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些流民都被趕出城了?”
劉中秋點頭,道:“是,小人把春兒送去殿下鋪子后,正趕上有兵卒在驅(qū)趕那些流民。”
這當(dāng)真是好算計。
留在城中或許還能討上口飯。
到了城外,可就更難活下來了。
作為大明子民,千里迢迢逃荒進入京師。
沒解決了他們的溫飽也就罷了,等到他們的卻是蠻橫驅(qū)趕。
可惜,這些人祖祖輩輩不知給大明交了多少皇糧。
得民心者得天下。
大明的民心就是這么一點點喪失的。
朱由校轉(zhuǎn)身進門。
吱呀。
隨著開門之聲響起,打斷了眾人的辯論。
“諸位知道嗎?”
“城里的流民都被趕走了。”
聽罷,眾人都是一愣。
他們是不想出錢安置這些人,那這個風(fēng)頭浪尖誰敢趕走他們。
片刻后,所有人都瞥向了方從哲。
他是首輔,他最有可能下這命令。
畢竟有他在前面擋著,別人沒必要惹這事。
方從哲也明白這,立馬道:“臣不知,臣這就去查。”
如此風(fēng)口浪尖,哪個沒腦子的家伙做這種事。
難不成,是東林黨陷害?
隨著方從哲離開,眾人紛紛散去。
朱由校為了避嫌,肯定不能去內(nèi)閣。
只能獨自留下,等著外面的消息。
不管怎么說,今日這事總得有個交代。
京中處置都是把流民趕走了事,那地方官更會有樣學(xué)樣。
如今的大明就像一個高壓下的煤氣罐,只要稍微一點兒火星就能引發(fā)爆炸。
一旦民怨到達(dá)最大閾值,李自成打進京師也不是不可能提前。
當(dāng)然。
如今大明各式問題陳出不窮,一時半會肯定不能把多年積累下的這些東西全部剔除。
但讓百姓心存希望,至少能避免被人鼓動去造反的。
說來,他這運氣也夠不好了。
幾輩子的福氣好不容易修了個天潢貴胄,卻偏偏趕在了這即將亡國之際。
他但凡不姓朱,就能直接造反了。
締造一個新世界,遠(yuǎn)比這樣縫縫補補快很多。
一直到傍晚,魏忠賢率先找來。
“殿下!”
“杜掌印請殿下去趟司禮監(jiān)。”
司禮監(jiān)職權(quán)那么重,肯定不能貿(mào)然交惡。
說不準(zhǔn),什么時候就用得上了。
“好啊。”
“我這就去。”
司禮監(jiān)。
朱由校過去時,杜元真和張?zhí)┒荚凇?
“殿下,東廠查到了。”
“張廠公,你來與殿下說。”
錦衣衛(wèi)都得依附東廠,東廠只要用心去查,這事就不難查出來。
畢竟,那么多人呢,總能留下些痕跡。
“是!”
張?zhí)┱境鰜恚氐溃骸笆俏宄潜R司的人。”
“隨著流民涌入城中,城里偷盜搶劫之事也多了起來。”
“南城兵馬司千戶周本便下令把城中流民全都趕了出去。”
見慣了廟堂高官爾虞我詐的嘴臉,這個周本一刀切的處置方式倒也見怪不怪了。
“周本。”
“很好。”
朱由校咬著牙,已做好拿他殺一儆百的準(zhǔn)備了。
朝堂那些高官暫時還不能動,一個個小小千戶還動不了他了。
正說著,就有小太監(jiān)跑來。
“掌印,方首輔來了。”
司禮監(jiān)和內(nèi)閣較量雖一直未休,但做到這個地位的人。
縱使心里再痛恨對方,卻仍也還得維持表面基本禮儀。
尤其,還是當(dāng)著朱由校的面。
“快請進來。”
杜元真開口后,那小太監(jiān)很快領(lǐng)進方從哲。
“元輔。”
杜元真迎上招呼,方從哲卻越過杜元真。
“我不找你。”
“我找殿下。”
本來司禮監(jiān)這些人在那些文官跟前就有些自卑。
同樣都是讀書人,說來他們比內(nèi)閣那些人的地位還高一些。
為何偏偏,他們卻要受人白眼。
方從哲這種態(tài)度,自然更讓杜元真覺著是被輕視了。
不過。
方從哲腳步匆匆一看就是有急事,哪還顧得上杜元真怎么想。
其實,一般情況下方從哲這些人與杜元真這些司禮監(jiān)的太監(jiān)還算比較融洽的。
畢竟雙方常有公文往來。
搞得太僵了,也沒辦法處置朝政。
像今日,以前基本沒有。
因而,不等方從哲過來,朱由校便已起身走了過去。
“何事?”
方從哲遞上手中奏章,道:“殿下,這是大興縣送來的捷報。”
“說是剿滅了最近流竄過來的盜賊。”
如今大明的小冰河越來越嚴(yán)重了,到處都是接連不斷的天災(zāi)。
加之,朝廷腐敗。
官府不斷增稅,地主借機敲詐。
百姓不能溫飽,只能揭竿而起。
像這種盜賊聚集叛亂的事情,各地幾乎每個月都會有。
大興是京城附郭。
前段時間,在他們治下出現(xiàn)了一股來歷不明的土匪。
搶了城外村中兩個地主,還滅了家中滿門。
因這兩家沒什么背景,奏報送到朝廷后,各衙害怕出錢擔(dān)責(zé)。
不過也只是強令大興知縣剿滅,其他各地嚴(yán)加防范而已。
看了捷報,朱由校笑了笑,道:“大興剿滅賊寇,這是個好事。”
“是要表彰還是恩賞,方首輔應(yīng)該呈稟皇爺爺。”
他不過一個皇孫而已,哪有資格處理這些。
方從哲支支吾吾,回道:“殿下,看這剿滅賊寇的數(shù)。”
“五百六十二人。”
“要是這么大一股流寇涌進城外,又豈能只搶兩個地主就銷聲匿跡了。”
說白了,那股賊寇根本成不了氣候。
要真能威脅到京中安全,朝廷也就不會讓大興縣自己處置了。
聽出了方從哲的言外之意,朱由校一股不好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方首輔的意思,此流寇非彼流寇?”
旁邊的杜元真則隨即點破,道:“被五城兵馬司趕出城的流民就是從大興轄地的方向出去的。”
這話一出,徹底道出了方從哲的意思。
方從哲好歹是個首輔,若是沒有確切的消息,他又豈會冒冒失失和朱由校說這。
這多半是已經(jīng)確定了。
殺良冒功之事,他也只在書上見過。
他穿來這才多久。
沒想到,如此喪盡天良之事,竟然這么快就在他面前上演了。
只要人性還沒泯滅。
聽到這,難免會憤懣難平。
“走。”
“現(xiàn)在就去大興。”
“我倒要看看他們殺的到底是什么流寇。”
盡管已經(jīng)有了猜測,但還是想親眼看看才死心。
走了幾步,朱由校這才道:“方首輔,杜掌印。”
“二位要不也去吧?”
此事,總得要有個交代。
而他們倆,便是能對此事作出交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