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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 一樣的煙火
  • 常青
  • 4645字
  • 2024-05-07 14:17:23

藝雪已經(jīng)會做所有的家務(wù),包括拆洗被褥,為藝茹梳洗。她可以把藝茹照顧得舒舒服服,體貼周到。家中的變故好像一下子讓她長大了許多,她已不再是家人眼中那個愛說愛鬧的小丫頭,而是真正成了家里能挑重?fù)?dān)的一員。每當(dāng)有人當(dāng)著她的面夸她長大了時,藝雪總是淡然一笑,她覺得她為姐姐為這個家無論做什么都是應(yīng)該的,沒有什么好夸耀的。而藝茹心里清楚,這都是讓她逼出來的。如果不是為了她,藝雪是不愿學(xué)做家務(wù)的,更不愿被束縛在一個地方。因為藝雪本身就是那種比較愛自由的個性,再說家里就數(shù)她小,從來不讓她做家務(wù),她也不怎么會做家務(wù)。藝茹心里一直在想,藝雪為她做的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心情分外郁悶的時候,藝茹直想沖藝雪大聲喊:“你愛去哪就去哪吧,回來整天伺候我干什么?我現(xiàn)在是沒有用的廢人!廢人,你懂不懂!”但是理智又讓她一次又一次地把這句話咽了回去,她這樣說,什么都不管,只能讓藝雪傷心。何況,藝雪在家的確減少了老何和佩文的負(fù)擔(dān),給這個因為災(zāi)難變得有些冷清的家庭帶來了生機(jī)與歡笑。最后,藝茹這樣說服了藝雪為她的付出:藝雪回來了,只要能為父母減少一些負(fù)擔(dān),能給父母帶來一些快樂,減少一些壓力就行。

藝茹知道,在她受傷之后,藝雪為她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因為她們是親姊妹,心靈相通,血脈相連。在藝雪穩(wěn)定下來之后,找到了合適的工作,各方面也都有了不錯的歸宿之后,即使藝茹的心里覺得愧疚,咬咬牙,總能過去。可是林峰呢?關(guān)于林峰是她知道自己病情之后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這些天,林峰很少來醫(yī)院看她,他說公司最近接了一個大項目,太忙。她在猜想這是不是林峰逃避她的借口。她總是小心、敏感地觀察著林峰的一舉一動。從他撲朔迷離的眼神和模棱兩可的話語中,她讀不出往日的那種真誠與熱烈,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和憂慮。她知道,看到她現(xiàn)在的樣子,林峰的心里不好受。但他依然會癡癡地看著她,讓她猜不出他的真實想法。一時間,兩個人的關(guān)系微妙了起來。

說實話,在這樣的時候,藝茹最需要的是林峰的關(guān)心和照顧。但他們的感情有足夠堅韌嗎?能經(jīng)得起這場暴風(fēng)雨嗎?她有時在懷疑,又在屢屢否定它。她和林峰一起走過了四年,在這四年的時光里,雖然在一起的時間不是很多,但對于他們來說,彼此的存在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在心理上已經(jīng)形成了對彼此深深的依戀。以前,藝茹堅信,他們的感情就好比是一朵飄浮在這個喧囂城市上空的白云,潔白無瑕。她記得以前林峰經(jīng)常對她說等他們老了之后,他們會怎樣,她問林峰:“你能確定我們老了之后一定還會在一起嗎?”林峰很肯定地回答說:“只要我們能活到老了的時候,只要你不背叛我,無論經(jīng)歷多大風(fēng)雨,我們都一定會白頭到老。如果我們之間有背叛的話,那一定是你,而不是我。”藝茹問:“你不相信我?”林峰很嚴(yán)肅地回答:“不,我只是說,無論我們以后經(jīng)歷什么樣的風(fēng)雨,我都不會背板我們之間的感情。因為從我見到你第一眼開始,我就認(rèn)定了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愛的女孩……”林峰這樣把藝茹說得完全沉浸在幸福中了。別看藝茹是搞藝術(shù)的,她可是超級保守的人,她的觀念里女人找老公首先要找一個可靠的人,否則會吃盡苦頭的。她相信林峰就是個可靠的人,她更相信他們的感情。

然而,有一個念頭在她的心里漸漸產(chǎn)生并漸漸清晰起來。“你真的愛他的話,就放了他吧。你都這樣了,為什么還抓著他不放呢?你覺得有意思嗎?對他公平嗎?你現(xiàn)在除了帶給他無盡的痛苦和勞累之外,什么都不能給他。他是個活生生的人啊,他需要他的生活,他的幸福,你現(xiàn)在根本就不能給他幸福!那就只有給他自由。讓他像自由飛翔的鳥兒,去尋找真正屬于他的幸福生活!”所以,他不必為他之前說的話履行任何責(zé)任。

每當(dāng)想到這里,她總是很傷心,那個噩夢在腦子里閃過,讓她恐懼,讓她戰(zhàn)栗,讓她手心出冷汗。除此之外,又有什么辦法呢?她認(rèn)為這樣做是對的,雖然家里人的看法和她不太一樣。

