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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西方世界的人們普遍認為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對烏克蘭動武的決定并不是理性行為。在此前夕,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提出,也許美國及其盟友做得并不夠,“不足以阻止一位不理性行為者,我們此刻必須承認,弗拉基米爾·普京在思考這個問題時也許欠缺邏輯,看不到即將引發的災難”。美國參議員米特·羅姆尼在沖突爆發后表達出相似的觀點,他指出,“對烏克蘭動武已然證明了普京先生擅于做出不合邏輯且事與愿違的決定”[1]。這兩種說法暗含的假設是,理性的領導者只有在勝算很大的情況下才會發動戰事。換言之,普京通過發動一場注定失敗的戰事證明了他的非理性。[2]

其他批評者則認為普京公然違背了一項基本的國際準則,因而是非理性的。按照這種觀點,唯一在道德上可以接受的訴諸武力的理由是自衛,但加諸烏克蘭的是一場征服之戰。俄羅斯問題專家尼娜·赫魯曉娃斷言,“隨著(對烏克蘭)發動無端攻擊,普京先生已名列不理性暴君的長名單了”,她接著指出,普京“似乎沉溺于他的自我膨脹,想要恢復俄羅斯的大國地位并有著明確的勢力范圍”。《名利場》雜志的記者貝思·萊文將俄羅斯總統描述為“一個對權力如饑似渴的自大狂,他懷揣著帝國的野心,以至于決定去攻擊鄰國”。英國前駐俄大使托尼·布倫頓聲稱,普京“對烏克蘭主權的侵犯……(以及)對迫使該國就范的近乎強迫癥似的癡迷”暴露出他是一位“心理不平衡的獨裁者”,而非他一度曾是的“理性行為者”。[3]

這些主張基于人們對理性的常規理解,表面上看似合理,但始終存在缺陷。與許多人認為的恰恰相反,我們不能把理性和成功、非理性和失敗畫上等號。理性跟結果沒有多大關系。理性行為者經常無法實現他們的目標,不是因為他們的思考很愚蠢,而是因為那些無法預料也無從掌控的因素。還有一種強有力的傾向是把理性和道德畫上等號,因為這兩種品質被認為是思想開明者所具備的特征。但這也是錯誤的。理性的政策可能會違背人們普遍接受的行為準則,甚至有可能是極端不公正的。

那么,在國際政治中,“理性”究竟意味著什么呢?令人驚訝的是,學術文獻并沒有給出一個好的定義。于我們而言,理性事關理解這個世界(即弄清楚這個世界是如何運作的以及為何如此運作)以便做出決定來實現特定目標。這包含個體決策和集體決策兩個層面。理性的政策制定者是理論導向型的,他們是“理論人”(homo theoreticus)。關于國際體系的運作,他們掌握可信的理論,這些理論有著基于現實假設的邏輯解釋,并且得到了大量證據的支持。他們運用這些理論來厘清自身所處的形勢并決定如何最佳地掌控形勢。理性的國家通過審議來匯集關鍵政策制定者的觀點,這個過程的特征是充滿了激烈而無拘無束的辯論。簡而言之,國際政治中的理性決策依托于闡釋世界如何運作的可信理論,并且經由審議性決策過程產生。

有鑒于此,我們可以主張,俄羅斯對烏克蘭動武的決定是理性的。

想想看,俄羅斯領導者依賴的是可信的理論。大多數評論人士對此持有不同意見,他們聲稱普京決意要征服烏克蘭和其他東歐國家,以期建立起一個更加龐大的俄羅斯帝國,這可以滿足在俄羅斯人當中彌漫著的懷舊情思,然而這在現代世界中卻沒有任何戰略意義。美國總統拜登堅持認為,普京渴望“成為團結所有說俄語的人的俄羅斯領導人。我的意思是……我只是覺得這不理性”[4]。曾擔任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H.R. 麥克馬斯特聲稱:“我并不認為他(普京)是一個理性行為者,因為他很害怕,對不對?他最想做的是恢復俄羅斯的國家強盛。他的驅動力就是這個。”[5]

