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人結義
- 紅山素水一一耶律大石傳
- 蔣勝男
- 3021字
- 2025-01-11 13:48:34
顏宗文按著桌子,臉上的神情變來變去,忽然叫了一聲:“東珠——”
顏東珠應聲而出,忽然一拳攻向那人,兩人頓時交起手來。
耶律大石吃驚地看著兩人,轉向顏宗文,道:“顏兄,這、這——”
顏宗文拉著耶律大石的手,低聲道:“我們方才說的話,卻有一些忌諱,若是這人說了出去,又是不小的禍事。”
耶律大石一怔,他卻并沒有這個意識,不想顏宗文卻是如此心細。
顏宗文看其神色,又低聲道:“聽說前些年乙辛為禍,市井中說起先皇后先太子之事的人,都被他問罪,咱們不得不小心。”
耶律大石不由點了點頭,再見那人身手不錯,顏東珠竟是有些不敵,當下叫了一聲:“顏家妹子退后,我來會他一會。”
說著他就上前,與那人交起手來。方才那人與顏東珠打得有來有回,誰知道耶律大石上前之后,那人竟也與他打了個不相上下,原來方才他倒還留著一手。
耶律大石與那人一直打了半個多小時,打的興起,叫到:“我好久沒有這么打過了,既是不打不相識,兄臺,不如我們一起過來喝杯酒,化敵為友如何?”
那人就道:“好啊,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此時顏東珠已經跳開看著兩人對打,聽了這話,顏宗文就道:“東珠你去拿酒吧。”
顏東珠去拿了酒過來,三人一起坐下來會飲。
當下互通了姓名,那人自稱復姓呼延,單名一個慶字。
顏宗文就問:“是匈奴的呼延氏,還是鮮卑的呼延氏?”
呼延慶搖搖頭,卻問:“這有什么區別?”
顏宗文就道:“《漢書》中提及‘匈奴四族中有呼延氏’。唐代顏師古長沙亦有注說‘晉代鮮卑人稽胡楚因有功賜姓呼延’。但不知兄臺是出自哪一支?”
呼延慶就笑道:“你們有學問的人,扯這么多,我卻是個粗人,哪里曉得。”
顏宗文就問:“但不知兄臺從何處來?”
呼延慶就道:“不過是在草原上收些皮毛,販運到南邊,又從南邊販些茶葉到北邊罷了。”
顏宗文就道:“兄臺說自己是個粗人,哪里有粗人知道看《漢書》的。”這邊又說了自己兩人姓名。
呼延慶忙道:“原來你們一個是皇族子弟,一個是書圣之后,怪不得風度出眾。”
顏宗文忙笑道:“慚愧慚愧,家道淪落,謀生無計,只能開這一間小小書肆,一來糊口,二來也是借此多看些書,結交些文友。如何及得耶律兄弟身份高貴。”
耶律大石忙搖頭道:“我雖是阿保機的子孫,但自我父親起,家中已經是潦落,若不是機緣湊巧,我被惕隱推薦當了皇孫伴讀,只怕如今家里還度日艱難呢。”
呼延慶笑道:“雖是如此,比起我這樣的草莽之人,已經是勝過不知凡幾了。”
三人邊說邊飲酒,不由有幾分醉意。那顏宗文博覽群書,有過目不忘之能。而呼延慶雖然自稱粗魯無文,然則走遍南北,見識亦是廣博。
這會兒就聽呼延慶說起他行走各地的事來,道:“都說天之大,疆外有疆,域外有域。我前只道渤海高麗是極東了,可聽說東邊還有人乘海而來。從前只道樓蘭、大月氏這樣的地方是極西的,但聽說還有安息、大秦等,就又不知道究竟在何處了。”
耶律大石忽然想起保羅來,道:“我有位鄰居,就是景教、也就是十字廟的僧人,他說他父親,就是從極西之地大秦來的,說他祖居之地,原是以狼為圖騰。又說他父親往東走,走了幾年才到中京。到了此處之后,想要回去,竟是不敢走了,就此留下。”
顏宗文點頭:“你我雖無法至極東極西之地去親眼目睹,但依前人的傳記看來,極東之地,多為海域,而極西之地,似乎無窮無盡,有許多未知之謎。若能得到機會,我很有興趣往極西之地去探索這無窮之謎。”
耶律大石道:“二位兄臺,一個讀萬卷書,一個行萬里路,都是博聞廣識,實是令我羨慕。”
呼延慶忽然道:“今日你我一見如故,何不結義為兄弟?
