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鳳凰山

鳳凰山在宋代是南宋皇宮所在，宋亡之后，楊璉真迦以厭勝之術，鎮壓南宋龍脈，將皇宮改為寺廟，在元末一場大會盡為灰燼。張士誠修建杭州城墻的時候，將鳳凰山主脈，截斷在城墻之外，而鳳凰山余脈還在杭州城內。

從此之后，鳳凰山就是杭州城外，兵家必爭之地。

杭州乃大明二百年天下的繁華之地。

鳳凰山固然不復當年南宋之壯觀，但也次第恢復了。

此刻方元科就駐扎在鳳凰山上，北距杭州城墻，不過二里許。

山光禿禿的，并沒有高大樹木，只有一些灌木。

蓋因，杭州百姓砍柴，已經砍伐殆盡了。

方元科在此處修建營寨的材料，都是從北邊萬松書院給拆下來的。萬松書院乃是整個杭州最大的書院，就在城墻腳下，靠近鳳凰山。

此刻方元科一邊督促著下面人修建營寨，

“報，將軍，韃子在下面集結了?！?

“打的是田字旗?！?

“田？”方元科琢磨一陣子，沒有想到是誰，不過是誰都不重要了。

等幾個百戶都到齊了。方元科說道：“賞銀都拿了，軍餉也拿了，陛下非常重視我們，現在給我們吃的，也是杭州城中最好的?！?

“你們還有什么想要的嗎？”

諸將搖搖頭。

大部分明軍待遇極差，很難保證。

這幾日，居然還頓頓有肉。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那就好好打。不要讓陛下失望。還記得清泰門的賞格嗎？韃子一個百兩。韃子一刀下去，也是兩半?！?

方元科說道：“老俞，你帶人打一陣。小心了，韃子不好對付?！?

俞玉是一個四十歲的干癟老頭，身形瘦弱，手中煙袋不離口，根本不像是一個將軍，反而像田間地頭的老農民。

“放心吧，侄少爺?！庇嵊翊饝宦暋＞突氐搅岁嚨厣稀?

因為時間短。再加上鳳凰山也不是大山。海拔只有一百多米，而且雙方爭奪的地方，也是靠近東的側峰。更加低矮了。坡度不高。樹木也少。

只來得及建立一道木柵欄。

俞玉到位之一后一聲令下。

前線明軍都將鳥銃架在柵欄上，吹開火折子。靜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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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雄在山下眺望山上陣地?；厣砜粗呀洺隽械氖孔?，一個個都披著棉甲。

田雄所部原本是黃得功的人馬。裝備要比方國安部好太多了。此刻在清廷管理之下，又嚴加整頓。

在明朝的時候，吃空餉，朝廷是管不了的。而今，他們敢吃滿洲大爺的空餉?？纯错^子怎么對他們。擠壓水分之后，軍隊的戰斗力，反而提升了不少。

田雄也曾經與方國安并肩作戰過，對這一戰，他勢在必得。

“拿來?！?

立即有人搬出了好幾個大箱子。

有士卒用撬棍打開，卻見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一錠挨著一錠。

“我不廢話，兄弟打下鳳凰山，這銀子就是你們的了。打不下鳳凰山，我請你們吃刀子。”田雄語氣冰冷，說道：“要么升官發財，要么身首異處。你們選一個吧?！?

“升官發財。”田雄所部將士振臂高呼。

他們的頭已經剃了，一個個掛著金錢鼠尾，頭上還有明顯剃發痕跡。身上卻穿著明軍制式的棉甲，刀盾兵，長矛兵，還有幾十個手持利斧的大漢，沖在最前。

后面一排排弓箭手，跟在后面。

田雄親自帶著自己的親兵馬隊，在后面壓陣。

田雄要在新主子面前得一個好彩頭，一出手，就是全力。

鳳凰山戰場本就不大，田雄全力出擊，數千人充塞戰場，似乎滿山遍野都是人，氣勢洶洶，好像海潮一樣撲了上去。

俞玉靠在木柵欄上，提著旱煙袋，猛地抽了幾口。讓煙頭的火燒得更旺了。瞇起幾乎看不見的眼睛，盯著下面沖上來前明軍，現清軍越來越近。

俞玉一個老油條。

當年邊軍一卒，后來鬧餉，不知道怎么了就成為反賊一員，在亂世之中，頭目被剿滅。俞玉被招降，搖身一變，又成了官軍。

那時候還不是在方國安軍中，反正上面將官們，各種明爭暗斗。誰拳頭大，他老俞頭跟誰。

打了仗多了。經驗多了。和他年齡相仿的老卒都死了。

他反而成為軍中老人。就這樣成為一名千戶，統率鳥銃兵。

他冷靜的看著木柵欄外的清兵靠近。

礙于鳳凰山的坡度，田雄部走得很慢。等靠近營地，才大喊一聲，齊齊發力，沖了上來。

俞玉猛吸幾口旱煙，將煙桿插在后腰，清軍都沖到眼前了，才喊道：“打。”

而鳥銃的射程有限，穿甲能力也是有限的。

只有到四五十步的距離內，才能穿甲。

而且填裝效率也是相當感人的。

臨陣只能打一發。至于火銃手提前開火的事情，不要太多。

這也是俞玉為威望，上面發了餉，下面的人才老實聽話。

在火銃聲中，一道道白煙沖了出來，隨即彌散開來，被東南風一吹，整個鳳凰山上彌漫著一股硝煙味。每個人的視線中，都多了一層白霧。卻還能看得見。

不等火銃打第二輪。

長箭就從天空落下來。撂倒了幾個火銃兵。

方國安部的裝備要比對面差不少?；疸|兵著甲率，并不高。

“殺------”

身穿重甲，手持利斧的清軍，沖在最前面。在幾根長槍的掩護之下，來到了柵欄前，重重掄起。

而俞玉部已經退后了。

在方元科的指揮之下，無數長矛透過柵欄刺下去。

一瞬間，柵欄外面，就多了一圈尸體。

不過，這僅僅是開始。

田雄部死戰不退。雙方圍繞著一段柵欄，奮力廝殺。

田雄部付出很多傷亡之后，將柵欄打出幾個缺口。田雄親自上陣，從缺口中沖上來。

方元科也身先士卒，帶著親衛給壓下去。

雙方戰斗達到了最高潮，聲嘶力竭的喊殺聲，凄厲哀嚎的慘叫聲。以及時不時傳來的各種爆炸聲。遠遠的傳到了數里之外。

在距離鳳凰山不遠的鳳山門城樓上。

朱以海帶著內閣官員在觀戰。

戰場上的局勢，朱以?？吹们迩宄模?

今日田雄必定無功而反。

不過，朱以海眼神中沒有歡喜，只有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