但實際上,普京和他的顧問們是從簡單的均勢理論出發,把西方將烏克蘭打造成俄羅斯邊境上的堅固堡壘的努力視作一種生存威脅,這種威脅不能夠被允許持續存在下去了。俄羅斯總統在解釋他的戰爭決定的演講中闡述了這一邏輯:“隨著北約東擴,今年俄羅斯的處境變得更加糟糕也更為危險。我們不能坐視不管,被動地觀察著事態的發展。對我們來說,這么做絕對是不負責任的。”他繼續講道:“對我們的國家而言,這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是一個關乎我們國家未來歷史的問題。這并不是夸大其詞,這就是事實。這不僅是對我們利益構成的真正威脅,也是對我們國家生存和主權的真正威脅。這是我們在許多場合談到過的紅線。他們已經越過了這條紅線。”[6]一言以蔽之,這是一場自衛戰爭,旨在防止力量均勢發生對己方不利的變化。

值得注意的是,莫斯科方面傾向于通過咄咄逼人的外交手段來應對在其邊境上日益嚴峻的威脅,然而美國及其盟友不愿意遷就俄羅斯的安全關切。在這種情況下,普京選擇了戰爭。分析人士預計結果將是俄羅斯軍隊占領烏克蘭。[7]《華盛頓郵報》的戴維·伊格內修斯在描述俄羅斯出兵前美國官員的觀點時寫道:“如果真的爆發了戰爭,(俄羅斯將)迅速贏得初始的戰術階段。俄羅斯沿著烏克蘭邊境部署的龐大軍隊可能會在數日之內就占領首都基輔,并在稍稍超出一個星期的時間里控制這個國家。”[8]事實上,情報部門“告訴白宮方面,俄羅斯將在幾天之內迅速地擊潰烏克蘭軍隊,取得勝利”[9]

俄羅斯的出兵決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審議性過程的產物)。同樣,許多觀察人士對此抱有不同意見,他們聲稱普京沒有認真地咨詢文職顧問和軍事顧問的意見就一意孤行地采取軍事行動,而那些人本可以勸告他不要過于魯莽。正如美國參議員、參議院情報委員會主席馬克·沃納所言:“他(普京)向來得不到多少人的直接諫言。所以我們擔憂,他這樣的孤家寡人(已經)變成一個自大狂,認為只有自己是那個能夠重新恢復沙俄帝國榮光或者重新締造蘇聯勢力范圍的歷史人物。”美國前駐俄大使邁克爾·麥克福爾表示,俄羅斯非理性行為的一個誘因是普京“被深度隔絕,周圍全是些唯唯諾諾的人,這些人切斷了他了解事實真相的渠道”[10]

現有證據卻講述著另一個版本的故事:普京的僚屬們對俄羅斯面臨威脅的性質與普京本人持有同樣的看法,普京在決定發動戰爭之前也咨詢過他們。2008年,時任美國駐俄大使威廉·伯恩斯撰寫過一份備忘錄,其中顯示,俄羅斯領導層一致認為,烏克蘭與西方之間的關系本身就是威脅。這份備忘錄警告道:“烏克蘭加入北約是俄羅斯精英階層(不僅是普京一人)的所有紅線當中最紅的一道。在超過兩年半的時間里,我與俄羅斯的關鍵人物進行了交談,他們既包括克里姆林宮黑暗角落里的笨蛋,也包括批評普京最尖銳的自由派人士,我還沒有發現哪個人認為烏克蘭加入北約不是對俄羅斯利益構成的直接挑戰。我可以想象沒有什么萬全之策可以讓俄羅斯人平靜地吞下這服苦藥。”普京似乎也不是獨斷專行地就做出了發動戰爭的決定。當被問及俄羅斯總統是否與他的核心顧問們進行了磋商時,俄羅斯外長謝爾蓋·拉夫羅夫回答道:“每個國家都有自身的決策機制。在當時的情勢下,俄羅斯聯邦的現有決策機制已被充分地運用。”[11]所有這些皆表明,俄羅斯的出兵決定很可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俄羅斯對烏克蘭動武的決定不僅是理性的,而且也并不反常。據說許多大國的行為都是非理性的,但實際上它們的行為是理性的。這樣的國家包括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夕和“七月危機”期間的德國,以及20世紀30年代和“珍珠港事件”爆發前夕的日本。但這并不等同于說國家總是理性的:1938年英國不制衡納粹德國的決定便是非理性的,2003年美國入侵伊拉克的決定也是非理性的。然而這些情況屬于例外。國際政治學子們越來越普遍地認為,國家經常是非理性的。我們與他們的觀點相反,并且在本書中提出:大多數國家在大部分時候都是理性的。

