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西域僧皇
- 畫棺匠
- 爬溝沿
- 2103字
- 2024-11-06 11:13:56
上回說到,陽氣齊聚棺材鋪,墳牛勇斗半截缸。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墳牛落敗,徐量命危。
徐量是生是死,咱先留個扣子,要解這扣子,話得分兩頭。
陰城。
斷垣殘碣,陰云鎖山,閻羅廟宇,魔怪魅影。
陰陽古地,不知起始,不知歸處,亙古更今。
陰城南,黃云下,廢墟地。
廢墟里,一座墳,墳上擺紙糊的燒活,金山,銀山,尺頭,元寶,四季紙花兒。噴錢獸,噴云獸,鎮海牛,另有紙人數十:喇叭匠,打鼓手,吹簫女,披黃衣的和尚,披青衣的道士,不披衣的尼姑……
有一僧人,披金絲袈裟,站墳外頭。
頂成肉髻,眉間白毫,七處平滿,膝如鹿王,一身富貴氣,一臉佛陀相。
手持錫杖法器,墳前三拜:“西域僧皇,拜棺求見!”
墳未開,棺未現,卻有聲。
“何事?”
“求取瘟蟾?!?
“陰兵借道,在棺材里?!?
“見了棺材,未見瘟蟾。”
大墳轟隆,地動一般。
僧皇雙手合十:“應是出了差池,瘟蟾被盜,牽扯過大,還請施法,探其下落。”
墳子里頭,一時無話。
半炷香后,聲如鬼魔。
“西域佛國,當真舍得血本,換這瘟蟾作甚?”
僧皇不語。
“為煉成葬鼎吧?”
僧皇驀然抬頭:“這你也知道?陰城,當真了得!”
“葬鼎,可得天下,可殺萬民,好算計,好手段?!?
聲如鬼爵骨頭,墳頭之上,紙錢亂飄,紙人亂舞。
墳里有念咒聲,跟著迸現血光。血光一出,不知多少里外,鐵蛤蟆一聲嘯叫,皮影村紅光沖天。
“物在西北!”
“多謝指引?!?
僧皇捏著人骨佛珠,提著金絲袈裟,奔皮影村而去。
一炷香后,大墳死寂。
紙錢、紙花、紙人、紙馬,風中搖曳,如伴亡人。
僧皇怎么去皮影村,怎么取鐵蛤蟆,暫不多表,咱先把書拽回來。
說過了陰城,再說棺材鋪,說過了僧皇,咱再說徐亮。
棺材鋪里,無頭缸尸如石碌碡,橫碾亂滾,要奪人命。
墳牛呢?斷仨腿,這回真要入墳啦。
徐量呢?狼狽著哪。半截缸碾過,銅筋鐵骨也掉肉,血肉進去,白骨出來,金剛功破功啦。
人要當死,咽口唾沫都能嗆死,人要不當死,您拿腦袋頂隕石也死不了。
徐量呢?不當死。
幾十里外,皮影村里,鐵蛤蟆忽的紅光如柱。
原本煞氣被封十之七八,紅光一起,陰煞之氣如濤如怒,沖天而起!
陰陽局,分陰地、陽地,陰地煞氣多兇,陽地陽氣多足。
這當口,方圓數十里,不盡陽氣滾滾來,如大河入江,如萬川入海,如三千佳麗齊入懷。
皮影村里,陰氣滔滔,棺材鋪里,陽氣滾滾。
陽火熊熊而起,陽氣騰騰而動,威勢駭人,陡增數倍!
鎮墓獸,缺胳膊斷腿呢,這會陽氣豁豁朝這聚。
再一瞧,嗬!好家伙,腿沒接上,嘴里火球又攢上啦。
陽火球,紅如血,赤如砂,大如臉盆,熾如巖漿。
沒啥花里胡哨,就是陽氣化火,多少陽氣,都聚里頭,烈火熊熊,孤注一擲!
