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三、晚清新小說研究現狀和選題意義

晚清新小說自產生以來,報刊雜志就發表了相關評價文章,但“五四”之前對晚清新小說的研究成果數量不多。1920年代胡適的文章《五十年來中國之文學》發表和魯迅的著作《中國小說史略》面世,從文學史的角度充分肯定了晚清新小說的地位和價值,正式揭開了晚清新小說系統性、學理性研究的序幕。迄今為止,晚清新小說研究獲得較大成績,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文獻整理。

文獻整理已初具規模,無論是小說書目輯錄、小說作品整理還是研究資料匯編,都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1908年徐念慈的《丁未年小說界發行書目調查表》發表,文章輯錄了1907年發行的創作小說120種,翻譯小說近400種,是對晚清小說書目的最早整理。20世紀30年代又有孫楷第的《中國通俗小說書目》和阿英輯錄的《晚清小說目》,分別收錄晚清小說30多種和1107種。1990年代江蘇社科院明清小說研究中心編的《中國通俗小說總目提要》出版,其所收錄的創作小說,從唐代至1839年共有白話通俗小說502部,從1840至1911年出現了662部,僅1901至1911年的小說數量就高達529部。在編排上,以著者年代先后為序排列,書末附有按注音字母次序編排的書名索引和著者姓名和別號索引,而且每一條書目由書名、作者生平、版本狀況、內容提要和回目五個部分組成。2002年4月日本學者樽本照雄編的《新編增補清末民初小說目錄》由齊魯書社出版,這是在對之前出版的《清末民初小說目錄》修訂的基礎上完成的,補充了陸續發現的若干資料,書目中所列小說,均按漢語拼音音序排列列入某部,然后再按一般漢語拼音音序檢字法查找,在書末又做了“著譯編者索引”,而且還將創作小說與翻譯小說分清,推翻了阿英所提出的晚清小說“翻譯多于創作”的結論。可以說,《新編清末民初小說目錄》的出版使晚清新小說的文獻整理工作獲得突破性進展。2002年12月華東師大教授陳大康編的《中國近代小說編年》由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統計的小說數目大大增加,僅1903至1911年間的小說就多達2377部,其中通俗小說是1422部,文言小說有13部,翻譯小說942部。2008年11月上海師大教授劉永文編的《晚清小說目錄》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為晚清小說研究提供了豐富的文獻信息。這些文獻整理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產生了廣泛的學術影響,有力地推動了晚清文學研究和中國小說史研究的發展。

在小說作品整理方面,阿英編纂的《中國近代反侵略文學集》在1957年到1960年分五集出版,每集都是由多卷本組成。全書的編寫體例是按詩歌、小說、散文等文體進行的,收錄了反映鴉片戰爭、中法戰爭、甲午中日戰爭、庚子事變和華工在美國遭受迫害及反禁約運動的二十九篇小說。20世紀60年代初中華書局出版了阿英編纂的九卷本《晚清小說叢鈔》,其中小說部分共四卷,收入小說作品二十二篇,既不重錄之前的叢書《中國近代反侵略文學集》所列作品,也不錄選習常易見的小說作品比如晚清四大譴責小說,為晚清小說研究提供了珍貴資料。王孝廉等八人主編的《晚清小說大系》1984年由臺灣廣雅出版有限公司出版,收錄晚清小說作品七十八篇,精裝三十七冊,以創作小說為主,兼有翻譯小說。《中國近代文學大系》(1840—1919)根據近代文學的特點,分門別類,共設十二專集,分三十卷編纂,包括《文學理論集》2卷、《小說集》7卷、《散文集》4卷、《詩詞集》2卷、《戲劇集》2卷、《筆記文學集》2卷、《俗文學集》2卷、《民間文學集》1卷、《書信日記集》2卷、《少數民族文學集》1卷、《翻譯文學集》3卷、《史科索引集》2卷。可以看出,《小說集》的篇幅占《大系》全書篇幅的四分之一,是《大系》的核心部分。該《大系》歷時十年精心準備,在1996年由上海書店全部出齊。1988年到1997年,江西百花洲文藝出版社出版了六輯八十卷、近四千萬字的目前規模最為宏大的小說作品叢書——《中國近代小說大系》,其所收作品不僅從時間跨度、種數、作家人數等方面都超越了此前的系列作品叢書,而且每卷卷首都有“本卷說明”,說明此次整理所依據的底本和參照本,便于讀者比較和考查。其他比較重要的小說作品叢書還有春風文藝出版社出版的《中國近代珍稀本小說》、大眾文藝出版社出版的《中國近代孤本小說集成》和中國文聯出版公司出版的《清末民初小說書系》等。新世紀晚清小說珍貴歷史文獻的重大新發現當屬2006年美國伯克利加州大學東亞圖書館發現了1895年英國來華傳教士傅蘭雅發起的時新小說有獎征文的應征小說原始手稿150篇,這批被歲月湮沒百年之久而且許多學者一直苦苦尋找未果的小說作品終于浮出歷史地表,2011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將這批小說結集取名為《清末時新小說集》(全書十四冊)影印出版,為晚清新小說研究開辟了一個新天地,無疑是學術界一件可喜可賀之大事。

