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匣打開，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紛紛議論起來。
負責記錄的副百夫長嚷嚷道：“都慢點，你們嘴禿嚕的是快，老子……不是……我快記不住了。”
趙由航全程旁觀，待時間差不多了才叫止，將記錄文案拿來篩選道：
“選服從、勇猛、聰慧、德行這四類為要點。”
“明日就以寫字為契機，以此四點對每人打分，將正副兩人打出的分數折中后，按高低排序，定出第一批軍官。”
這中從未聽過的選拔方式一出，饒是被教過識字及基礎算術的親衛聽了，腦子也反應了一會。
趙由航見他們懵狀，笑罵道：“你們這些家伙，平時問及功課可曾溫習時，個個答應的挺快。”
“如今到了事上，打個分都要怔一下，要知道后續要忙的事可多著。”趙由航給他們提前透底道：
“等有了炮，你們要會用、會以函數算射程，還要教會軍官士卒們識字算術，教會后我自有用處。”
這二十位正副百夫長聞言頭都要大了，其他也就算了，函數可真是要了命。
須知此時算術是以文言文推導的，還沒有標點符號。
以勾股定理的證明過程為例，古籍原句：“既方之外半其一矩環而共盤”。
這誰能看的懂，但越王決心以此治軍，眾百夫長只能應下。
次日，集合后的士卒們聽說今日無須訓練，上午活動、下午解散后紛紛歡呼。
各類活動很快在校場排滿，趙由航放眼看去，都是以運動類為主。
這五日的同吃同睡，使得彼此間多少認識了些人，剛好能讓活動開展起來，不至于冷場。
在將臺上的尹玉，看著這與他們親衛相近的訓練方式，心中涌現出一些想法。
越王應當是不止想將新軍培養為精銳，還把他們看作了軍官的后備。
后若有戰，或募新兵，或召府兵，但無論是何兵員，只要將新軍散出去為基層軍官，就能短期內形成戰斗力。
時至響午，用完飯后眾欲離去，百夫長們卻未按上午的約定全部解散，而是強行留下了一批人。
大家對此神情各異，有老實聽話的，有不耐煩的，還有上前辯解要跟著解散的。
一隊百夫長將眾人反應在心中記下，隨后喊道：“你們乃軍中翹楚，要求會更高，今日需識得兩個字方能散去！”
聞言，幾個廂軍選出來的老油子騰地一下就精神了，調整好站姿，也不抱怨了。
教識字，那可是個稀罕事，誰會教大頭兵識字呢，這是軍官才有的待遇啊。
配上百夫長夸他們為翹楚的話語，他們猜到，這很有可能是要選軍官了。
其余不少的鄉募壯士見他們如此，也反應了過來，調整一下站的筆直。
加上本就嚴肅以待的、不明所以但跟著模仿的，不過多時，已有近半的人好好表現了起來。
“這些人倒也聰明。”站在將臺上的趙由航看到這一幕感嘆道。
“為將者，自然也要有些聰明勁才行。”尹玉笑呵呵的接過了話。
“這倒是……”趙由航雙眼微瞇，沉思片刻后道：
“等他們選出軍官，入夜歸營后，你去告知各位百夫長，明日早上我要準時檢閱軍隊。”
尹玉有些疑惑：“大王，今日未操練，軍中恐有懈怠之意，眾將官也是新選之人，還未磨合就直接檢閱……”
“要的就是懈怠，”趙由航斬釘截鐵道：“我欲借著他們的松懈重宣軍紀，以正不法！”
“至于將官磨合當下并不重要，反倒是軍紀此時若不定好，待他們與士卒打成一片后再想改，怕也晚了。”
尹玉拱手稱是，看看臺下，才剛教上寫字，離選出軍官還差一大截。
也不知道等晚上，各百夫長聽到這消息后會作何表情……
時光漸晚、入夜，新軍帳內
“啥？越王要檢閱軍隊？”
“統制你咋才告訴我嘞，娃兒都準備睡下了，這要咋個辦嘛這。”
在忙碌了一天的百夫長們，好不容易選出軍官回了營，就聽到了這炸裂的消息。
尹玉連忙安撫道：“并非有意勞累大家，更沒有難為新軍的意思，只是想趁著軍隊初建，貫徹軍紀。”
“統制言重了，您和越王的安排定自有道理，咱也不會有什么怨言。”一百夫長連忙道：
“只是……我想明日閱軍，若能好看些，越王見了也高興，也對得起兩位大人對我等的栽培。”
“就不說半夜拉練這等鬼話了，就容我等去營里說聲，讓弟兄們做些心理準備唄。”
尹玉思考片刻，點了點頭同意下來。
眾百夫長連忙穿上衣服，提上褲子跑去各營訓話：
“明日越王要閱軍，咱們就還按原隊列走，勿要緊張。”
“你，就是說你，給俺注意咯，走路看著點兩邊的弟兄！后面的，要是見他掉遠了直接給俺一腳踢上去，聽見沒有！”
尹玉聽著帳內亂糟糟的一片，在門口卡著點，約莫半刻鐘后將眾人轟了回去。
百夫長走后，眾士卒迷糊糊的自己交流起來：“啥，越王要閱軍？剛瞇著沒聽清。”
“你沒聽差，明天俺可得好好表現，說不定越王就把俺相成將軍了。”
“拉倒吧，”剛醒的那個想了想道：“感覺越王對俺們挺好的，一直站在臺上陪著還還放了假，明天應該不嚴。”
“噓，噤聲，而且對大人們要用敬語……”
營中私語不斷，直到巡更的士卒轉了幾圈才止。
……
次日，東方還未發白，趙由航便帶親衛們去馬廄取了馬，隨即披甲而上，直直沖向校場。
這還是他登呂宋島來首次駕馬，也是第一次披全甲胄。
朝陽沒入眼睛，感受著身下戰馬體溫與身體起伏，聽著甲片相撞的嘩啦聲，掠過沿途景色的趙由航心中暢快無比。
眾人行至校場，見將臺上方有群寒鴉徘徊不去，頓感不詳。
眾皆勒馬而停，并引弓搭箭，瞄準鴉群躍躍欲試，唯獨趙由航猛沖出去，并在奔馳間射出一箭。
鳥落校場，馬至將臺。
“吁—”
“傳我軍令！”
“擂鼓，起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