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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 花路
  • 伊北
  • 6520字
  • 2024-05-07 18:13:13

新的一周,開班就來了個新聞。還是同屋的小姑娘小跑著進屋告訴杜冬愛的:“不得了了!變天了變天了!”

望著小姑娘又驚恐又興奮的復雜情態(tài),冬愛把茶葉吐回杯子里:“怎么了,又換領導了?”

小姑娘嘴咧得跟皮鞋炸線似的:“杜姐,你是大仙吧!”

“真換了?”冬愛不敢相信。

不久之前,競聘鼓動會,班子成員剛闡述了新的五年計劃,一副千秋萬代的樣子。怎么剛一會兒,又換人了。呵呵,想想也正常。他們這單位,在整個系統(tǒng)里,本來就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換人是常態(tài)。好幾任領導心都不在這兒,下來只是過過水。

這幾年還好,頭十年里,全靠撥款,吃飯都成問題!小姑娘愁悶地絮叨著“改朝換代”的風險。

冬愛不屑地:“管他誰做皇帝,咱老百姓總得有口飯吃。”

小姑娘又蝎蝎蜇蜇地:“哎呀,新來的老總,特帥!知道他是誰么?”

冬愛不知道。再帥她也不感興趣。她現(xiàn)在對男人“脫敏”。何況老男人。

不過三分鐘后,她就摸清了他的全部情況。何德厚,系統(tǒng)內(nèi)大名鼎鼎的人物。三十歲就升處級。四十歲當某重要單位一把手。再下來十年,他游走在各個單位之間,哪里需要就去哪里。偏偏人家還總是能干得很好,仙人指路點鐵成金。不用說,這次組織派他來,也是力挽狂瀾、扶大廈之將傾的。而且,他來了就當一把手,黨政一手抓,實打?qū)嵉拇髾嘣谖铡ky怪社內(nèi)的中層們亂作一團。說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張鳳這種,屁股還沒坐穩(wěn),就又要啟程。她慌!

云山霧罩間,冬愛不禁有了幾分看戲的心情。事實上,何總一來,也的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首先,考勤狠抓。過去是九點半到崗,現(xiàn)在提前一個小時,八點半必須出現(xiàn)在工位上。其次,是中層匯報業(yè)務情況。接連幾天,中層領導一個個都跟鬼附身似的,鉆進何總的辦公室,出來臉都是綠的。尤其張鳳,本來是拽著人褂襟子上來的,如今更是如臨大敵。因為這場變動,袁敏達反倒來團結冬愛了。線上線下多跟她說了好些話。冬愛禮貌搪塞,她不想因為這點變化,就跟袁某人沆瀣。她也在觀察,何德厚來去一陣風,氣場十足,屁股后面總有人跟著。辦公室王主任恨不得幫他端痰盂。

座機響了。總經(jīng)辦秘書打來的。讓冬愛立刻去何總辦公室。

來了。

對面桌小姑娘已經(jīng)露出夸張神情。冬愛卻很淡定,起立,整理衣服,邁著從容的步子。任憑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在走廊回蕩。

她站到何總辦公室門口了。手有點沉。但食指關節(jié)還是輕輕撞擊門板。

“進來。”何德厚下令。中氣十足地。他開大會都不用擴音器。杜冬愛站到何總辦公室的地界了。何德厚輕輕招呼她坐。杜冬愛全身的肌肉都提著,輕輕坐在沙發(fā)上。何德厚兩只手臂放在辦公桌面上,面帶一絲絲似有若無的微笑。

冬愛這才得以近距離觀察這個新來的統(tǒng)帥。他是圓臉,整個人墩墩實實。倒退二十年,他這種長相,可能就是個不被人注意的小年輕、小毛頭。但歲月增厚,他的娃娃臉反倒扛住時間的侵蝕,在同齡人中愈發(fā)出挑。他滿面紅光,頭發(fā)不長,自然朝后梳著。他穿著一件說不清是藍還是綠的polo衫,但面料顯高檔。總而言之,在這個年紀的男人里頭,他是個不多得的罕物。

關鍵人家還這么成功。

冬愛的眼神飄過去,一不小心跟何德厚對了一下。她這才發(fā)現(xiàn)何德厚在觀察她。距她坐下已經(jīng)過去了六七秒。冬愛憋得受不住,只好再抬頭。

何德厚這才說話:“小杜,跟你們比,我是新員工。你們要多幫助我。”

冬愛連忙說不敢。

何德厚陡然嚴肅,切入正題,問了她幾個單位的情況。冬愛不敢怠慢,基本據(jù)實相告。

何總又問:“那你覺得,我們這兒,最需要加強的板塊是什么?”