研究資料匯編方面,阿英和魏紹昌作出了重大貢獻。阿英的《晚清文學叢鈔·小說戲曲研究卷》輯錄了1872年到辛亥革命前后中國小說的研究資料,比較全面地反映了晚清小說研究、評論的狀況。魏紹昌1950年代中期開始致力于晚清小說資料的搜集、整理工作,20世紀60年代至80年代初就以一人之力完成了四大譴責小說作家作品的專題研究資料匯編——《老殘游記資料》《孽海花資料》《吳趼人研究資料》和《李伯元研究資料》,在晚清小說研究領域開創了作家作品研究資料編纂的先河,對晚清小說研究者具有重大參考價值和啟迪作用。隨著晚清小說研究的發展,基礎資料的整理不斷得以豐富:中國社科院文研所近代文學研究室主編的《中國近代文學論文集·小說卷(1919—1949)》和《中國近代文學論文集·小說卷(1949—1979)》分別在1988和1983年出版,收錄1949—1979年間近代文學研究近二百篇有代表性的重要論文;陳平原、夏曉虹編纂的《二十世紀中國小說理論資料(1897—1916)》在1989年出版,按編年順序收錄了1897—1916年間三百篇左右的小說研究資料,為晚清新小說研究者提供了富有研究價值的文論原始資料,進一步夯實了晚清新小說研究的文獻基礎。

第二,宏觀研究。

一些學者從宏觀角度出發,通過中西思想文化傳統、社會歷史、經濟狀況的縱橫比較研究,探討晚清新小說的特點和意義。20世紀20年代魯迅《中國小說史略》出版,結束了中國小說長期無史的狀況,這也是第一部將晚清小說納入小說史書寫的專著。這部小說史共由二十八篇組成,在內容上晚清小說只占一篇,但其小說研究的框架體系,尤其是關于譴責小說產生的社會原因和思想藝術特征的論述——“戊戌政變既不成,越二年即庚子歲而有義和團之變,群乃知政府不足與圖治,頓有掊擊之意矣。其在小說,則揭發伏藏,顯其弊惡,而于時政,嚴加糾彈,或更擴充,并及風俗。雖命意在于匡世,似與諷刺小說同倫,而辭氣浮露,筆無藏鋒,甚且過甚其辭,以合時人嗜好,則其度量技術之相去亦遠矣,故別謂之譴責小說”[27],對晚清新小說研究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把晚清新小說作為一個歷史現象,放置于廣闊的時代背景上進行考察和評價的重要論著還有胡適《五十年來中國之文學》、陳子展的《最近三十年中國文學史》、阿英的《晚清小說史》、陳平原的《20世紀中國小說史》(第一卷)、歐陽健的《晚清小說史》、武潤婷的《中國近代小說演變史》以及臺灣學者孟瑤的《中國小說史》等。比如陳子展的《最近三十年中國文學史》論及1898—1928年間的文學現象,分詩歌、詞曲、小說、古文等文體進行敘述,指出包括晚清小說在內的近代文學有著共同特色就是反抗傳統。1937年阿英的《晚清小說史》由商務印書館初版,第一次以晚清小說為獨立研究對象進行專門、系統的考察和分析,指出晚清小說是中國小說史上一個最繁榮的階段并分析其社會、時代原因,不僅開啟了中國斷代小說史的先河,而且還高屋建瓴地從小說發展史的角度分析了晚清小說與中國古典小說的不同和互通以及所受西洋小說的影響。陳平原的《20世紀中國小說史》(第一卷)討論的是1897—1916年間的小說現象,指出“正是這古今小說、中外小說第一次碰撞爆發的火花,照亮了藝術上相當粗糙的新小說,使其獲得某種后代作品很難企及的特殊的歷史價值。這種‘歷史價值’的一個側面,……除了政治思潮的推動以及各種文化因素或明或暗的刺激外,新小說發展的內在動力主要來自域外小說與傳統文學(不只是章回小說或文言小說)”[28],并且在主體意識、情節類型、小說題材、敘事方式等方面分析了域外小說對新小說的影響以及新小說對中國傳統文學的承傳,更為關注社會關系中的文學自身的問題,改變了以往文學史寫作中以文學中的社會問題為主題的學術思路。

中國文學的現代性問題曾是學界最為關注的論題之一,國內較早關注這一論題的學者有嚴家炎、黃子平、陳平原、錢理群等。1980年代初嚴家炎就在《魯迅小說的歷史地位》一文中從文學的現代化角度來研究魯迅小說,1980年代中期黃子平、陳平原、錢理群發表文章《論“二十世紀中國文學”》,指出中國文學現代化的起點應當提前到1898年,其后以現代性作為論題的研究成果大量涌現,從不同的視角展現了晚清新小說現代性的本質元素,諸如劉納的《嬗變——辛亥革命時期至五四時期的中國文學》、王一川的《中國現代性體驗的發生——清末民初文化轉型與文學》、楊聯芬的《晚清至五四:中國文學現代性的發生》、陳平原的《中國現代小說的起點——清末民初小說研究》、郭延禮的《中國前現代文學的轉型》等。

