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曦光自群山灑下,印在趙由航此時身覆的黑漆順水山文甲上,竟反出了金甲的質感。
加上方才騎射不停、張弓落鳥的架勢,親衛們見了心中都暗喊一聲:真乃大將之風范也。
軍令既下,鼓聲很快響起,遠方營寨也跟著動了起來。
尤其是那幾處百夫長所在之地,鼓聲響的第一時間就有人沖了出去,身上甲胄都是全的。
“這些人啊,怕是連覺都未睡好。”趙由航有些無奈。
尹玉為他們辯解道:“畢竟是初次在外領軍,故想表現好些給大王看,還望大王寬恕?!?
趙由航也就沒再多說,而是耐心等待。
這軍營集結也須耗費些時光,士卒起床后要穿戴甲胄找武器、軍官需尋好大家莫要有人掉隊,而后再列陣開撥。
三隊最先集結完畢,百夫長帶著他們離開營寨,路過其余人馬時下巴都快翹到天上了。
其余各隊也不甘示弱,紛紛跟上,其中不乏互相攀比速度,結果前后軍陣拉開一大截的。
還好那百夫長反應還算快,及時改了令,否則就鬧笑話了。
“報越王,五隊所部一百零三人皆至?!?
隨著最后一部百夫長的稟報,新軍一千人正式集結完畢。
“為何遲到?”趙由航壓著聲音吼道,如今已比軍令時間晚了半刻鐘。
五隊百夫長俯首回應:“稟越王,有人結陣時未帶兵戈,返回尋找故延時?!?
話落,眾人皆望向趙由航,不知這位越王會如何處置。
趙由航上前兩步,整身鎧甲連著鳳翅兜鍪跟著一動,在新軍士卒眼中頗有氣勢。
“按軍規,軍陣集結,違期不至,怠而不報者,杖二十!臨陣喧嘩,甲戈不全者,杖二十!”
“來人,將這百夫長連同他所說的未帶兵戈者,各杖二十軍棍!?!?
臺下親衛連忙上前,將百夫長及犯條例者拖下,揮起板子重重打了下去。
這種場景下他們也不敢留手,百夫長尚且能漲紅臉忍下去,那忘帶武器者卻是叫了出來。
一時間校場上只剩慘叫接連不斷,而趙由航特地等這二十軍棍打完,方才訓話道:
“諸位壯士,本王即為經略安撫使趙由航,從今日起,軍中所有賞罰將由我親自審過,膽敢私吞軍餉、濫用私刑者,斬!”
“其二、奸凌百姓,殺良冒功者,斬!”
“其三、聞鼓不進,聞金不收者,斬!”
“其四、不服上級、藐視禁令者,斬!”
“此兩杖四斬,即為我新軍軍紀,望諸位壯士銘記于心,莫要自誤?!?
新兵聞言,想著這幾條軍紀心頭為之一震,畢竟那倒霉蛋的慘叫聲做不得假。
廂軍老兵卻聽出了另一層意思:不許私吞軍餉?難不成這餉錢以后能滿額發放?
這誰敢想啊,上一只滿額發餉的軍隊還是一百五十年前的岳家軍呢。
但不管士卒們心中如何編排,閱兵就此開始。
當然對于一只初訓六天的部隊而言,所謂閱,也不過是披上甲胄、舉著戈矛拉練。
雖不求行伍多整齊,但也不能有掉隊的即可。
可能是方才的杖刑起了效果,大家紛紛嚴肅以待,趙由航看了半天也未發現明顯過失。
“咦,明方采用的乃是官家的練兵之法嗎?”
趙由航耳邊傳來聲音,側頭看去正是姜才,且亦披甲掛胄,顯然是已從那脆弱心態中走出來不少。
“確為官家之法,”趙由航微微笑道:“倒是公臺,怎舍得從閨房中走出來了?”
姜才哈哈一笑:“之前是我擰巴了,現在我已想好,大丈夫何故哀嘆,當從馬上立功業,這新軍,我接了!”
“如此甚好。”趙由航如釋重負,姜才若再不來,這新軍就只能交給尹玉了。
“只是這軍中賞罰發響,只要不是臨陣之時,公臺需交由我處置?!?
姜才點頭應下,他清楚這只新軍越王肯定是要握在自己手里的,他不過是副職。
趙由航微微笑道:“你且正常訓練,我這幾月計劃去軍器監,給軍中整些利器?!?
姜才雖不知這利器為何物,但亦點頭應下,對臺下的新軍各隊細細觀察了起來。
“誒對了,”趙由航沒走幾步,即折而復返道:“公臺務必給新軍留下充足時間習字識數,切莫操練過度?!?
“習字識數?”姜才有些疑惑:“新軍上下均要如此?”
趙由航點點頭,伸手指向校場旁剛搭好的房屋道:“我為此特地從各縣請來耕讀傳家的吏員,為新軍授課?!?
姜才雖有不解,但見如此大的陣仗,還是鄭重應下。
趙由航這才放心,囑托尹玉安置好五隊百夫長那個倒霉蛋后,向著城中另一側的軍器監方向去了。
這幾日他在將臺上可不只是光盯著新軍,借貸記賬法被他正式搞了出來,并在易回之中試點。
這方法大大增加了記假賬的難度,再尋一位靠譜的代理人,易回就能源源不斷的送來財富。
除此之外,新政中的“工”他也一直掛念在心上。
為此專門下令,遷各地熟悉火器、紡紗機器制造者來北望州治所。
他已經做好準備,要給大宋,以及縱橫歐亞百年無敵手的蒙古騎兵,一點小小的火炮震撼了。
“大王,您要的各縣工匠已悉數到場,”正在軍器監主持大局的言川見越王來了,趕忙匯報道。
“這幾日,一直在忙您要求的加強保密一事?!毖源ㄟf上一張圖紙道:
“外圍擴建了一圈,增加哨崗,物資人員出入按憑由登記,匠人家屬單獨安置等等。”
見趙由航點頭,言川又遞一紙道:“此外,下官發現有官匠受大王鼓舞,自研火器,倒是難得,故記錄以備大王?!?
趙由航接過名單,對言川表現很是滿意。
他之所以用言川來做此事,就是因為這小伙子除了不會四書五經外,幾乎是位全才。
能在部落中以外來人身份當上酋長,還能帶領大家耕地打漁,教習語言、開采礦山的,能是等閑之輩嗎。
趙由航覺得此番若是自己不南下,他怕是能慢慢統一島嶼北部,創出個言川王國來,和南面的呂宋王國分庭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