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沙縣
- 瓶中漩渦
- 仔姜肥鵝
- 2096字
- 2024-07-26 12:20:00
只要是生活在本地的螃城人,但凡提到北郊,便很難不想起維德集團。
舉個簡單的例子。螃城人打車,若是要去市區(qū)尤其維鋼路附近,一般不會說路名,而是直接告訴司機師傅,去大煙囪。本地的司機師傅都懂,基本一腳油門就送到了大煙囪附近,然后到具體地點才會詢問具體的停車位置。
北郊基本上也是類似的情況,而與它近乎劃上等號的便是“制衣廠”。甚至報路名時都不需要在這三個字前加上維德二字,因為螃城人都把它默認(rèn)成為了維德制衣廠的專有名詞。
造成如今這局面的原因,倒不是這家制衣廠的生意做得有多大,而是因為它的存在本身,才讓北郊這個地方出現(xiàn)在了人們的視線里。
追根溯源,還是北郊這塊地差了點。早些年螃城工業(yè)體系不成熟時,螃城居民的生活要么靠山,要么靠海,卻沒有人靠地。
這取決于螃城天然的地質(zhì)因素。很多人以為螃城沿海,土地必然肥沃。但事實上決定一塊區(qū)域土質(zhì)的原因要更紛繁復(fù)雜,沿海并不是一個多有利的因素。
螃城地區(qū)地勢平,山脈多,雖沿海但實際降水不足。外加上海平面上升,水體進入陸地造成積水,使沉積土壤松散,土層變薄。而海水浸漬和沉積物含量高,又會導(dǎo)致土地鹽堿化等系列問題。
各方面復(fù)雜地質(zhì)的要素堆積,導(dǎo)致了螃城土地貧瘠,不適合農(nóng)作物的生長,許多地成了荒地。而遠山遠海的北郊,更是荒中之荒,人跡罕至。
直到維德制衣廠的到來,才讓北郊這塊荒無人煙的廢地有了些煙火氣。聽說當(dāng)年,維德鋼廠原是計劃直接閉廠并遣散所有鋼廠的廠職工,但奈何維德鋼廠作為螃城體量最大的鋼廠,在其就職的員工數(shù)以萬計。若這些人同時丟了飯碗,將會給螃城本地帶來極為巨大的就業(yè)壓力。
于是在螃城就業(yè)局多次交涉和斡旋下,維德鋼廠才未采取如此激烈的關(guān)廠手段,而是選擇轉(zhuǎn)型成為了工業(yè)化污染相對較小的制衣廠并遷址北郊。這也使得那差點丟了飯碗的數(shù)以萬計廠職工,也一起來到了北郊落地生根。
隨著廠區(qū)以及員工宿舍的拔地而起,以制衣廠的生活區(qū)為中心,一些以做廠職工們生意為主的小賣部和小吃店也逐步開了起來。而隨著不少廠職工和店家在北郊組建家庭繁衍后代,人口的逐漸旺盛也不斷促進著這一片生態(tài)圈的優(yōu)化,近些年甚至還出現(xiàn)了中型商超和電影院等娛樂場所。
即使從北郊到螃城市中心路途遙遠,但北郊人不用出北郊,基本都能解決自己的衣食住行。而這些所有的變化,僅用了短短四年不到的時間。
袁褀小時候隨著父母走親戚坐綠皮火車,曾在沿途路過時偶見過那個落后和荒蕪的北郊,如今他再次踏足北郊這塊地,卻見這里街道縱橫遍地?zé)熁穑挥傻酶锌f千。
根據(jù)之前在電話中與老板的交流,袁褀穿過了一條熱鬧非凡的夜市后,最后在距離維德制衣廠大門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找到了那家生意相當(dāng)火熱沙縣小吃。
看到門口像排擋般架起的雨棚和近乎擠到馬路上的方桌,還有那一桌桌喝著啤酒吆五吆六的食客,袁褀覺得這家店叫沙縣小吃屈才了,應(yīng)該叫沙縣大飯店。
再仔細(xì)一看,門店墻上除了貼著傳統(tǒng)的沙縣菜式外,旁邊還貼著一塊手寫菜單。什么爆炒辣子雞、紅燒獅子頭、山東大涼皮……其品種之豐富,幾乎涵蓋了五湖四海的各種菜系,基本沒什么所謂的地域和口味限制。
這時,一個一米八左右的光頭大漢頂著锃亮的腦門走了出來,年紀(jì)應(yīng)該五十多了,身材壯實,身上系著的暗紅色圍裙看起來與他有些格格不入。光頭手里還拿著一大盆剛出鍋的魚片,湯頭上的油還滾滾沸騰著,把一層層香味都給卷了出來。
袁褀的目光不知覺就隨著那盆魚片走了幾步,更是忍不住深吸了口氣,真香。與此同時,他聽到那桌點魚的客人稱呼光頭為劉老板。
“客人,一個人嗎?”劉老板和熱情的客人哈拉了幾句,便忙不停蹄地過來招呼袁褀。
“劉老板,我是下午和你打過電話的……”
“啊,袁記者是吧,我認(rèn)得你的聲音,來來,我們進去說。”
劉老板嗓門不小,說起話來中氣十足,當(dāng)下店外這一圈的客人都聽到了“袁記者”這三個字,于是紛紛起哄。
“喲~老劉!這生意做大做強了啊,都要上報紙了!”
“老劉!你可不能做大了就拋棄我們啊,咱可就指著你這手藝活著呢。”
……
劉老板摸摸自己的大光頭笑著喊了聲,“吃你們的吧,我老劉這輩子就混在這北郊,哪都不會去的。”
說罷,劉老板才帶著袁褀走進了店里,一路上還不忘和店里的其他店員交待,生怕自己的缺崗會怠慢到店里的客人。來到安靜處,袁褀忍不住感嘆,“劉老板和這些客人們的關(guān)系真好啊。”
“都是我這小破店的老客戶了,有些都認(rèn)識十幾年了,哪能關(guān)系不好。”劉老板把袁褀帶到了店后一個隔出來的小間,就放著一張桌子和一張簡易的行軍床,一墻之隔就是廚房,炒鍋之聲不絕于耳,“地方小,但就這還算安靜。”
“沒關(guān)系,不講究的。”袁褀在一個小矮凳上坐下,從包里拿出謝阿福給他的第二個漂流瓶,并從中取出了那張寫有沙縣小吃電話號碼的紙鈔,“劉老板您看,這就是我下午電話里和您說的。”
“嘖,還真是。”劉老板把紙鈔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也對那上面的紅字感到意外和困惑,看到救命那幾個字時更是無比驚奇。
袁褀在這個過程中仔細(xì)觀察了劉老板的神色,他的意外和驚訝不像是裝的,應(yīng)該對這個漂流瓶也是不知情的。“劉老板,既然對方在這個紙鈔上寫了你們店的電話,那你能想起些什么嗎?”
“這個……還真沒什么頭緒。”劉老板露出些許為難的神色,“因為我能想到的,會留我們店里電話的人,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