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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奉天殿內,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琉璃,沉重得能砸碎人的骨頭。
朱元璋端坐于龍椅之上,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唯有深不見底的眸子,如古井般幽沉,倒映著下方百官或驚或懼的臉孔。
御座之下,文武百官分列兩側,卻涇渭分明。
以方孝孺為首的文臣集團,個個面如死灰,身體僵直如木樁,連呼吸都刻意壓抑到了極致。
他們的希望,他們的未來,那個溫文爾雅的皇太孫朱允炆,就在剛才,被徹底打入了深淵。
而另一側,以藍玉、傅友德等淮西勛貴為首的武將們,身形筆挺如松,甲胄的寒光在殿內明明滅滅。
他們的眼中沒有恐懼,反而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躁動與期待。
蝦仁獨自站在大殿中央。
他成了風暴的中心,承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有怨毒,有審視,有好奇,更有來自龍椅之上那道幾乎能將人洞穿的目光。
他的衣衫被殿內穿行的冷風微微拂動,表面上平靜無波,心臟卻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成了。
但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朱元璋的沉默,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具壓迫感。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把鈍刀,在百官的神經上反復切割。
終于,那沉凝如山的聲音響徹大殿。
“退朝?!?
沒有斥責,沒有追問,甚至沒有提及儲君二字。
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又重逾千斤,砸在每個人心頭。
文臣們如蒙大赦,又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踉蹌著起身,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出了奉天殿。
武將們則交換了一個眼神,動作沉穩地躬身告退。
很快,偌大的宮殿只剩下三個人。
皇帝朱元璋。
蝦仁。
還有一個侍立在陰影中的老太監。
“你,隨咱來?!?
朱元璋從龍椅上站起,高大的身軀第一次顯出幾分蕭索的疲憊。
他沒有再看蝦仁一眼,徑直朝著殿后走去。
蝦仁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翻涌,默默跟了上去。
穿過重重宮闕,繞過雕梁畫棟,朱元璋的腳步最終停在了一座寂靜的宮殿前。
坤寧宮。
這里曾是馬皇后的居所,自她病逝后,朱元璋便下令封存,一切陳設都保持著原樣,不許任何人輕易踏足。
宮門被推開,一股塵封已久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陽光下浮塵的味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過去的檀香。
殿內很干凈,顯然每日都有人精心打掃,但那種沒有人氣的空曠與死寂,卻讓這里像一座華美的陵墓。
朱元璋的腳步放得很輕,仿佛怕驚擾了沉睡在此地的主人。
他走到那張空蕩蕩的鳳榻前,伸出手,似乎想觸摸什么,指尖卻停在了半空,微微顫抖。
這個殺伐果斷、一手締造了大明王朝的男人,此刻的背影,脆弱得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也就在這一刻,蝦仁的腦海中,響起了期待已久的聲音。
【任務完成:打亂朱元璋的傳位。】
【獎勵發放:隨機復活一位親人?!?
【正在進行親人鎖定……】
【鎖定成功!】
【目標:馬秀英。】
蝦仁的瞳孔驟然一縮。
馬皇后!
竟然是她!
【復活即將開始,倒計時:三、二、一!】
朱元璋緩緩轉過身,目光死死地釘在蝦仁身上,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燃燒著一簇近乎瘋狂的火焰,混雜著滔天的希望與極致的恐懼。
“你曾說,你能讓咱的親人……回來?!?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不再是皇帝,只是一個失去摯愛的丈夫在絕望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是她嗎?”
