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多久,朱由校和徐弘基去了文華殿。
說是萬歷召見,但卻并沒見萬歷的人。
只有內閣六部都察院,以及司禮監的眾人在。
見到朱由校進門,眾人紛紛起身站起。
司禮監掌印杜元真隨即開口,道:“殿下御下有方,讓東廠都跟著長光了。”
“現今誰人不知,東廠役長街頭手刃惡犬救下了一對老夫婦。”
以往什么美名都是那些讀書人的。
好不容易抓到機會,魏忠賢這事杜元真能這么快傳播想必也起了不少推波助瀾的作用。
“魏忠賢是東廠的人。”
“若說御下之功那也是張廠公的功勞。”
就這么點兒事,又給他添不了多少光。
他也沒必要,非拽著這不放。
那些文官一向容不下太監,眼瞅一個太監也撈到了美名,勢必會讓文官為之不喜。
這也能讓兩家生起較量來。
“殿下此言差矣。”
“魏忠賢入了宮就是殿下宮里的典膳,去了東廠才多長時間。”
“若是御下,那也是殿下的。”
刑部尚書張問達很快便站了出來。
朝中東林黨人是不少,但張問達作為刑部尚書參與這種大會的機會最多。
因而,他也就是東林黨對外行動的急先鋒了。
這話之后,張問達轉而又道:“是吧,元輔?”
方從哲作為浙黨領袖,理應不應與張問達這個東林黨攪和在一起。
但碰到有關閹黨之事,他們就得一致對外了。
畢竟,不論是浙黨還是東林黨。
他們還都是要臉的。
要和閹黨攪和在一起,那他們可就沒臉了。
“是。”
“這都是殿下的功勞。”
說著,方從哲一瞥杜元真。
“杜掌印說呢。”
杜元真再稀罕這名,也不可能和朱由校去搶。
“是。”
“元輔說的對。”
“這確是殿下御下之功。”
話音剛落,眾人起身齊齊拱手。
“殿下御下有功。”
“此乃社稷之福。”
這么多人生拉硬拽往他身上套這功勞,朱由校想拒絕都拒絕不了。
只能,道:“諸位謬贊了。”
一番客套后,朱由校終于落座。
坐下后,他也沒急著說話。
反正他也不是先接萬歷旨意的人,雖是個皇孫,也不是這里資格最老之人。
至于徐文爵那里,他也已經找回場子了。
真沒必要,去當那出頭鳥。
最后,方從哲只能道:“魏忠賢今日之事陛下已經知曉了。”
“聽祁公公的意思是,陛下是想問問諸位具體如何處理此事。”
如何處理這些事。
無非就是解決外面的那些流民,以及處理險些傷人的徐文爵。
安置流民那得銀子。
而他們和勛戚又沒什么矛盾,犯不著為了這些事情和魏國公府為敵。
在方從哲開口后,氣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沒人回應,也沒人開口。
徐弘基可不是徐文爵。
他清楚這些事情他們的過錯不過就是縱犬傷人。
人沒受傷,狗也被他們殺了。
雖說影響不太好,但這樣的事情早就司空見慣了,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大書特書的事情。
他也沒必要非得蹚這趟渾水。
須臾后,徐弘基率先道:“元輔,殿下。”
“犬子盡管并沒傷了人,但此事終究也是他的錯。”
“某愿出銀一百兩以供安置這些流民。”
一百兩或許能頂尋常人家一年的收入。
但于魏國公府,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就徐家的那些生意,哪天至少不是幾千兩盈利。
他家一頓飯,估計都不止一百兩。
于安置這些流民,更是杯水車薪。
萬歷把徐弘基喊過來,估計也并不是要因縱犬傷人處理他。
主要目的,應該也是為了安置流民。
徐弘基說話的功夫直接掏出一百兩銀票,隨后起身就要離開。
方從哲不愿直言是不想起這個頭,但他也不想放過勛戚一起承擔的機會。
只能拉住徐弘基,道:“魏國公,別急著走嘛。”
“魏國公也是朝廷重臣,也應出謀劃策說幾句。”
要真碰上出謀劃策的事情,那些文官哪敢真讓他們發言。
別的事情不讓他們說,現在也別指望他們說。
徐弘基擺手,道:“某一介武夫,哪有出謀劃策的本事。”
“此事還是諸位商議去吧。”
“若是需要某的話,到府上說一聲就行。”
若真要用的話,到時候只怕他就不答應了。
之后,徐弘基隨即扭頭便走,壓根不再給方從哲阻攔的機會。
而其他人,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出這頭。
他們若出了頭,那是不也得領頭出這個錢。
即便是他們自己愿出,不也還有故屬同僚門生故舊呢。
一旦他們出了錢,那些人不出也不行了。
如此一來,不得讓那些人罵死。
放任徐弘基離開,少了出錢的冤大頭。
一向表現積極的張問達,轉頭道:“正好長孫殿下也在,是不是先商議一下長孫殿下先生的事情。”
“長孫殿下的學業同樣事關國本,這也不比安置外面流民輕多少的。”
萬歷只說讓他商議今日魏忠賢的事情,又沒有說讓他們非得拿出接過來。
他們商議朱由校先生之事,這不也是在為國分憂嗎?
正好,這事兒也只給萬歷上了奏章,還沒有聚在一起討論過呢。
張問達這話一出,其他人紛紛認可。
只要不讓他們出錢,其他什么都好說。
“好,好...”
“是該商議一下了。”
“長孫殿下正好在,也可以聽聽殿下的意見。”
就他們推薦的那些人,朱由校也都聽過了。
若他們只是出于公心,那些人確實綽綽有余。
但他們那些沒法言說的小心思,早就讓這些事情變得復雜了很多。
“對各位先生我也了解不多。”
“具體選誰我也不是很懂,只能煩勞諸位幫忙物色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若留下,少不了得中和他們辯論。
向誰不向誰,都得落埋怨。
當前并非處理他們這些矛盾的絕佳之機,犯不著這個時候去招惹他們。
朱由校要想走,誰都攔不住的。
就在朱由校剛出門,那些人便開始了唇槍舌戰。
“元輔,下官以為袁可立就挺好。”
“李尚書與袁可立可是同鄉,李尚書舉薦袁可立怕是有私心吧。”
“下官以為繆昌期也挺合適,他萬歷四十一年中進士,被選翰林院庶吉士,是真正的清流。”
“繆昌期?”
“張尚書還真會選人,我若記得沒錯,他是你東林黨的吧。”
讓誰去舉不過都是私黨,也都不會被對方所認可。
一時半會的,也很難會有結果。
朱由校正打算離開,魏忠賢帶著劉中秋匆匆走來。
“殿下,劉中秋有個重要事情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