國外較早關注晚清新小說現代性論題的是美籍華裔學者李歐梵,寫作于1970年代初的文章《追求現代性(1895—1927)》分析了晚清文學的現代形態[29]。1980年代前期李歐梵承擔費正清主編的《劍橋中華民國史》文學部分的撰寫時,就直接以“現代性的追求”作為標題對1895—1927年間的文學展開論述,這一部分雖然是將之前的文章《追求現代性(1895—1927)》稍加修改,但其觀點更為鮮明、論斷更為果敢:“中國現代文學可以上溯到晚清時期,特別是自1895至1911年的16年,在這段時間里,一些‘現代’特征變得越來越明顯。”[30]就李歐梵論述的晚清文學對象來說,實際上主要是指晚清新小說,晚清時期的散文、詩歌并沒有在論述范圍之內。美籍華裔學者王德威在《被壓抑的現代性——沒有晚清,何來五四?》和《被壓抑的現代性——晚清小說的重新評價》兩篇文章中提出了“晚清文學現代性”的理論觀點,與李歐梵觀點相似的是,王德威也認為中國作家將文化現代化的努力發端于晚清,但王德威論及的晚清文學是以太平天國前后至宣統遜位六十年間的狹邪小說、科幻烏托邦故事、公案俠義傳奇、譴責小說為研究對象[31],打破了“四大小說”或“新小說”式的論述。王德威還立足于現代性問題分析了晚清與五四的內在聯系:“五四其實是晚清以來對中國現代性追求的收煞——極匆促而窄化的收煞,而非開端”,進一步提出“沒有晚清,何來五四”[32],也就是說,晚清小說在具體的文學實踐和文學生產的諸多方面都顯示出現代性的多種可能,但在五四開始的新文學建構中,晚清小說被建構成新文學的他者,晚清小說豐富多樣、充滿活力的現代性被壓抑了,而要正確認識五四文學,必須對晚清小說的現代性予以重新評價。王德威“晚清文學的現代性”觀點在其論著《被壓抑的現代性——晚清小說新論》得以系統的表達和深入的分析,該論著以英文形式在1997年由斯坦福大學出版,2005年翻譯成中文由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王德威對晚清小說的研究在學術界產生極大反響,把晚清新小說研究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

晚清新小說研究在主題表現、人物形象塑造和語言建構等方面也取得了很大發展,僅就“中國知網中文期刊庫”關于新世紀以來的研究資料發現:對此關注的學術論文大量涌現,而且學術思維更加活躍,諸如在主題表現方面研究的論文有賀根民的《晚清小說的群體關懷》、張淑蓉的《兒女柔情與英雄俠義——晚清〈第一俠義奇女傳〉的情俠觀透視》、胡全章的《晚清烏托邦小說的主題特征》、宋大琦的《晚清小說家眼中的立憲運動》、劉永麗的《清末民初通俗小說中的上海書寫》等。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留學生、女性、知識分子三大類群體,分別有4篇、7篇、2篇論文。對留學生人物形象研究的論文有姜榮剛的《晚清留學生與中國現代小說觀的萌蘗》、湯克勤的《論轉型視野下晚清留學生小說家和晚清小說中的留學生形象》、鄧大情和劉思彤的《晚清小說中的留學生形象》、魯毅《論清末民初小說中“英雌”形象嬗變的雙重維度》等;對女性人物形象研究的論文有馮鴿的《清末新小說中的“女豪杰”》、喬以鋼和劉堃的《晚清“女國民”話語及其女性想像》、林晨的《晚清末期的文學行旅與女性形象》、周樂詩《清末小說中的女權烏托邦》、程亞麗的《“美女鬧革命”:晚清小說“女革命者”形象考論》、朱秀梅的《“我”的出走與回歸——晚清新小說女性形象分析》、雷霖的《“男降女不降”:晚清女性——國祖話語與戰爭小說中的女性形象》等;對知識分子人物形象分析的論文有賀根民的《知識分子的邊緣化和晚清小說隊伍的嬗變》、湯克勤的《從底層的士到現代知識分子——論傳統小說家的身分變化及其小說史意義》。在晚清小說語言方面的研究也有了新的收獲,諸如論文有王佳琴的《文學語言與現代小說的“雅俗”突圍》、何云濤的《論晚清“新小說”的文體特征與語體建構》、鄧偉的《試論晚清“新小說”的白話語言建構》等。