今天的天氣很晴朗。藝茹現(xiàn)在有一個習(xí)慣,就是早晨一睜開眼睛就讓人幫她拉開窗簾。看一看這天是晴天還是陰天,或者是刮風(fēng)下雨。如果是晴天,她的心情會亮堂一些,如果天氣不好的話,就會給原本就很郁悶的心情雪上加霜。因為除了天氣的原因之外,她實在找不出可以讓她的心情變好的理由。

吃過早飯,藝茹坐在床上,頭發(fā)沒有梳,雜亂地披在肩上,胡亂地翻看一本雜志。朋友們怕她在病房里煩悶,特意給她搜集了一些雜志和書籍。很多都是勵志方面的書,也有寫殘疾人是如何堅強(qiáng)地生活的。他們希望藝茹看這些書在解悶的同時,對她有所啟發(fā)和鼓勵,增加與命運抗?fàn)幍臎Q心和勇氣。

窗戶沒有關(guān),冷冷的風(fēng)吹在身上,對于一個久居室內(nèi),尤其是像藝茹這樣久居病房的人來說,那涼風(fēng),帶來了外面的氣息。從受傷到現(xiàn)在藝茹一直待在這個小小的病房里,她多么想出去到處走走,感受一下秋天的氣息啊。她看著窗外那棵梧桐樹的葉子越來越枯黃。微風(fēng)輕輕一吹,枯黃的葉片從枝頭落下,枯葉飄飄然起舞,在空中劃出一條優(yōu)美的曲線,就像她從前的舞姿。她渴望站在梧桐樹下,任憑枯葉從樹上紛紛揚揚落下,溫柔地落在她的身上、頭上……可是現(xiàn)在她連這樣一個小小的愿望都達(dá)不到。

藝雪收拾完屋子準(zhǔn)備去關(guān)窗子,藝茹叫住了她:“先別關(guān),早上的空氣好,再讓屋子里多進(jìn)點新鮮空氣吧。”

“那你坐在這里可要冷的。”藝雪隨手拿了件大衣披在了藝茹的身上,然后又拿了梳子,坐在了藝茹的床上,說,“我給你梳梳頭,你看你的頭發(fā)亂死了。”

“我又不出去,梳頭干嘛!”

“你不出去,別人就不來看你啊?你的頭發(fā)亂七八糟的多難看啊,對別人也不尊重。”藝雪一邊梳一邊跟藝茹嘮叨,“姐,你的頭發(fā)真好,又黑又密,你看看我的頭發(fā),跟你的頭發(fā)完全不一樣。咳!”

“要是能換的話,我很愿意跟你換一換。”

“得了吧,你的頭發(fā)還是長在你的頭上最好看了。”

“小雪,你老在醫(yī)院里照顧我怎么行啊?你出去該干嘛就干嘛去,我這里請個保姆就行了。”

“這個我知道,不用你操心。今年的公務(wù)員快考試了吧,我準(zhǔn)備考公務(wù)員。一邊照顧你,一邊復(fù)習(xí)不是很好嗎?”

“那你可要抓緊點啊。”

“知道。”

“Hi,”這時從門縫里擠進(jìn)了半個身子跟她們打招呼。她們一聽就知道是肖楠,但她在這個時候來又覺得不太可能。回頭一看,果然是肖楠。

肖楠是藝茹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說來,她們倆還真挺有緣分。小時候,兩人同時考上了藝校,然后又一起考上了舞蹈學(xué)院,大學(xué)畢業(yè)后,又都當(dāng)了兵,成了軍區(qū)歌舞團(tuán)的舞蹈演員。從小一起長大,性格又投緣,所以兩個人的關(guān)系可以用親密無間來形容。兩個人商量好了,既然從小兩個人做什么都在一起,那結(jié)婚這樣的人生大事也在一起好了。她們準(zhǔn)備在今年冬天一起舉行婚禮。

藝雪一下子從床上蹦了下來:“肖楠姐,你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噓!”肖楠故意裝出膽戰(zhàn)心驚的樣子,說:“我是偷跑出來的。等會兒要是我們團(tuán)里哪個領(lǐng)導(dǎo)來看你的話,我就慘了。”

“得了,沒那么嚴(yán)重,是吧,姐?”

“你找我有要緊的事?”

“沒有,就是幾天沒見你,想你了唄!”

“瞎說,這段時間團(tuán)里挺忙吧?”

“嗯,又要開始迎新兵了。”

“迎新兵,送老兵,又夠你們忙活一陣子了。”

“你猜我?guī)砹耸裁矗俊毙ら袷呛鋈幌肫鹆耸裁矗芘d奮地說。

“什么,什么,快拿給我看看。”藝雪比肖楠還興奮。肖楠走到門外,提著一只遮著布的籠子進(jìn)來了,“請看!”然后變戲法似地掀起遮在籠子上的布,露出兩只小白鴿。兩只鴿子長著一身潔白的羽毛,全身只有嘴巴是淡黃色眼睛是紅色的。兩只可愛的小精靈敏感地、怕生地望著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人,時不時地發(fā)出低沉的“咕咕”的叫聲。

“哇,好可愛的一對鴿子啊!我好喜歡!”藝雪欣喜地接過籠子,仔細(xì)地盯著它們看。“是信鴿嗎?”