冬愛不假思索:“數(shù)字版權這塊,必須加強了。這是大勢。”

一語中的。何德厚深以為是。話一下就談開了。不知不覺,兩個人竟說了二十分鐘。

出來的時候,杜冬愛覺得,走廊里的空氣都清新多了。不得不說,杜冬愛對何德厚的印象,出奇的好。他是中年,但不油膩。他是官僚,但又有幾分儒雅。杜冬愛忽然感覺單位大有希望,有這么個領頭人,未來還愁不騰飛么。沒準三年五載,就全然新貌。

回到辦公室,杜冬愛的心情是輕快的。她不自覺地笑,又連吃了半包栗子仁,然后才給戚問兒打電話,叮囑她別忘了晚上劉曉蕓的局。

午飯時間,戚問兒還是跟曹冉單獨行動,端著飯盒,在園區(qū)的食堂搶飯。打了飯,她們習慣在食堂解決,這樣可以說會閑話。周圍來來去去都是人。曹冉把碎雞骨頭吐在飯盒蓋子上:“噯,那天你怎么弄的?”

小戚沒理解,問什么意思。

曹冉說明了,說:“就是在毛總家喝酒那天,后來你把順子帶哪兒了?”

小戚臉漲:“開了個賓館。”

“哎呦!”曹冉開始大驚小怪了,“沒發(fā)生什么吧?”

“想什么呢?”小戚要用勺子敲她。

曹冉按自己的邏輯:“我說順子現(xiàn)在看你的眼神怎么這么別扭呢。”

“怎么別扭了,他看了我嗎?”

“他就是故意不看你,所以才奇怪。”曹冉嘖嘖,“你沒對人家做什么吧?”

“你再這樣我走了。”小戚假意要撤。

曹冉連忙招呼好她。又說:“我是對你善意提醒,龐順可是單身,你要對人家沒意思,就離遠點兒。”

“放心,一點意思沒有。”小戚停頓一下,問,“不過他有一點挺奇怪的。”

曹冉問什么奇怪。

小戚說:“他那包,跟哆啦A夢的口袋似的,里面什么都有。”

曹冉笑得嘴都大了,說:“那是他的地震后遺癥,他過去參加過地震救援,以前出國當交換生的時候好像也遇到過。”停頓一下:“屬于應激反應,他就覺得,地球隨時有危險。”

“然后呢?”小戚對這話題有點興趣。

“然后萬一地球出問題了,被外星人進攻了,或者突然爆炸了,他有那些東西,生存的幾率就比我們高。咱們都得死,他活。”

看著曹冉搖頭晃腦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戚問兒也忍不住笑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龐順竟有這么迂腐又天真的一面。

下午去跑作者。廖荷珠讓龐順帶小戚。龐順還背著那個大包,一副隨時迎接世界末日的樣子。地鐵人多,順子靠在兩節(jié)車廂的夾縫處。小戚朝包上拍一掌:“不累么整天這么一大包。”順子不出聲,笑笑。

“謝謝你。”他突然說。

小戚一愣,然后說:“下次,你可得自力更生了,別往我身上靠。”

順子說我沒往你身上靠,本來打算去肯德基湊合一夜的。

呦呵。不對。還能去肯德基。小戚頓時嚷嚷:“不是,你那天沒斷片?裝的?”

“斷了一半。”

“你占我便宜!”

“不是……沒有……是真走不動了……迷迷糊糊后來就睡著了。”順子討?zhàn)垺?