隨著敘事學研究的發展,晚清新小說的敘事特征也逐漸進入了研究者的學術視野,陳平原在這方面做出了開拓性的工作,獲得了卓越的成績。《中國小說敘事模式的轉變》是陳平原的博士論文,略加修改后1988年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90年臺灣久大文化公司推出了該書的繁體版。新世紀以來,北京大學出版社又多次再版。陳平原在論著中從敘事時間、敘事角度、敘事結構方面分析了中國1898—1927年間的小說文體特征,指出晚清小說的敘事模式具體表現在:“采用連貫敘述、倒裝敘述、交錯敘述等多種敘事時間;全知敘事、限制敘事(第一人稱、第三人稱)、純客觀敘事等多種敘事角度;以情節為中心、以性格為中心、以背景為中心等多種敘事結構。”[33]陳平原的這種探索,不僅是學界第一次系統地研究晚清新小說形式的有益嘗試,還標志著中國小說敘事研究在興起之后的深入。美國學者韓南《中國近代小說的興起》2004年由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從小說敘事研究入手討論了1819—1913年的小說。韓南在論著中分析晚清小說敘事特性是敘事者聲口的變化,其具體表現是出現了“個人化的說書人”“虛擬的作者”和“弱化的敘事者”。韓南還給予吳趼人很高評價,認為:“吳趼人是晚清小說家中在技巧方面最富實驗精神者。他在時間順序、結局,尤其是敘事者的位置、性格、身份方面最富創獲。”[34]和陳平原相比,韓南大量關注19世紀中國小說的創造性實驗,20世紀初期的晚清新小說文本分析所占比例則相對較小。

在對晚清新小說進行深度挖掘的同時,晚清新小說研究廣度的拓展也獲得了長足發展,尤其是新世紀以來出現了跨學科的研究趨向,諸如欒梅健的著作《前工業文明與中國文學》(2000),以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為理論基石,深入考究和系統梳理了社會經濟對晚清新小說的影響;袁進的學術論文《試論晚清小說讀者的變化》(2001),從接受學的角度切入晚清新小說的分析;王燕的著作《晚清小說期刊史》(2002),從傳播媒介的視角探討了晚清新小說的發展;劉永文的學術論文《西方傳教士與晚清小說》(2003),則論述了西方傳教士在中國的辦報、征文、譯書、興學等活動對晚清新小說產生的影響;陳大康的學術論文《論晚清小說的書價》(2005),從圖書市場的視角分析了晚清新小說的生存狀態;徐明的碩士論文《晚清商業小說研究》(2008),以現代商業理念反觀晚清新小說,分析了晚清小說中所呈現的工商現代化諸如股票、彩票、期貨以及現代經營管理方式。這些研究異彩紛呈,大有百家爭鳴之狀,都具有重要的學術意義。

第三,個案分析。

對晚清具體作家作品或某現象的研究,陳平原、夏曉虹編的《二十世紀中國小說理論資料》(1897—1916年)中已經收錄了諸如署名平等閣主人的《〈新中國未來記〉第三回總批》(1902)、署名自由花的《〈自由結婚〉弁言》(1903)、俞佩蘭的《〈女獄花〉敘》(1904)、署名二我的《〈黃繡球〉評語》等文章,雖然篇幅短小,卻涉及到小說的思想、語言、結構等問題。胡適在《文學改良芻議》(1917)中曾論及吳趼人,認為吳趼人的白話小說描寫了當時社會情狀,“其足與世界‘第一流’文學比較而無愧色”[35]。但1949年前的作家作品研究,主要集中在晚清四大小說家和譴責小說上。如前所述,晚清十年的通俗小說創作多達五百余部,隨著史料的不斷挖掘和學術觀念的不斷更新,建國后尤其是新時期以來,除了晚清四大小說家和譴責小說研究的縱深發展外,越來越多的作家作品進入研究者的視野,而且研究方法有新的開拓并帶來一系列學術話題,主要表現如下:

1.學術視野更為開闊。

學術視野的開闊具體表現為研究對象不斷擴大和研究課題更加豐富多樣。晚清四大小說家和譴責小說繼續受到關注并進入一個多元性、開放性、學術性的新階段,諸如劉德隆的《劉鶚散論》(1998)、劉瑜的《劉鶚及〈老殘游記〉研究》(1998)及臺灣李瑞騰先生的《〈老殘游記〉意象研究》,不僅提供了許多珍貴的史料、發表了許多新見,全面研究了《老殘游記》思想意蘊和藝術特色,還深入探討了與《老殘游記》相關的問題——太谷學派、劉鶚的治黃理想、《老殘游記》與禪等。魏紹昌的《晚清四大小說家考》(1993),既對李伯元、吳趼人、劉鶚、曾樸等作了新的考證,也有論者對舊資料多年探討研究的新得。

陸士諤是晚清最多產的小說家,但對陸士諤的研究長期處于非常蕭條甚至啞聲的狀態。從“中國知網”期刊統計數據來看,從建國直至1980年代中期,沒有一篇文章談及陸士諤。時至1985年,東方望在《談武俠小說和偵探小說》(刊載于《讀書》1985年第7期)分析武俠小說時,才談到了小說家陸士諤,但只是提到了陸士諤民國初年的小說,至于小說題目論者也記不起來了。時隔三年后傅大光在《變革的時代 變革的文學——全國第四次近代文學學術討論會綜述》(刊載于《讀書》1988年第6期)中才強調了陸士諤的小說地位,結合晚清“新政”指出陸士諤的《新三國》《新水滸》兩部小說“反映了當時的時代和表達了作者的理想和追求,在改革小說中有一定的代表性”。對陸士諤研究進入快速發展的時期是新世紀以后,“中國知網”期刊統計數據顯示,關于陸士諤研究的論文發表數量從2000年的4篇迅猛發展到2001年的15篇、2002年的17篇,2010年達到高峰——51篇,2013年有所下降,有34篇。期間出現了全面系統研究陸士諤生平經歷、小說創作、文學思想等的專著——田若虹的《陸士諤研究》(岳麓書社2002年出版)和《陸士諤小說考》(上海三聯書店2005年出版)。除陸士諤之外,晚清其他小說家諸如包天笑、李涵秋、黃小配、徐念慈、連夢青、黃世仲等人的研究也越來越得到廣泛關注和深入探討。

