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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天賜寶地

  • 唐路
  • 比超皮卡
  • 4228字
  • 2024-09-01 13:29:43

離開神山堡一路向東,沿著幾乎被風沙徹底覆蓋的土徑馬不停蹄,兩日后,張朔一行人看到了墨玉河。

瓦藍的天空之下,河水潺潺,深青如練,岸灘上遍布卵石,偶爾能看到手端篩筐的百姓三三兩兩,頂著烈日暴曬,認真地采集玉石。

張朔駐馬觀望,說道:“過了這墨玉河再走近百里,還有條白玉河。墨玉白玉,河如其名,玉石豐饒,而且品質上乘,數百年來享譽宇內。想這于闐不但坐擁綠洲之便,盛產糧食瓜果,還天賜兩條淌玉流金的河流,實在是難得的寶地。”

呂植附和道:“于闐玉珍貴,商貿價值頗高,等到咱們將吐蕃人趕走,這天賜的寶地就成了咱們龍朔軍的寶地。”

解把花抓著臉嚷道:“虧了,虧了,沒帶大家伙一起出來,否則沿路搜羅過去,肯定能發一筆橫財,我龍朔軍的軍資之急不就解決了!”

此次前往媲摩城的行動充滿了未知,為了保存實力、也為了節省口糧,張朔將龍朔軍主力都留在了神山堡,由孫豹臨時負責統一管理。隨行的只有解把花、呂植以及鮑小禾三人。

之所以留孫豹,卻帶了鮑小禾,張朔有自己的考慮。

相較于鮑小禾,孫豹雖然同樣是個不識字的大老粗馬賊,心思卻相對細一點,更擅長察言觀色、伏低做小,和尉遲玄關系也不錯,由他臨時統帶依然滿是匪氣的龍朔軍眾弟兄,不至于惹是生非。

鮑小禾性情難測,沒有自己時刻壓制,繼續待在神山堡說不準會闖出禍端,不帶在身邊不放心。另外,其人武力強橫,此行前路未卜,有這樣一個硬手相助,無疑多一份保障。

鮑小禾之前在楊胡蝶面前攻訐過張朔,算是與張朔有過節,他雖然至今仍未承認張朔的主導地位,但看得出來,這段時間還是很積極主動想要拉近兩人關系,所以對媲摩城之行的邀請欣然應諾。

解把花唉聲嘆氣,鮑小禾道:“解七,你這人有一股子蠻力,我卻從來不怕你,你知道為啥不?”旋即自問自答,“和我比,你少了幾分殺氣,多了幾分婦人之仁。要我說,與其自己辛辛苦苦去河里瞎倒騰,不如直接搶那些百姓的成果,又快又省力。這荒郊野嶺的,殺人還不是像殺雞一樣簡單。”

解把花反唇相譏,罵道:“放你娘的屁,你懂什么,整日就知道殺殺殺,要不我說你適合當個屠戶呢。你想一想,等咱們奪取了于闐,這些都是咱們治下的百姓,就是咱們自己的兄弟姊妹,你殺他們,就是在殺自己人。”

鮑小禾哂笑道:“奪取于闐八字還沒一撇呢,你這就惦記上了。”說完,偷偷瞄了張朔一眼。

張朔聽二人爭執,笑了笑道:“即便現在將于闐所有的玉石都送給你們也沒什么用場。”進而解釋,“論對玉石的喜好,以我漢人為最,因此數百年來,西域產出的玉石,主要運往漢地中原販賣。然而,自從突厥、吐蕃等為亂,中原和西域往來的道路動蕩不寧,乃至斷絕,玉石無法保證正常穩定的大宗交易,對國家來說,就再無價值了。當下采玉的,只剩一些私下里想要補貼家用的百姓,昔日國家組織丁壯統一開采的盛況,一去不復返。”

呂植頷首道:“是啊,自不必說如今吐蕃掌握了于闐,我大唐在邊關互市中,必然將于闐玉列為禁品,以免資敵。于闐玉雖好,可惜有價無市。”

解把花連連點頭,不忘譏笑鮑小禾:“聽到了吧,鼠目寸光的夯貨。”

鮑小禾不服道:“長生、軍師自是聰明,你得意在哪里?”