“可能是吧,我也不太清楚。你不是一直想養(yǎng)小動物嗎?這兩只鴿子還行吧?”肖楠問藝茹。

“行。”藝茹微笑著點了點頭,接過了籠子,微笑著看著它們,“咕咕”地逗它們,兩只鴿子也“咕咕”地給她回音。

“醫(yī)院里讓養(yǎng)鴿子嗎?”肖楠問。

“恐怕不行吧。”藝雪回答。

“藝雪,你先把它們帶回家吧,免得讓醫(yī)生看見,那就糟了。”肖楠說。

“好吧。”藝茹很不情愿地把籠子遞給了藝雪。

“那我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等等,”肖楠叫住了她,從包里拿出了兩袋鳥食,“給,這是它們的口糧,別忘了喂它們啊。”藝雪走后,肖楠轉(zhuǎn)過身,趴在床沿上,兩只手托著下巴,看著藝茹說:“你的氣色比前兩天好多了,看樣子恢復(fù)得不錯啊。”

藝茹嘆了口氣,說:“還不都是老樣子,像我這樣死了半截的人了。”

“小茹,你怎么可以這樣說呢?什么死了半截啊,你還很年輕,還有那么長的路要走。”

藝茹聽到肖楠這樣說,苦笑道:“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說我的腿不行了,怎么走啊?”

“你怎么忽然變得這么悲觀?”

“肖楠,你們都說我悲觀,請你們設(shè)身處地地為我想想,不是我悲觀,這就是事實。一個搞舞蹈的,腿一下子完了,你能讓她怎么樂觀?”

“好了,我不跟你理論這個了。慢慢你就會想開了。對了,我們約定的婚期眼看就要到了,我和文東還有家里人都商量好了,先往后拖一拖,等你病好了以后咱們再一起舉行。”

藝茹聽到肖楠這樣說,苦苦地一笑,然后又嘆了一口氣,傷感地望著天花板:“你看我這個樣子,還能結(jié)婚嗎?”

“什么話?怎么不能?”

“算了吧,你們還是按時舉行吧,不要等我了。”

“是不是林峰那小子動搖了?太不像話了!”肖楠氣憤地說,“你等著,我和文東去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絕不輕饒了他!”

“不是,林峰不是那種人。是我不想再連累他了。”藝茹說到這里,心情很激動,望著天花板的眼睛里流下了兩行淚。“他是自由的,還那么年輕,我不想從此成為他的負(fù)擔(dān)。我想我應(yīng)該放了他,知道嗎?肖楠,這個念頭一旦形成就再也抹不去了。”

肖楠一只手搭在藝茹的肩上,用責(zé)怪的目光看著她,說:“小茹,你真是太善良了,不妨這樣想想,要是他是真的愛你的話,他會在乎你怎么樣嗎?你并沒有改變,你還是你。即使和你在一起累了點,困難多了點,那他也是幸福、快樂的啊。這關(guān)鍵看他的心態(tài)了。一個人只要心態(tài)積極了,即使受多大的苦,遇到多大的困難,在他看來都不覺得苦和累了。”

“他不在乎,但我在乎!”藝茹更加激動了,但一秒鐘過后,她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你們沒有處在我的位置上,體會不到這種心情。他要是跟我在一起的話,短時間也許還可以忍受,但時間長了肯定會煩的。沒有人愿意一輩子永無止境地照顧一個癱瘓病人。”

肖楠看到藝茹的情緒還不太穩(wěn)定,不想再和她理論了,最后說道:“小茹,我只想讓你記住一句話,你的想法僅僅代表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和你的一種情緒,并不是每個人的想法、觀念都跟你一樣。所以,你也別總是拿自己的想法要求和猜測別人。”

“不管怎么樣,你和文東的婚禮一定要按時舉行。畢竟,結(jié)婚是一個人一生中的大事,我可不愿意因為我把你們給耽誤了。”

肖楠想了想,說:“好吧,就依你。你呀,真是的!”

不一會兒,老何來了。

“何叔叔好!”

“肖楠來了,快坐吧。”老何一邊往屋里走,一邊說,“你看小茹,出事以后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老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什么想不開的!肖楠,你們倆從小一塊長大,又是好朋友,相互了解,好好勸勸她,別老是東想西想的。”

“好的。”肖楠笑著回答道,“只要我有時間,我一定來陪她。何叔叔,剛才我和小茹商量半天了,我想把我們的婚禮向后延一延,等她好了以后我們再一起舉行。”

“依我看,你還是按期舉行吧,你要是等她還不知道等到什么時候。別耽誤了你的人生大事。”

“哎呀,你們怎么都這樣!”肖楠實在沒轍了。

“到時候,我們一家一起去參加你的婚禮。”

“那當(dāng)然。”肖楠看了看表,“不行,我得趕快走了,我是偷偷溜出來的。”

“那你快點走吧。路上小心點啊。”

“知道了。”說罷,肖楠匆匆站起身向門口走去,病房的門輕輕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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