1949年以來關于晚清四大譴責小說《官場現形記》《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老殘游記》《孽海花》的研究,在論文數量方面分別依次是:34、14、182、71篇(在“中國知網”期刊上輸入篇名所得)。這些論文所涉及的論題包羅萬象,有對學界權威論斷進行質疑并提出新見的,如王學鈞的《〈官場現形記〉與晚清“新政”及魯迅的誤解》和《魯迅對〈老殘游記〉的誤解》兩篇文章,前篇文章認為魯迅對《官場現形記》的創作意圖及主題判斷有誤,論者從《官場現形記》的連載起始時間、庚子事變后李伯元的心態,再結合小說文本,推出這樣的結論:小說并不是如魯迅所說是因庚子事變的刺激為迎合“時人嗜好”滿足于“譴責”或“謾罵”而作,而是為了揭露專制政體是“新政”腐敗的總根源,呼應了當時“專制政體為大眾之公敵”的政治啟蒙目的;后一篇文章指出魯迅將《老殘游記》視為譴責小說存在著解讀的誤區,并進一步分析魯迅對《老殘游記》的這種誤解,源于魯迅對譴責小說,概念的建構方法和推衍性運用。我們知道,王學鈞所反對的魯迅觀點是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里提出來的,對于譴責小說,國內中國文學史教材乃至許多研究性論著迄今都承襲魯迅在這部小說史中所推出的論斷。王學鈞能發人之所未見,論證嚴謹縝密,其敢于求真、大膽開拓的學術創新精神值得學人學習。有對小說主題進行深度挖掘的,如劉堃的《晚清的女性教化與女性想象——以〈孽海花〉為中心》、余皓的《〈老殘游記〉中的音樂描述及其意義》;有對小說創作方法和藝術特點進行分析的,如陳今的《〈老殘游記〉對西方偵探小說創作手法的借鑒》、李華與何志平的《論〈孽海花〉藝術形式的矛盾性》等;也有把小說放置于世界性的文化視野中進行考察的,如宋運娜的《由〈老殘游記〉看小說藝術從古典向現代的轉變》、宋莉華的《傳統與現代之間:從〈孽海花〉看晚清小說中的異域書寫》等。

許多研究薄弱的作品、鮮為人知的作家也得到了重視,比如吳趼人的《新石頭記》,1949年后相當長一段時間無人問津,但1989—2013年已有16篇文章從主題思想、文化意蘊、時空表述等多個側面進行了深入探討。梁啟超的《新中國未來記》1949年后第一次進入學者的研究視野是以1983年《求索》雜志刊載了王鑒清的《陳天華〈獅子吼〉批駁梁啟超〈新中國未來記〉》為標志,僅在知網期刊篇名欄內輸入小說名搜索的文章就有20篇,散見于其他論著的相關評論也很多,期間歐陽健給予了很高評價,認為《新中國未來記》是晚清新小說的開山之作。其他的如碧荷館主人的《新紀元》、荒江釣叟的《月球殖民地小說》、旅生的《癡人說夢記》、符霖的《禽海石》、頤瑣的《黃繡球》、海天獨嘯子的《女媧石》、王妙如的《女獄花》等都得到不同程度的學術挖掘,值得一提的是傳教士小說研究也呈現出良好的發展態勢。

2.研究方法靈活多樣。

研究方法的選擇,意味著研究者什么樣的學術視野和思維方式,也決定著論題的深度和廣度。晚清新小說研究既采用傳統文學研究的路徑,也注意借鑒現代研究方法。這種靈活多樣研究方法的運用,有利于多角度、多層次地進行晚清新小說研究。