解把花道:“至少我有自知之明,聽他們的話,不會自作聰明。”

鮑小禾聞言,當即沉默不語。

復行半日,張朔一行人渡過了白玉河,圖倫磧荒涼的戈壁灘中,很快出現了一處聚落,向行人打聽,原來這便到了杰謝。

杰謝最早只是于闐人的村莊,唐軍駐防時期考慮到經過這里可以繞到于闐后方,于是設置了軍鎮,成為于闐六鎮之一,后來慢慢興旺,目前是于闐治下一個頗具規模的鄉,不僅人口稠密,甚至還興建了多座寺廟。

和于闐大部分地區一樣,杰謝百姓的住所大都是以樹枝和葦草為構造、兩面涂拌膠泥成墻體的平屋,鱗次櫛比。少數布局近似十字形的土堡分布其間,堡墻極高,堡外有占地甚廣的果園,堡內則有塔樓矗立,這些都是當地富家大戶的宅院。

張朔一行人進到杰謝的腹地,打眼便看到一座形同莫爾寺的漢式佛寺,寺名“護國寺”,外墻繪滿了以佛陀、菩薩、干達婆以及供養人等形象為主的壁畫,間或有幾幅鼠神圖。有許多善男信女跪在周圍,對著寺院念經。

寺院的山門外站著一個戴著短檐帽的青年白袍男子,看到張朔等人,快步走到近前,雙手合十,用突厥語問道:“幾位師父是從七河之地來的?”

“師父?”

張朔略感疑惑,一轉眼看到呂植和鮑小禾,恍然大悟。自從在熱海邊剃發,這些日子他們三人雖說長了不少頭發,大體上還是更像佛門中人剃度的狀態,時下又穿著突厥服飾,自然會被認成突厥和尚。

“幾位師父風塵仆仆,想必是遠道而來。我寺近日布施齋飯,粟麥煮飯,磨面作餅,幾位盡可享用,如需住所,寺內也有廂房。”白袍男子言辭懇切。

張朔直接說道:“我們不是突厥人,也不是和尚,我們是唐人。”

“唐人?”白袍男子眼睛瞪得老大,立刻轉用漢話,“閣下如何稱呼?”

當下幾人用合計好的言語各報家門,白袍男子邊聽邊點頭道:“原來如此,各位是來西域行商的。世道不寧,杰謝可許久未見外來的唐人了。”

張朔瞧白袍男子面目半像漢人半像于闐人,便問其身份。

白袍男子拱手道:“在下姓徐,字懷英,祖上是唐人,生平以字行。有個于闐名字,咳咳,不提也罷。是這護國寺的俗家弟子,這幾日正奉宗主之令,為寺院資給香火,今日是最后一日了。”

張朔回禮,問道:“不知宗主高姓大名?”

徐懷英道:“宗主亦是漢人,姓袁,單名一個翼字,住在距離杰謝十余里外的安禾莊,本來在寺,昨日莊中有事要處理,回去了。”

“袁翼......”

張朔想到在神山堡時勃略師說的話,暗自點頭。

徐懷英勸道:“天色已晚,離開杰謝再向東,一連上百里杳無人煙,貪趕夜路危險,各位不如先入寺休整,等明日動身。”說到這里,頓了一頓,繼續道,“各位是唐人,我這就派人去安禾莊通報,宗主聽說必然欣喜,哪怕再忙,明日也定會過來一敘。”

張朔問道:“敢問此地到媲摩城還有多少路程?”

豈料這句話出口,徐懷英的臉色陡變,看得出,他在盡力平復情緒,可是依然掩飾不住的局促,道:“啊?媲、媲摩城?各位要去媲摩城嗎?”

張朔覺察到對方狀態不對,稍加思索,道:“不是,我聽說媲摩城是于闐東陲重鎮,因此將之作為節點,估算腳程快慢而已。如果后日晚間能到媲摩城,我等的行程便還在計劃內。”

“哦,原來如此。”徐懷英改顏換色,“各位放心,杰謝和媲摩城不過百十里路,明日清晨出發,快馬加鞭,后日午間就能到的。”

張朔點頭道:“這幾日晝夜不停,的確有些乏了,休歇一日不打緊。徐郎,有勞你安排了。叨擾寺院,實在慚愧。”

徐懷英笑著搖手道:“無妨無妨,宗主常說行善舉、結善緣,何況各位是唐人,在此西域之地,更需互相照拂。”

解把花撫掌道:“袁公仗義,明日若能相見,得好好看看是何等豪杰。”

張朔一行人跟著徐懷英往寺里走,與莫爾寺不同,護國寺信奉小乘法,院落形制與漢地寺廟幾乎一模一樣,里面僧眾甚多,來來去去很是忙碌。

“唔......”