這一論點對于國際政治的研究和實踐都具有深遠的意義。在一個非理性盛行的世界里,研究和實踐兩者都不可能合乎邏輯。在學術界內部,我們的論證肯定了理性行為者假設,該假設長期以來一直是理解世界政治的基石,盡管近年來它遭受了攻擊。如果說非理性是常態,那么國家行為就既無法被理解也不能被預測,研究國際政治便成了一種徒勞無功的努力。對于實踐者而言,理性使得國家能夠制定有效的對外政策。因為只有當其他國家是理性行為者時,人們才能夠預測盟友和敵人在特定情況下的可能行為,從而制定有利于自身利益的政策。

* * *

2019年11月,我們首次探討了在國際政治領域就理性行為者假設展開撰述的可能性。當時,我們計劃寫一篇文章。在此后的四個月時間里,我們在芝加哥大學布斯商學院舉行了一系列為期一天的會議,厘清了寫作大綱。理論導向型思維是理性的特征,這就是在那些最初時光里形成的并在寫作本書過程中保留下來的唯一洞見。

2020年3月,新冠疫情來襲,我們的會議告一段落,但我們的努力并沒有終止。羅薩托在5月8日拿出了那篇文章的初稿,這時米爾斯海默著手撰寫第二稿。當后者寫作遇到障礙時,我們就每天在Zoom(多人視頻會議軟件)上開會交流,解決那些阻礙他的問題。很快,我們就發現是兩個人在合寫第二稿。7月31日,我們完成了第二稿并把它分發給一些同行,隨后與他們在Zoom會議室里開會交流,通常是每次會邀請兩位閱讀者,以獲取他們對我們寫作想法的反饋。我們還在兩次網絡研討會上介紹了這篇文章,一次是在圣母大學的國際關系研討會,一次是在芝加哥大學的國際政治研討會。

幾乎每位讀過這篇文章的人都對這個寫作項目持有很大的保留意見。我們意識到,盡管我們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但并沒有很好地闡釋理性問題。遇到這種情況時,人們通常會忍不住想放棄,但我們決定加倍努力,寫成一本書:一來是我們相信自己有一些重要的內容要說,二來是因為幾乎所有與我們對話的人都被這個主題吸引。

于是,從2020年10月開始,我們幾乎每天都在Zoom會議室里交流4個小時,直至2021年6月17日完成這本書的初稿。我們的會議遵循了一個固定的模式:最初的15分鐘——有時候是30分鐘——用于閑聊和使用共享屏幕功能一起寫作、閱讀和研究;然后,我們把書稿分發給一群同行,其中有些人曾經讀過當初的那篇文章;隨后我們在Zoom上進行一系列對話,有許多對話持續了數個小時。我們還利用疫情防控措施放松的機會,在芝加哥的海德公園與芝加哥大學和圣母大學的一些同行面對面開了兩次會。