個案研究和細讀式研究相結合。細讀式研究是個案研究的基礎,研究者通過作品細讀進入文學場景、生成文學感受進而提出新見。比如段懷清的《最長的一夜:論〈老殘游記〉的整體性》是對具體作品《老殘游記》的個案研究,但其觀點的提出依據是建立在文本細讀基礎之上的。段懷清結合小說中前二十回的“自敘”,指出“自敘”中所說的為“家世”“家國”“社會”“種教”而“哭泣”的感情是作者撰寫《老殘游記》的精神情感緣起,這種感情也統攝著作品中的人物、故事、情節并與之保持著統一關系,同時彌漫于文本的字里行間。緊接著,段懷清結合《老殘游記》中王小玉唱大鼓、玙姑與黃龍子二人“光照”琴瑟、黃龍子有關“北拳南革”的議論預言、泰山斗姥宮逸云釋佛等場景進行闡釋。然后,分析了“老殘”與作者、文本、小說人物以及敘事和抒情之間渾然一體的關系。段懷清認為,《老殘游記》審美形態的整體性是“由該小說文本在主題、人物、語言以及藝術技巧諸多方面的內在平衡與外在平衡所共同構建出來的一種敘述效果”[36]。諸如此類的學術論文很多,此處不再一一例舉。文本細讀是文學界一種傳統研究方法,但1985年以來隨著西方理論學說的不斷引進、新方法新理念的不斷盛行,在古代文學和現當代文學研究領域,文本細讀逐漸被忽視,對文學史的理論研究也逐漸取代了具體作家作品的分析。相對而言,晚清新小說研究比較薄弱,隨著文獻的整理,某些認為已經散失的晚清文學作品走出塵封的歷史,作家的資料也在不斷充實、完善,這種情況使晚清新小說研究者借鑒了古代文學和現當代文學研究者對作品分析時采用的細讀式研究方法,呈現出精彩的文本分析和有價值的學術信息。

個案研究和比較研究相結合。比較研究是文學研究常用而且有效的一種方法,通過作家作品的比較凸顯比較對象的特點或揭示現象背后規律性的內容。比如耿傳明的文章《人心之變與文學之變——〈孽海花〉、〈廣陵潮〉與晚清社會心態的變異》,結合晚清社會狀況和作家的生平閱歷、文化品位以及作品的成書過程、具體內容,指出:“《孽海花》主要表現的是社會精英階層的心態轉換,而《廣陵潮》則集中表現的是內地民間社會的歷史變遷。《孽海花》對歷史的表現帶有傳統史傳文學的特點,表現出某種新舊雜糅性。《廣陵潮》具有一種原發的自然的民間立場和民間視角,其作品以言情為主線形象地展現清末民初的民俗風情以及其在時代沖擊下的演進和蛻變。”通過這種文學現象的比較,論者推出一個結論:“作家對政治、社會主題的關注,是近代小說由‘傳統’轉向‘現代’的開端。[37]”再比如胡全章的文章《晚清言情小說中的雙璧——〈禽海石〉與〈恨海〉之比較》,主要從兩個方面展開分析比較:一,在小說的主題意蘊而言,雖然《禽海石》和《恨海》都表達了個人幸福與國家安危休戚相關的主題意蘊,具有相似的時代精神特征,但就深層主題意蘊來說,前者批判了傳統婚姻倫理觀念,后者卻宣揚了以“忠孝節義”為核心的傳統道德。如果從思想傾向的進步性去衡量這兩部小說,前者的成就就在后者之上。二,在敘事和文體方面,《禽海石》和《恨海》都具有開拓性貢獻,具體表現是:前者對第一人稱敘事方法的成功駕馭,后者在文本中大量運用內心敘事。通過這兩個方面的比較,胡全章認為:“《禽海石》的文學價值和文學史意義當不在《恨海》之下”,二者同為“晚清言情小說中的雙璧”[38]。從文學接受史來說,小說《禽海石》及其作者符霖長期備受冷落、忽視,胡全章用個案研究和比較研究的方法,將《禽海石》與身為晚清四大小說之一的作者吳趼人的有重大影響的作品《恨海》并置、分析,不僅突破了單篇作品分析的局限,而且對小說《禽海石》來說,深化了研究,提升了文學地位。

晚清新小說研究也在不斷嘗試著引進新的理論和概念,運用新的研究方法拓展研究領域。有的借用現代敘事學的方法研究小說的形式技巧,就個案分析而言,中國知網期刊顯示1996—2013年的相關研究成果共有25篇,論及的研究對象就具體作品而言,既有著名小說如《老殘游記》《孽海花》《黑籍冤魂》,也有基本處于研究盲區的小說如《鄰女語》《月球殖民地小說》《新黨升官發財記》等;涉及的晚清小說類型有寫情小說、譴責小說、歷史小說、政治小說、狹邪小說等。論述的敘事視角也不盡相同,比如楊彬的《敘事:在模式與效果之間——論〈老殘游記〉的敘事藝術》一文,認為《老殘游記》采用的是單人物限知角度來敘事;王德威的《“頭”的故事:歷史·身體·創傷敘事》一文,認為《鄰女語》的最大敘事特色是一則則前后互不相屬的故事串聯而成;方國武的《空間化的批判性書寫——晚清譴責小說敘事結構》一文,認為《官場現形記》《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老殘游記》和《孽海花》采用的是空間化的敘事結構模式。有的借用傳播學的研究方法分析晚清小說,如宋莉華的《近代石印術的普及與通俗小說的傳播》一文,認為作為技術因素的石印術在中國的普及對中國通俗小說尤其是晚清新小說的傳播和讀者面的擴大起著關鍵性作用。有的以女性主義批評方法研究晚清小說,如魏文哲的《〈女獄花〉與〈女媧石〉:晚清激進女權主義文本》一文,分析了小說中沙雪梅暴力對抗男性的激進姿態和金瑤瑟們“滅四賊”的偏激女權宣言。其他諸如人類學、形象學、語言學等研究方法都可以在晚清新小說研究中看到蹤跡。