“你能……把咱的妹子,把咱的皇后……還給咱嗎?”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一道柔和而不刺目的光芒,毫無征兆地從那張空置的鳳榻之上浮現。
光芒起初只有螢火大小,卻迅速擴展、凝聚,如同一輪被捧在掌心的月亮。
空氣中飛舞的塵埃,在光芒的照耀下,變成了無數閃爍的金色星辰。
光芒之中,一道纖細而溫婉的輪廓,正由虛轉實,漸漸清晰。
朱元璋徹底僵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嘴唇無聲地開合,仿佛被扼住了喉嚨,全身的血液都沖向了頭頂,又在瞬間凍結。
光芒散去。
鳳榻上,端坐著一位女子。
她穿著一身樸素的常服,面容溫婉,眉眼間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仁厚與慈和,歲月似乎并未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只是眼神有些許茫然。
馬皇后。
她活了過來。
她眨了眨眼,似乎還不太適應眼前的光亮,目光緩緩掃過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宮殿,最后落在了那個僵立如石雕的男人身上。
“重八?”
她輕聲喚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確定。
“你怎么……老了這么多?看起來好累?!?
一聲“重八”,如同一道驚雷,劈開了朱元璋身上那層堅硬的帝王外殼。
這個男人再也支撐不住。
兩行滾燙的濁淚,從他那布滿溝壑的眼角洶涌而出,劃過他粗糙的臉頰。
他像個孩子一樣,跌跌撞撞地沖了過去,沒有半點帝王的威儀。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那溫熱的、真實的觸感,讓他渾身劇烈地一顫。
“秀英……”
“咱的秀英……”
他泣不成聲,只是反復念著這個名字,仿佛要將這十數年的思念與痛苦,全部傾瀉出來。
蝦仁悄無聲息地向后退了幾步,將這片空間留給了這對久別重逢的夫妻。
他看著那個在史書上冷酷無情的帝王,此刻哭得像個無助的農夫,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這,或許才是系統真正的意義。
【警告:宿主行為已引發歷史洪流劇變,因果律正在重新演算……】
系統的提示音冰冷而機械,卻讓蝦仁的心頭猛地一跳。
與此同時。
皇后復生的消息,如同一陣颶風,以坤寧宮為中心,瞬間席卷了整座紫禁城。
起初,沒人相信。
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宮女、太監,第一反應都是驚恐,以為是哪個瘋子在胡言亂語。
可當皇帝親自下令,命太醫院所有御醫奔赴坤寧宮時,懷疑開始動搖。
當坤寧宮的燈火徹夜通明,隱約有女子的聲音傳出時,動搖變成了驚駭。
消息沖出宮墻,傳到了文武百官的府邸。
藍玉的府邸內,一眾淮西勛貴正聚在一起,氣氛凝重。
皇太孫被廢,儲位懸空,所有人都感到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他們不知道皇帝的屠刀,下一個會揮向誰。
“國本動蕩,陛下……怕是又要大開殺戒了?!?
一位老將憂心忡忡地說道,引來一片附和的嘆息。
就在這時,一名親兵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上滿是見了鬼的表情。
“大將軍!宮里……宮里傳出消息!”
藍玉眉頭一皺,不耐煩地喝道:
“慌什么!說!”
“皇后娘娘……馬皇后她……她活了!”
“砰!”
藍玉手中的酒杯失手滑落,在堅硬的石板上摔得粉碎。
整個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驕兵悍將,全都愣在了原地,表情凝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活了?
開什么玩笑!
可看著親兵那不似作偽的驚駭神情,一股荒謬絕倫卻又無法抑制的念頭,在他們心底瘋狂滋生。
下一刻,巨大的狂喜,淹沒了所有的理智。
馬皇后!
是那個在他們還是泥腿子時,親自為他們縫補傷口、送上熱粥的馬大腳!
是那個在皇帝動了殺心時,唯一敢站出來為他們求情,保下他們性命的國母!
只要她還在,他們這幫老兄弟,就有了主心骨!就有了免死金牌!
所有人的心,在這一刻,前所未有地安穩了下來。
燕王府。
朱棣一身勁裝,正在院中練習槍法,虎虎生風。
當聽到這個消息時,他手中的長槍驟然停住,槍尖距離地面不過分毫,穩如磐石。
他緩緩轉過頭,看向皇宮的方向,那雙素來銳利如鷹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現了震驚、迷茫、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希冀。
母后?
整個大明的棋局,因為一個女人的歸來,被徹底顛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