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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傲霜枝

  • 辭秋
  • 冬晴暮.
  • 2150字
  • 2024-08-16 04:16:00

當年張家遭難,生死攸關之際,攬秋懷里牢牢護著的就是這只釵子———這是她母親留給她的東西,算的上唯一念想。

不過自她女扮男裝以來,我幾乎沒再見過它的蹤影,之后整理攬秋遺物亦未尋到,我還以為是在逃跑時遺失,卻沒料到竟是在沈棲枝手中。

“沈小姐是從何處得到此物?”

“這樣看來,二爺是認得了?”

我沒言語,目光已然凌厲起來,若非念著五年前的提醒之情,我后腰別著的槍已該上了膛。

“好吧,我不跟您兜圈子了,我拿張管家的舊物同您換一張去德國的船票和五根小黃魚,不過分吧?”

她的開價并不過分,周家倒了臺,她一個弱女子想要安身立命并不是易事,哪怕她沒有攬秋的這只釵子,平白把這些東西給她也是無妨。

“當然,不過在此以前我還是想知道這東西是如何到沈小姐您手中的。”

這釵子價值不菲,她若是轉手賣了也未必拿不到她想要的這些東西,特地到我這里來拐一趟,想必她亦有將內情告知我之意。

她垂眼笑了笑,“二爺穎悟絕倫,想必心中已有答案。”

“這么說,周序的確是你殺的?”

“豈敢貪功,我不過是換了他的藥,若非二爺您這些年在生意上對周家步步緊逼,他不會死得這樣早。”

我再開口時多了些艱澀:“是攬秋讓你這樣做的?”

“張管家深謀遠慮,自是要為您鏟除后患的。”

她每一句都答得不咸不淡,我卻覺得心里升騰起一簇火,燒得拴著理智的那根弦岌岌可危,我恨不得一槍崩了自己沖下去問問攬秋:每條后路都安排地這樣滴水不漏,為什么不給自己留一條生還的路?

“這釵子是她留給我在周家倒臺后安身立命的,可張管家這樣情深厚意,我想著也不該讓您全然不知情。”

我終于想起來是自己造就了她的軟肋,于是滿腔的憤怒啞了火,只余下嗟嘆。

我招呼十安去取了十根金條,又承諾最遲明日就能拿到船票,這才問出最后一個問題:“你上門來的那個午后,攬秋是去找你了?”

“是,周序對我還算信任,換藥這種事只有我做才不會被他懷疑,張管家替我留好了后路,我自沒什么好推脫的。”

“你為什么要殺他?”

她仿佛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話,掩著唇笑出了聲:“二爺,我也是中國人———莫非在您心里,有些事情同為女子的張管家做得,我就做不得嗎?”

我合該替自己的想當然向她道個歉,但她話中的信息量太大,我還是情難自禁地率先關注起與攬秋相關的事宜來:“你是如何得知……”

“我自有我的法子,不過二爺放心,這事我沒叫旁人知道過。”

“多謝你,若來日遇到難處,盡可寫信與我,我皆盡力辦到。”

“不必了,”她將茶水飲盡后便站起身,“你我已兩清,便不再麻煩了。”

我剛送她走到門口,天上便飄起了純粹的雪,她仰起臉伸手接了幾朵雪片子,無端勾起唇,“就到這里吧,二爺,萬望珍重。”

我目送她坐上黃包車離開,手里攥著攬秋的那只釵子,險些壓不住鉆進屋子里痛痛快快哭一場的沖動,但眼下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只能先把咽喉處涌上來的苦澀咽回肚子里去,快步走到客廳給商行的管事打去電話。

周序新死,他名下的生意沒了主人很快就會被瓜分殆盡,我同他斗了這么久,總不至于要讓旁人漁翁得利。

何況這也是當年羅爺將商行碼頭交予我用以斗倒周家的條件。

我這廂電話剛掛斷,羅公館喊我過去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我只好將那只發簪放進貼身的衣袋,披上十安遞過來的大衣,撐傘出了門。

北平落雪的時候是用不著撐傘的,干燥的雪片子落到身上一拍就簌簌落落地往地上掉,我初到上海時尚不知曉南方雪花的“潮”,還同攬秋一并淋過場雪,白日里笑談著“此生也算共白頭”,晚上就齊齊發起熱,在大夫的凝視下捏著鼻子喝姜湯。

往事如同電影一般在腦袋里一幀一幀地過,心中卻并不如預想里那樣松快,我曾認定了自己不可能從這條血色深淵里爬出來,于是做好了和周序同歸于盡的準備,如今驟然達成所愿,竟如同掐滅了活著的盼頭一般,整顆心都空落落的。

“二爺,羅爺已等候多時了。”我將傘放在門口的架子上,跟著羅公館的管家來到羅爺的書房,一進門就看見墻上掛著一張偌大的地圖,角落里落著“中華民國”的款,羅爺站在地圖前,拿著支鉛筆預備畫些什么。

“羅爺。”

我開口喚他,他像是才回過神一般放下了筆,招呼我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周序死了,你知道了吧?”

“是的,周家的生意我已派人去接手,這兩天就能處理完。”

他了然地點點頭,又問起旁的:“東洋人那里,你打算怎么辦?”

“我府上有個丫頭,我預備送她到法國去,他日還望您照拂一二。”

“怎么?學你那管家同我托孤,我看上去很像什么冤大頭嗎?”

我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無奈,“是啊,這不是沒別的辦法了嗎?我只能相信您。”

他大抵也沒料到我們倆這相互利用的關系里還能有如此信任,不由愣了愣,半晌才長長地嘆了口氣,“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一個兩個的都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我垂著眼睛不應,他便又嘆了口氣,“跟我過來。”

他領著我在那張大地圖前站定:“幫里有一條從關外到上海的商線,偶爾會運些不方便擺在明面上的東西,我想讓你接管它———我替你將你家那小丫頭送出去,你去暗處替我做事,怎么樣?”

“不方便擺在明面上的東西?”我自然相信羅爺不是販鴉片膏這類害人東西的人,但除此以外,還有什么東西不方便擺在明面上呢?

我偏過頭望向他,他亦在看我,視線碰撞的瞬間,一個念頭從腦海里冒出頭來:他頭頂上興許沾了點赤色。

“既是重要的東西,我方便接手嗎?”

“沒什么不方便的,你相信我,我當然也相信你,禮尚往來。”

我呼出口氣,面前凝了片朦朧的白霜:“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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