3.一系列的學術話題。

對于個案研究指涉較多的話題是晚清新小說的現代性、敘事特征、文化意蘊、女性形象、“他者”書寫等,其中以現代性話題最為集中,并由此波及其他,比如王敦的《從晚清小說〈新石頭記〉第一回看時空表述的現代重構》一文,在對吳趼人小說《新石頭記》第一回細讀分析的基礎上指出:賈寶玉穿越古典時空走進晚清大都會上海并在夢境中參觀了未來中國,而晚清上海是一個由新聞、小說、出版業和現代知識話語所組成的現代時空社會,通過小說的想象性敘事賈寶玉被變成一個活躍在現代時空的現代主體。毫無疑問,小說關于賈寶玉上海體驗的敘述是一種現代時空體驗的傳達;同時關于賈寶玉這種時空穿越的小說敘事,也是晚清小說敘事性形式的積極實驗。也就是說,論者在探討作品的現代性話題時,也涉及了作品的敘事形式。比如陳聯芬的《〈孽海花〉與中國歷史小說模式的現代轉變》一文,論證了《孽海花》歷史敘事的現代性體現在“風俗史”的敘述方式和擺脫了對歷史與正統道德觀念的依賴而表達當代人的情緒、當代人的歷史感受,小說這種敘事話語的主體意識和人文精神正是“中國文學由古典邁向現代的可貴的轉變”[39]。論者在論述作品歷史敘事現代性的同時,也兼及吳趼人與林紓歷史小說的敘事特點、傅彩云女性人物形象的分析以及通過金雯青與傅彩云的關系對復雜人性的挖掘。再比如任冬梅的《科幻烏托邦:現實的與想象的——〈月球殖民地小說〉和現代時空觀的轉變》一文,論述了《月球殖民地小說》所呈現出來的新的時空觀念和對未來中國的想象,參與了中國現代性的創造,同時西方物質、文化對中國的滲透、影響過程也昭然在字里行間。

在西風東漸的晚清社會,涌現了為數不少的關于異國想象的小說創作,諸如梁啟超的《新中國未來記》、曾樸的《孽海花》、塵子的《洪水禍》、嶺南羽衣女士的《東歐女豪杰》等。可惜的是,晚清小說研究對這一話題卻長期基本無人問津。隨著文學研究對形象學研究方法的引進,對晚清小說中異國形象進行分析的文章也開始出現,比趙煥沖的《〈新中國未來記〉中的異域形象》(刊載于《東南傳播》2006年第2期)、吳燕的《〈孽海花〉中異國故事的敘事學讀解》和《翻譯的相異性——1910—1920〈小說月報〉對“異域”的言說》(分別刊載于《貴州文史叢刊》2007年第1期和《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1期)、宋莉華的《傳統與現代之間:從〈孽海花〉看晚清小說中的異域書寫》(刊載于《文學遺產》2008年第1期)、鄒小娟的《二十世紀初中國“科幻小說”中的西方形象——以荒江釣叟〈月球殖民地〉為中心》(刊載于《海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2期)。按照比較文學形象學研究的思路——“研究一國文學中異國形象的生成、流變,即異國形象是如何被想象、被塑造出來,又是如何傳播的,繼而分析異國形象產生的深層社會文化背景,發現折射在他者身上的自我形象”[40],上述論文已經做出了積極探索,比如宋莉華分析了《孽海花》關于日本、德國、俄國的想象性呈現,認為這種小說敘事或許無助于讀者了解當時西方社會的真實情形,但追問小說建構想象的方式及歷史語境,卻為考察晚清社會生活形態、意識形態和文化形態提供了具有可讀性的文本。鄒小娟分析了小說《月球殖民地》中西方人物和西方器物形象特點,認為作者是為了批判病態的中國社會、以“為我所用”的文化心理模式自覺地有選擇地來塑造“西方形象”的。吳燕分析清末民初重要小說雜志《小說月報》異域言說的論題時,所沿循的核心思路就是:以歐美為代表的文化他者呈現出一種什么樣的“形象”,而這種“形象”又是如何被建構以及如何被生產與被消費的。另外,陳泉的碩士論文《晚清中國的日本想象(1895—1911)——以小說為路徑》和楊理沛的博士論文《1910年代中國敘事文本中的西方形象研究》也都對中國視域中異國想象的話題作了深入的專題論述。

隨著學術視野的不斷開闊和研究方法的不斷突破,晚清新小說研究的諸多話題也有了富有成效的推進,比如晚清新小說與中國傳統之間的關系、晚清新小說與西方文學的關系、晚清新小說與“五四”小說的關系、晚清新小說與傳教士之間的關系、晚清新小說與現代傳媒的關系、晚清新小說的興起與流變問題等。

