他們的理解與我們的不同:我們強調運用可信的理論,他們則說理性的個體通過使用預期效用最大化公式來做出選擇。

比起談個體層面的理性是什么,理性選擇理論家和政治心理學家更少談國家層面的理性是什么。他們承認對外政策的制定是一項集體事業,但他們極少談論不同決策者的觀點如何匯集起來以產生理性或非理性的戰略。

再回到國家實際上是不是理性行為者這一實證問題,理性選擇學者和政治心理學家不同意我們提出的“理性是司空見慣的”這一主張。需要說明的是,一些理性選擇理論家也沒有解決這個問題。那些在這個問題上確實持有立場的人則堅持認為,國家經常是非理性的。政治心理學家還聲稱,非理性在國際政治中普遍存在。

所有這些皆表明,我們的觀點是對這場辯論的激進干預。一則,我們對國際政治中的理性給出了一個有意義的定義,而此前從未有人給過定義。再則,我們并非簡單地斷言國家通常是理性的,而是給出了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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