小戚說:“你還記得我家地址么?”

龐順說一點都不記得了。

小戚說:“反正,你欠我一個人情,我要你還你就得還。”順子立刻說沒問題。

車廂晃動,順子有點站不穩(wěn),小戚的身子往前蕩了蕩。順子伸手拽住她胳膊,作用力太大,車一減速。小戚撞在順子身上。她有點不好意思了。于是沒話找話,還是埋怨的口吻:“我怎么覺得你整天活得那么累呢。”

“是,我也覺得累。”

小戚又拍他肩:“放松,肩膀別老提著。”順子真松了松。“太過緊張容易得胃病。”

順子深呼吸,說:“在北京,男的跟女的不一樣,女的,你掙個工資,萬把兩萬,是不是就不錯了。男的不行,你得買房子。”

小戚反應快:“所以你在存買房的錢。”停頓一下:“準備娶老婆。”

順子咳嗽。

小戚哈哈大笑。問得直白:“你談過幾個女朋友?”

順子說三個。微表情不自然。

“很好,標準答案。”

“你呢?”

“我也三個。”小戚不假思索。她說的是真話。凝望著她,兩個人都沒說話,然后,不約而同笑了。

小戚手機響,是杜冬愛打來的。她接了,說在地鐵聽不清,還說等會再給她回電話。

說真的,杜冬愛對劉曉蕓和杜世衡請的這頓飯有點不解。曉蕓小產(chǎn),她去看望,這都是親戚朋友情分,犯不著單獨回請。而且,當她從劉曉蕓那確認,這頓飯,她二叔二嬸都不參加,內(nèi)心就更打鼓了。

過于興師動眾。雖然世衡家經(jīng)濟上不算困難,但也都是辛苦錢。沒事去飯店請什么客呀!尤其是曉蕓把地址發(fā)過來,杜冬愛一看,當即反對。他們要去大董。這人數(shù),沒個兩千下不來。冬愛給曉蕓發(fā)語音,說算了,就去吃羊棒骨吧。曉蕓不依:“別,你聽我的,讓世衡花點錢。”從劉曉蕓這似乎帶著點置氣的口吻,冬愛似乎理解了。曉蕓這是在為小產(chǎn)的事撒氣呢。

也對。要不是世衡有心播種,她劉曉蕓就不至于受那么一回罪。該打。該罰。不過,隱隱約約的,冬愛又覺得這兩口子沒準是有什么事找她。

世衡的脾性她知道,金牛座,手緊,很少做無用功,這錢花了,肯定就有花錢的道理。算了,不猜了。去了就知道了。

給問兒打完電話,冬愛就收拾東西往外走。單位走廊空蕩蕩的。還沒到下班時,她走得稍微早十分鐘。剛邁了兩步,走廊中段的洗手間出來個人,跟她相向而行。是何總。杜冬愛忽然有點尷尬,畢竟走早了,她拎著包,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著頭皮微微低著頭,小步前進。靠近了。冬愛點頭微笑,叫了聲何總。

何德厚“嗯”了一聲,依舊鵝行鴨步地過去。兩個人背對背隔了五六米,何德厚才忽然轉(zhuǎn)頭:“小杜。”

冬愛背發(fā)緊,回頭。她看著何某人。兩個人距離既遠,又近。

何德厚又擺擺手:“去吧,回頭再說。”

六個字。無限內(nèi)容。從上網(wǎng)約車到下車,杜冬愛都在思忖何德厚這話里的含義。說也奇怪,每碰一次面,杜冬愛對何總的印象,似乎就更好一點。這種好,不是理性堆積的,而完全是感性的、直覺的,是所有細節(jié)集結,量變轉(zhuǎn)質(zhì)變。她相信何德厚一定會干出點成績。事實上,從他來的第一天,公司內(nèi)部各種猜測就沒斷過。首先一條,何總一來,必然會動人事。這幾乎是可想而知的,新領導一來,人事、財務、黨務,是三項必抓的。然后才是放開膀子干業(yè)務。杜冬愛認為,何德厚不一定會制造多少升降,但崗位的排布,就大有學問了。他需要自己人。現(xiàn)在所有的中層,包括剛上位的張鳳,都在積極表現(xiàn),想被納入到這個“自己人”的范疇當中。只是,這些人都靠過太多碼頭啦!歷史太過于復雜,未必能取得何總的信任。那么她呢?她杜冬愛多少年的“懷才不遇”“碌碌無為”“無為而治”是不是又成優(yōu)點了。想到這兒,冬愛又滿懷憧憬,準備拭目以待。