由上可知,晚清新小說研究取得了相當可觀的成績,文獻的整理和不斷完善為本成果研究提供了必要前提,晚清新小說的內部結構、外部因素、主題情調、美學趣味以及具體個案的分析、整體發展的評價等也對本成果研究有著重要的參照意義。諸如關于晚清新小說與倫理的探討,有些專著在論及晚清某部作品或某人物形象時表現出了倫理判斷的傾向,諸如楊聯芬的《晚清至五四:中國文學現代性的發生》(2003)、賴芳伶的《清末小說與社會政治變遷(1895—1911)》(1994)、(美)王德威《晚清小說新論》(2003)等。也有些學術文章在內容上呈現出不同程度或方向的倫理意蘊,諸如:謝飄云、陳鵬飛的《倫理判斷與政治判斷的融合和傾斜——試論曾樸小說〈孽海花〉的審美方式》(《華東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第4期)、趙德利的《血親倫理悲劇的世紀建構——二十世紀家族小說論之一》(《青海社會科學》2000年第9期)、鄭燕喆的《與“禮”抗爭 讓“愛”做主——試論近代言情小說中的倫理觀念》(《廣西電業》2004年第1期)、李奇志的《論清末民初小說中的“英雌”想象》(《中南民族大學學報》2007年第4期)、馬兵的《從“朝圣者”到“經濟人”——論晚清民初通俗小說的倫理維度》(《齊魯學刊》2010年第6期)以及鄭麗麗的博士論文《清末新小說中的新“中國”想象》(2009)等。這些雖然是章節式或片段式零星的晚清新小說倫理敘事研究,卻為本成果研究打下了良好基礎。

另外,需要提及的是趙興勤的專著《古代小說與倫理》(1992)和蔣小波的博士論文《最后之覺悟——現代倫理轉型與二十世紀中國文學》(2001)。前者結合時代背景探討了小說中倫理制約下的人物模式、倫理規范對情節結構的滲透、義利觀的變遷、婚姻倫理的演變等方面,從先秦寓言式小說到明清小說,較為系統地梳理了小說中的倫理表現及倫理道德對小說產生的影響;后者論述了中國倫理精神的現代轉型及其與二十世紀中國文學的因果關系,可謂是對《古代小說與倫理》所運用的倫理批評方法的一種呼應,而且不僅探討了時代倫理精神對該時代文學的影響,還剖析了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對中國倫理精神轉型的主動參與和創造。但蔣小波的論文只是梳理了從“五四”新文學、延安文學到“文革”文學、新時期文學的發展脈絡,仍沒有論及晚清小說。趙興勤和蔣小波雖然沒有把晚清新小說納入倫理敘事研究的對象,卻給筆者研究晚清新小說以很大啟發。

總之,晚清新小說倫理敘事研究獲得了一定進展,但從目前所搜集的資料來看,筆者尚未發現有文章或專著從整體上系統地論述,其局限和缺憾也非常明顯:一方面往往只顧及到重要作家、作品,而忽略了大量的藝術上雖然比較粗糙但急于“發表政見、商榷國計”的作品,從而使倫理批評缺乏倫理變革文化場域的依托,最終導致小說的倫理建構失去意義。另一方面,小說不是一個孤立的社會存在,它與社會的關系非常密切,尤其是晚清小說家,“意識的以小說作為了武器,不斷對政府和一切社會惡現象抨擊”[41],可以說,晚清新小說對社會的參與是前所未有的。而僅僅將社會文化作為小說背景的批評方法,往往忽略了小說在晚清倫理變革社會思潮中的能動姿態,人為地斷裂小說與社會關聯中的互動性,也最終遮蔽了小說所提供的珍貴史料價值和思想認識價值。

基于此,本書在借鑒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力圖還原晚清新小說的歷史語境,系統地探討晚清新小說與倫理變革之間的關系(其中既包括晚清道德革命對晚清新小說所產生的影響,即晚清涌動的倫理變革思潮對小說家的思想認識所產生的影響,并內化為小說家的創作動機,進而影響小說內容的敘述和形式的表達;也包括晚清新小說的倫理訴求對晚清倫理變革思潮的影響,即晚清小說家有意識地通過小說批判傳統綱常、建構新的倫理價值體系,不僅其本身是社會倫理變革力量中的重要一維,而且因為報刊、書局等現代傳媒的出現促進了小說的傳播速度和范圍,現代倫理觀也得以進一步宣傳,增強了晚清倫理變革的聲勢和加快了倫理變革的進程),以客觀評價晚清新小說倫理敘事的歷史意義和文學史地位。

主站蜘蛛池模板: 永川市| 房产| 莒南县| 永州市| 新绛县| 遂宁市| 盐池县| 巨野县| 连山| 松阳县| 马公市| 敖汉旗| 福建省| 安陆市| 余庆县| 康保县| 万载县| 鲁山县| 汝州市| 武陟县| 辉县市| 仪征市| 大庆市| 时尚| 师宗县| 江源县| 南京市| 双辽市| 丰县| 资兴市| 延寿县| 买车| 常宁市| 克山县| 仲巴县| 长岛县| 东阳市| 千阳县| 广饶县| 神木县| 海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