張朔剛走到大雄寶殿前,一不留神險些和幾個急匆匆擦肩而過的僧人相撞。

這些僧人看見徐懷英,連忙道歉。他們兩三人一組,抬著一捆又一捆用粗麻布包裹著的東西。張朔則注意到,布包一角,明顯勾勒出鋒刃的痕跡。

徐懷英笑著解釋:“近日寺院勸課農桑,宗主出資購買了好些農具,準備分發給寺僧百姓。冬季種下界稻,春季末就能收獲。”

于闐南緣雪山,境內受雪水滋潤多綠洲,利于墾植,主產小麥、青麥、粟、糜等作物。此外,靠近白玉河的一些地方土地更為肥沃,能種稻。是以在吐蕃人的詩歌中,常將于闐頌為他們在西域的糧倉。

張朔道:“實不相瞞,我等在來的路上就聽說了袁公的威名。袁公既然遠離杰謝獨自成莊,想必是有大量田產,能自給自足的。”

徐懷英應道:“不錯,宗主立莊于白玉河之畔,沃野千里,莊名‘安禾’二字,便是意在祈求風調雨順,年年有好收成。”

幾人邊走邊聊,穿門過殿,很久才轉至廂房地帶,看來這護國寺殿宇重重,比想象中更大。

每間廂房能住兩人,張朔、呂植一間,解把花、鮑小禾一間。

等徐懷英離去,張朔召集眾人,直截了當道:“這寺有點古怪。”

呂植道:“小可有同樣的感覺。寺門雖然洞開,但山門外多有僧人來回,表面上灑水掃地,其實目光凌厲,像是在戒備著什么。到了寺內,更是如此,大雄寶殿、天王殿乃至諸多偏殿,都有僧人執守,透著一股子森嚴。”

解把花道:“長生,你在大雄寶殿前撞到的那兩個和尚,我看他們手里抬著的布包,不像是耒耜等農具,倒像是、倒像是......”

“像是刀劍。”鮑小禾接話,面色冷肅,“我刀山火海經歷這么多年了,別的不懂,這點門道一眼就能看出來。”

呂植擔憂道:“莫非這里的都是賊和尚,咱們誤入賊窟?壞了壞了,得趕緊走,否則給他們剁碎了當作渾沌餅的餡兒。”

張朔沉吟片刻,道:“賊和尚倒不至于,杰謝怎么說也是于闐大鄉,護國寺也是于闐境內釋門要地。徐懷英并不知道我等身份,沒有動機謀害我等。”又道,“無論如何,今夜大家各自留心,最好和衣而眠,以防萬一。”

當晚眾人吃了寺內送來的齋飯,尋即臥榻休息,徐懷英并未再出現。

張朔心事重重,翻來覆去睡不著,便提著佩刀,到廂房外的小院透氣。

云淡星繁,月輪皎潔,照得院內一片雪青。

院墻邊,有只看家護院的黃狗不安地嗚嚕,看到張朔,張嘴吐舌,立起身一雙前爪扒著門旁的土墻。只見夯土之上,竟落著三兩道泥印,再瞧形跡,似乎有人踩墻翻了過去。

庭院深深,黑暗靜謐不知底細。張朔左右尋找,居然沒發現能夠穿過這道墻的門,回頭看,解把花和鮑小禾廂房的門虛掩著,解把花鼾聲如雷,卻聽不見鮑小禾的鼾聲。當下沒空多想,身形矯健,一拉、一蹬、一側、一跳,利落地翻進了墻內,不成想,里面居然還有一座隱蔽的別院。

別院中堆滿了柴草雜物,張朔穿行其間,不時發現有散亂在地的茅草柴火,心想:“是了,必是鮑小禾經過這里,多有磕碰。”越想腳步越快,“這姓鮑的自負,楊老大死后,再無約束,若繼續放任下去,必釀苦果。”

別院盡頭,有幾間耳房,東西耳房上掛著燈籠,把庭院照得微紅。

不遠處的正房,房門竟豁然洞開,在燈火中顯得格外深黑。

如水月色照滿整個房內,張朔只見眼前一個黑影晃動,大步向前。

黑影隨之一顫,張朔箭步接上,欺至黑影面前,反手一扭,將之摁倒在地。

“長生,是我,你看看,這些是什么......”

黑影悶哼幾下,卻沒反抗,不用看也知道必是鮑小禾。

可是還沒等張朔細看,房外忽然腳步窸窣,并有人說道:“東西都準備好了吧?哼,宗主晚間來了消息,計劃有變,提前到明日動手。”說著情緒上來,“他奶奶的,咱們忍氣吞聲這許久,終于將等到揚眉吐氣的一日了。讓那天殺的于闐人勿薩踵知道,咱們唐人不是好欺負的,不但要拆他的臺,還要拆他引以為傲的媲摩城哩!”

聽聲音,說話之人正是徐懷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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