雖然我們在這些會議上認為,我們已經不止一次推翻了自己的論點,但我們并沒有做到。我們的對話者再一次指出了手稿中存在的主要問題,當然,他們中的一些人也告訴我們,他們認為我們搞通了一些東西,獲得了寫作一部重要著作的素材。

2021年9月下旬,我們著手全面檢查修改書稿,每周7天、每天4個小時在Zoom上開會,感恩節和元旦期間也沒有休息(圣誕節除外),就這樣一直持續到2022年3月5日,我們拿出了一個新的版本。這一稿與前一稿在概念、理論和實證方面有著巨大的差異。在窮盡了我們的對話者名單之后,我們與耶魯大學出版社的編輯威廉·弗魯希特分享了書稿,他隨后把它發給審稿人。我們從他和審稿人那里收到了大量的評論意見,這促使我們又投入全部精力返回Zoom會議室里交流,再次重寫了書稿。2022年8月15日,我們完成了終稿,此時距離我們開始這個寫作項目已有兩年零九個月。

需要說明的是,《國家如何思考——對外政策中的理性》可謂新冠大流行促生的產物,疫情將我們困于家中,把我們生活的其他方面都按下了暫停鍵,使得我們有時間來思考和寫作。這部著作也是在Zoom在線會議室里誕下的產物,在線會議使得我們能夠花上大約3 000個小時在一起工作,并與世界各地的同行開會交流。情形雖然有些奇怪,但我們無法想象舍此條件我們將如何來完成這本書,即便完成了,我們覺得寫作本書也會花費更長的時間,而且最終的作品也未必令人滿意。

我們在此非常高興地感謝許多富有聰明才智的人士,是他們使這本著作變得更好。我們特別感謝那些在Zoom會議中與我們見面,給出了許多富有挑戰性和洞察力評論的人,他們包括賈森·卡斯蒂略、戴爾·科普蘭、伊麗莎·格奧爾格、查爾斯·格拉澤、布倫丹·格林、瑪麗亞·格林伯格、多米尼克·約翰遜、肖恩·林恩-瓊斯、努諾·蒙蒂羅、林賽·奧羅克、布賴恩·拉思本、約翰·許斯勒、杰克·斯奈德、賈尼絲·格羅斯·斯坦、馬克·特拉赫滕貝格、斯蒂芬·沃爾特和亞歷山大·溫特。我們同樣感謝約書亞·拜恩、莫里茨·格拉夫拉特、羅伯特·古洛蒂、威廉·豪厄爾、埃里克·奧利弗和鄧肯·斯尼達爾,他們與我們面對面交流,對整部書稿提出了睿智的建議。

我們在圣母大學國際關系研討會和芝加哥大學國際政治研討會上分享了對理性的早期想法并從中收獲良多。我們對所有參加這些會議的人心懷感激,特別是奧斯汀·卡森、邁克爾·德施、尤金·戈爾茲、亞歷克·哈胡斯、羅斯瑪麗·柯蘭尼克、丹·林德利、約瑟夫·帕倫特、賈絲明·西拉和戴安娜·韋格,感謝他們給出了有益的提問、評論和建議。

我們非常感謝與以下人士展開的對話和電子郵件交流,他們分別是布賴斯·亞當、塞納·阿克蒂爾克、奧拉維爾·比約恩松、肖恩·布蘭尼夫、凱文·巴斯塔曼特、阿瑟·西爾、阿米塔瓦·達特、克里斯琴·戈德溫、加里·戈茨、彼得·卡岑施泰因、塞繆爾·萊特、珍妮弗·A.林德、拉姆齊·馬爾迪尼、詹姆斯·莫羅、阮邦臣(音)、盛玉冰(音)、孫磊(音)、羅伯特·特拉格、邁克·沃爾科特,尤其要感謝的是羅伯特·基奧恩。