耶律大石也有些醉意:“好啊,我能夠與二位兄長結義為兄弟,實是幸事。”
顏宗文一怔:“今日只是初會,如何使得——
呼延慶就道:“古人云,傾蓋如故,白發如新。你我意氣相投,何必拘泥于這種外在的東西。”
三人正是年輕意氣之時,又有些酒意上來,當下就一起跪地盟誓,結為兄弟。其中呼延慶居長,顏宗文次之,耶律大石最小。
當下顏宗文又喚了他妹子出來,與兩位兄弟見禮,他妹子比耶律大石小上半歲,喚作東珠,長得甚是英氣,當下也喚耶律大石作:“三哥。”
耶律大石喝得醉了,當下迷迷糊糊地回家,次日就與塔山說起,自己結交了兩個義兄的事。
塔山就冷笑:“才見第一次面,就敢與人做兄弟,下次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吧。”
耶律大石忙將這兩人的情況說了,又道:“這兩位兄長都是極好的,你若見了,必也是愿意結交的。”
塔山卻道:“我只與你結交,誰管他人。”
自那以后耶律大石三人就經常在一起,時間久了也觀察到兩人的性情,顏宗文雖然極愛讀書手不釋卷,也得了耶律大石相助,也得以去國子監偶而旁聽,耶律大石看他的摘抄也是密密麻麻的,俱是寫滿了心得領悟。看得出來他既是好學又天質聰穎,但是耶律大石卻發現他閱讀的范圍并不廣,兩人討論文章的時候,看得出來他有許多獨到之處的領悟,但引用范圍卻是不離《春秋》和《論語》。
耶律大石初識,頗為奇怪,細一思忖,心里也慚愧起來,想想那些人生活貧困也是有的。自己家里昔年何嘗不是只有幾本殘卷,若不是得了蕭普賢女姐姐與兀納宰相憐惜,得到惕隱舉薦,成為皇孫伴讀,就算自己再努力,又能夠有多少學問呢。
顏宗文雖然身出名門,但唐末之后百多年戰亂不息,想來在幽州也并不是什么大戶人家,后來又帶著妹妹上來京謀生,如今開了書肆才開始讀書起來。
呼延慶又是另外一個例子,他自稱是粗鄙無文之人,說起北邊的部族也是如數家珍,可是耶律大石聽他談吐不凡,并不像完全是粗鄙無文的,而是言行舉止頗有章法。雖然他從不愛參與耶律大石與顏宗文之間討論詩文之事,偶而還常說些“讀書無用”這樣的話,但偶而發些見解,卻讓人覺得他雖號稱不愛讀書,但卻明顯不是那些耶律大石素日見到的北方部族那樣完全不知禮法。
這幾日三人又去城外郊游。顏宗文雖是一介書生,但是他從幽州到中京,一路行來,也是學著會一些騎馬射箭,只是射程經常不中,常被呼延慶笑話。
他們正在打獵的時候,忽然間看到有幾個衣衫襤褸的漢子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似乎在呼救。
耶律大石忙騎馬迎了上去,跳下馬去問那幾人。那幾人看著甚是健壯,身上的衣服也是上好毛皮與綢鍛,只是因為遠途而來,臉上盡是風霜,似乎也受過饑寒,衣服也十分破損,還有幾人帶著傷。他們似乎語言不通,說些完全聽不懂的話,比比劃劃,竟似十分著急。
耶律大石見狀,轉頭問呼延慶:“大哥,你可知他們說些什么?”
呼延慶也策馬上前,仔細聽了一下,搖頭道:“我聽不懂,看他們的服飾,倒象一些東北方的一些部族。”
那人見耶律大石幾人聽不懂他們的話,一著急,就要拉著耶律大石向一個方向而去。
耶律大石忙招呼其他兩人:“大哥、二哥,我們過去看看。”
顏宗文本是跟在后面慢慢走著,臉色有些陰沉,此時忽然道:“三弟,小心,這些人不知來歷,須防有詐。
聽了顏宗文這話,呼延慶也有些猶豫,拉了耶律大石一把:“三弟,須得小心。”
耶律大石卻搖了搖頭,指著那幾人道:“這幾人一看就是遠道而來,身心俱損,況何我又不過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們能算計我什么?若是劫財殺人,依我們三人武藝,又何懼他們。”
說著,便跟了那幾個人過去,但見不遠處的樹林背陰處,地下放了一塊毛氈,上面躺著一個華服胖子,看上去是已經受了傷了,旁邊一個仆從正在照料中。
那幾人上前,扶起躺著的那胖子,嘰里咕嚕的說了幾句話,那胖子就吃力地抬起頭來,順著指引,看到耶律大石三人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
那胖子吃力地喘息幾下,對著耶律大石道:“我乃紇石烈部族長阿疏,乃是來自白山黑水之間,我部族被滅,有無上冤情,我要見大皇帝鳴冤。請壯士幫我入京,面見大皇帝陳訴冤情,我自有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