火眼墳牛,鼓鼓囊囊,如吃壯藥,只剩一條腿,卻似獨角神。
陽氣越來越兇,牛身越來越大,火球越來越熾,再一瞧,哎,不成啦,陽氣太猛,一股腦聚墳牛身上,它頂不住啦。
噼里啪啦,轟楞嘩啦,墳牛炸了,滿天都是。
臨了,火球射出去了,砸半截缸身上啦。
轟!地動山搖,墻垣斷坍,飛沙走石,摧云折霧。
山中走獸,陸地牛羊,云中飛雁,水里河怪,神見了神愁,鬼見了鬼怕!
半截缸呢?喀嚓,缸身龜裂,像團蜘蛛網,罅隙蔓延,爬滿無頭缸身。
嘩楞一聲,半截缸爆開,一地尸油,混著五臟六腑,像碗熱騰騰的雜碎湯。
這玩意兒詭譎,身子炸了,還豁豁亂動,碎銅片兒湊一堆,補鍋匠一般,丁零當啷,再一瞧,哎,它又攢成缸身啦。
攢歸攢,仍一身裂隙,像破鍋爛釜,任哪沒塊好皮兒。
半截缸,這回慌啦,可麻爪了,身子一蜷,像塊老磨盤,豁楞朝外滾。
惶惶如驚弓之鳥,惴惴如喪家之犬。
徐量也掛著彩呢,喘氣兒都迷糊,哪敢追遠,就追四五十里,麻利回棺材鋪啦。
追上沒?追上啦,眼追上了,腿沒追上。
幾十里外,皮影村邊,半截缸滴溜亂滾,賽欠抽的陀螺。
僧皇收了鐵蛤蟆,打眼一觀瞧,嗬!嘴可咧老高。
“半截缸!”
“造化,造化!”
“踏破鐵鞋無覓處!”
“嚯嚯,呼呼,哈哈,咳咳咳……”
哎,他樂嗆著啦。
能不樂嗎?葬鼎,可得天下之利器。
西域佛國舉國之財,折耗十年,練這勞什子,挨到這會兒,鼎快成個兒啦。
還差四個物件兒:倆瘟物,仨尸王。
瘟蟾已得,再得半截缸,離鼎成,可不遠了。
葬鼎一成,大宋江山,必將易主。
僧皇一身佛功,縱橫西域,半截缸又大傷,麻利兒擒一瓷實。
群尸夜訪棺材鋪,徐量斗敗五鬼道,僧皇生擒半截缸,故事到這,算結一段。
至于五鬼道還有嘛后手,葬鼎是嘛勞什子,僧皇又為嘛來中土,諸位莫急,且續茶水。這一個接一個扣子,咱后面一個接一個解。
再說棺材鋪里,徐量這一瞅,房倒屋塌,斷壁殘垣,成破屋爛院啦。
就一間屋沒塌,蓋這間的時候,工部差人來巡看,沒能偷工減料。
沒塌,跟塌也沒嘛兩樣。屋頂十個窟窿,后墻九個大洞,像塊蜂窩煤。涼風一吹,嗖嗖砭人肌骨,不成,得去院兒里避風。
屋塌了,棺材鋪里沒人愁。為嘛?官家的房,禮部的地,工部的賬,往上報吧。
房塌了,沒人不樂。
頭一個,倒騰屋子,瓦工木匠接活兒,有子兒賺,養家糊口。
二一個,舊屋換新房,棺材鋪也樂呵。
三一個,工部花錢,人也樂。錢只要賬上一走,那就有油水,那就有的貪。捯飭棺材鋪,銀子可不少撈。
上回棺材鋪蓋房,蓋了拆,拆了蓋,來回倒騰八回,屋才起來,那得走幾番賬?
要說都樂呵,那就沒人愁嗎?這事兒可有論道。
工部拿國庫的錢,國庫拿百姓的錢,百姓拿誰的錢呢?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