最后,我們還要感謝三位匿名審稿人,他們認真地閱讀了我們的書稿并給予評論。這份致謝名單若有遺漏,我們在此表示誠摯的歉意。

我們很幸運地獲得了出色的行政與財務支持,也特別感謝埃莉絲·博爾特、戴維·米爾斯海默和布拉克·坦做了一流的研究助理工作。米爾斯海默的研究得到了瓦爾代國際辯論俱樂部的一筆小額資助,這筆資助源于前者的著作《大幻想》獲得了后者“2019年度最佳圖書獎”。圣母大學藝術與文學學院為羅薩托寫作本書提供了部分資助。

這本書是我們二人各自在耶魯大學出版社出版的第二部著作。我們不可能找到比威廉·弗魯希特更好的編輯了,他在整個出版過程中充滿熱情,并且在統籌編輯書稿方面也做得極佳。我們還要感謝阿曼達·格斯滕費爾德的編務支持,博亞娜·里斯蒂克進行的出色文字編輯,以及喬伊斯·伊波利托在出版過程中對我們的貼心指導。

對于作者來說,寫書的過程需要占用全部精力,不可避免地會深度影響他們身邊的人。在新冠大流行期間,帕梅拉·米爾斯海默和戴維·米爾斯海默,以及蘇珊·羅薩托、安娜·羅薩托和奧利維婭·羅薩托著實體驗到了這一點,他們被迫近距離地與這項寫作事業朝夕共處。盡管如此,他們卻始終保持耐心,給予支持和鼓勵,對此我們表示深深的感激。

[1] “UK’s Johnson Says Russia’s Putin May Be ‘Irrational’ on Ukraine,” Reuters, 20 February 2022; Mitt Romney, “We Must Prepare for Putin’s Worst Weapons,” New York Times, 21 May 2022.

[2] 我們使用術語“非理性”(nonrational/nonrationality)而非“不理性”(irrational/irrationality)來描述缺乏理性的行為者,是因為“不理性”一詞常被用于批評乃至貶低他人,而我們僅想評估領導者和國家是否符合理性的評定標準。我們對批評或贊揚其決策質量不感興趣。

[3] Nina L. Khrushcheva, “Putin Joins a Long Line of Irrational Tyrants,” Globe and Mail, 26 February 2022; Bess Levin, “An ‘Increasingly Frustrated’ Putin, a Madman with Nuclear Weapons, Is Lashing Out at His Inner Circle,” Vanity Fair, 1 March 2022; Tony Brenton, “This Isn’t the Vladimir Putin That I Once Knew,” Telegraph, 1 March 2022.

[4] Kevin Liptak, “Biden Says Putin ‘Totally Miscalculated’ by Invading Ukraine but Is a‘Rational Actor,’” CNN, 11 October 2022.

[5] “H. R. McMaster on ‘Face the Nation,’” CBS News, 27 February 2022.

[6] 引自“Vladimir Putin’s Televised Address on Ukraine,” Bloomberg News, 24 February 2022。

[7] Ramzy Mardini, “Course Correcting toward Diplomacy in the Ukraine Crisis,” National Interest, 12 August 2022.

[8] David Ignatius, “Putin’s Impending ‘March of Folly’ in Ukraine,” Washington Post, 13 February 2022.

[9] James Risen and Ken Klippenstein, “The CIA Thought Putin Would Quickly Conquer Ukraine. Why Did They Get It So Wrong?” Intercept, 5 October 2022.

[10] 沃納所言引自“Reading Putin: Unbalanced or Cagily Preying on West’s Fears?”Independent, 1 March 2022; Michael McFaul, “Putin Is Menacing the World. Here’s How Biden Should Respond to His Nuclear Threats,” Washington Post, 3 March 2022。

[11] William J. Burns, The Back Channel: A Memoir of American Diplomacy and the Case for Its Renewal (New York: Random House, 2019), 233; “Foreign Minister Sergey Lavrov’s Interview with the BBC TV Channel, St. Petersburg,”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f the Russian Federation, 16 June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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