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進展(二)
- 遲來的信
- 余息言
- 2220字
- 2024-10-27 14:09:01
他們之間最后一次正經談話,發生在孟偉剛提著行李想要離家出走的那個晚上,他攔住了他。
“我當初是相信批命紙,想要利用你,可這么多年你要什么有什么,也不算虧吧,這種生活不好嗎?”
“生活好,但我不知道這是謊言還是現實。”
“對你好是現實吧。”
“那是基于謊言之上。如果你一開始告訴我真相,說不定我更高興。”
“沒有區別,說不說對你的生活沒有任何影響。”
“有區別,你不告訴我真相,說明你只是利用我。這些年你的事業怎么樣?是蒸蒸日上嗎?孟總。”
孟明洋無言以對,商場上呼風喚雨,此刻卻不知說什么才好。
他,不是他親生。
如果沒有批命紙,他們只是一對沒有血緣關系的父子。但,并非如此單純。
剛開始做生意那幾年,起家并不順利,磕磕絆絆才掙下第一桶帶血的財富,在身邊小弟的支持下,慢慢在漩渦中殺了出來,是真正意義上的殺了出來。
立業往后的日子,是洗白守業的日子,在時代的變革下,命運讓他站住了腳。看著和自己競爭中被他無情踩在腳下的失敗者,孟明洋深知一切來之不易。為了守住這一切,他不惜重金請來了一位命理大師。
大師揮毫潑墨,在紙上寫下百字批命文,讓孟明洋珍惜放好,不可亂丟,只要按照文中所說,便可保百年家業。
細讀之下,孟明洋發現批命文與自己關系不大,倒是寫了一個孩子,甚至詳細寫出了生辰八字,只要找到并將他撫養成人,便心愿可成。
幾經周折,終將年幼的孟偉剛領進家門。
未見到孩子時,孟明洋只想將他當做自己事業的工具;而見到孩子之后,卻被孩子的聰明靈動所打動,自己膝下無子,便打算真心當親生兒子一樣撫養。
不想,命運還是開了一個玩笑,任自己再怎么隱瞞,也沒能躲過命運的捉弄。
“我要離開這個地方。”孟偉剛拉著箱子。
“離開了你怎么活?”
“那也比被你利用好,沒想到我還有這樣的作用。”
“這樣吧,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孟明洋緩聲,“我送你出國,你不用見到我,還能過現在的生活。”
“出國也要被你利用嗎。”
“真是為你著想,其實我對你就是當親兒子一樣對待。你先出國,換個安靜的環境好好想想這些年過得怎么樣,究竟是工具還是親人。”
孟偉剛停下腳步,“好,出國就出國,只要見不到你。”
現如今,距最后一次談話已經過去兩年,每一次從國外得到的消息都能讓孟明洋血壓飆升,頭疼胸悶。今天開槍打傷了鄰居,明天開車撞殘了路人,總之,是怎么能惹禍怎么來。
他知道,他這是在用這種小孩子的方式來報復自己。他后悔,后悔當初應該說出真相。
放下照片,孟明洋按滅就快要燃盡的雪茄。如果是親生兒子,會讓他這樣放縱嗎?斷然是不會的。那如今孟偉剛和親生的有什么區別嗎?感情上自然是沒有的。
盤算著時間,看來是時候再來一場面對面的交流了,出國這一年多,雖說也曾去見過幾次,但最后都是不歡而散,希望這回能讓彼此放下芥蒂。
從孟明洋處離開,剛回到車上,徐浩便開始抱怨:“暉哥,你看看他那個態度,還讓咱們悠著點兒,他怎么發的家他自己不知道嗎,一身臟水,哪個地方能洗干凈。”
“他身上再臟,咱們就算知道也看不見,至少外面那層皮是干凈的。”
“你信他說的話嗎?”
“一半一半。”于暉邊說邊拿出呂文武的卷宗,“他說心情不好是真的,說孫旭的過往應該也是真的;可他說他對孫旭從不過問,更像合作的關系,我不信。”
“為什么?”
“如果你是大哥,一個跟著你十多年的小弟,你會對他一點兒都不了解嗎。就算真的不了解,那你敢把錢交給他去放貸嗎。”
“這么說他在撒謊,他有問題,難道孫旭和王桂蓮都是他指使的?啊我知道了暉哥,你也是這么猜的對不對,所以你才問他認不認識黃越山。”
“撒謊是肯定,至于有沒有問題,現在還不好說。”于暉翻開卷宗,“我也只是猜測,他如果認識黃越山,那么這幾個人的關系就有了交匯,咱們就能得到新的線索。”
“可他剛才說不認識,這線索又斷了啊。”徐浩有些失落。
“他說的不一定是真話。在判斷不出來真假的時候,就將他作為一個疑點懸起來,再從其他地方尋找線索,早晚,這些都能形成一個閉環。”
“從其他地方找,現在就只剩下黃越山了,可他不可能配合吧。”
“也簡單,找到蛛絲馬跡,調查一切你認為不可能的地方。”于暉指著卷宗上的一個地方,“咱倆去嘗嘗他這的燒烤怎么樣。”
勝利燒烤攤,七年前呂文武打人的那個飯店,現在關著門,沒有營業。于暉和徐浩來到飯店門前,扣響門環。
與常見飯店不同,這里更像是農家院,既是飯店又是住家,夏天的時候就在院子里擺桌,冬天時客人則坐在東西廂房,正屋則是睡覺的地方。這兒遠離市中心,倒是一個不錯的聚會場所。
“今天不營業。”
“警察。來了解點兒情況。”徐浩喊道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過后,大門緩緩打開,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出現在眼前,看上去五十多歲,皮膚有些黑。這個人叫郭勝利,是勝利燒烤攤的老板,常年煙熏火燎,乍看過去,頭發上好像覆了一層油膜。
“二位請進。”郭勝利有些拘謹,說起話來沒有中氣。
“這么好的天,怎么不營業?”
“太累了,休息兩天。”郭勝利擦了擦臉頰汗水。
“有些事想了解一下,你這個飯店曾經發生過一起故意傷害案,還有印象嗎?”于暉問道。
“沒,沒有。”聲音輕飄綿軟。
徐浩看了于暉一眼,于暉表面不動聲色,心里暗想:很多時候,線索或許就藏在這種看起來明顯、卻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許是時間太長忘了,我給你提個醒,打人的叫呂文武。”于暉循序漸進。
“真不記得了,小飯店總有打架的,警察來就帶走了,我也不知道叫啥名。”
“2000年的時候。”于暉再次提醒。
“沒印象。”
“你不用緊張,我們只是常規了解。”示意徐浩收起記錄本,將情緒放松,“你這個店開多少年了?”
“96年開的,十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