到地方,人都還沒來。冬愛要了壺茶。先看菜單。五分鐘后,劉曉蕓到了。一進門就問服務員怎么還不上茶。冬愛邊說話邊抬頭:“泡上了。”跟著,嘴巴微微張開了。劉曉蕓又變了。此前是“綠毛”,現(xiàn)在染回黑頭發(fā)。不過剪得更短,幾乎像男士平頭。

曉蕓剛坐下,冬愛就笑著摸她頭頂:“真是美女。”

曉蕓身子扭了扭,也笑:“諷刺我。”

冬愛口氣吊得老高:“不是美女,敢駕馭這個發(fā)型么。”

劉曉蕓唏噓地:“這不沒路可走了么。”菜單翻過一頁,從涼菜到燒菜,她盯著菜單上葵香雞炒大排翅的圖:“當女的當夠了。當幾天男的體驗體驗。”

冬愛挑破了說:“是世衡他們家不同意吧。”

曉蕓笑道:“姓杜的有幾個好人?”

冬愛立刻單掌豎起:“我可是好人,我跟你一頭的。”

劉曉蕓這才正經(jīng)說,染個綠毛都煩死了,所有人都看不慣,家里家外,都把她當猴。“到這個年紀,就跟那燒好的陶罐似的,沒有變化的空間了。想變,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冬愛頭皮發(fā)麻。她能理解曉蕓,但一時不愿意往深想。她用幽默化解:“那你這樣,世衡就同意了。”

劉曉蕓說:“他再不同意,我干脆就剃一大禿瓢,到山上當尼姑去。”

冬愛摟著曉蕓笑。她喜歡跟曉蕓待一塊兒。劉曉蕓永遠這樣,平和、懂禮,外加一個她不是很贊同但卻也算事實的詞,賢惠。這么多年,冬愛覺得她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把曉蕓介紹給世衡,進而,她們做了親戚。

曉蕓結婚、生孩子,一路行云流水。她呢,則始終在婚姻的門檻邊上徘徊。但,她對曉蕓沒有嫉妒,只有祝福。反過來也是,劉曉蕓從來都是她的支持者。無論是戀愛,結婚,還是恢復單身。閨蜜倆一人一個把菜點了,時間差不多,冬愛打電話催問兒,通了,沒人接。一分鐘后,戚問兒拎著包快步走進來,又是招呼又是道歉。

曉蕓安慰說:“我們也是剛來。”

冬愛對妹妹不客氣:“要是跟領導吃飯,你也遲到?”

問兒嬉皮笑臉:“我這不是沒有這么大的領導么。”說著,在冬愛旁邊坐下。

劉曉蕓的手機響了。她到旁邊接,回來說世衡可能暫時來不了,單位有事,他正陪著領導。

冬愛嚷嚷著要換一家,說人少,沒必要用那么大的包間。又開玩笑地:“付賬的人都不來了。”

曉蕓立刻說:“放心,該點多少點多少,我讓他給我轉(zhuǎn)錢,我代付。”

服務員不失時機上前問要不要上菜。冬愛說:“上吧。”

曉蕓阻止說等等。想了想,又改口說上。

冬愛看著劉曉蕓,眼神發(fā)問:怎么,難道還有貴客?

曉蕓明白冬愛的疑惑,笑著解釋:“還有個人。”停頓:“我堂哥劉毅,也來北京了,正好說都見見。”

冬愛這才明白這頓飯真正的主角是誰。

戚問兒活潑插嘴,對冬愛:“有意思,你堂弟不來了,她堂哥來了。”

冬愛用家長口吻:“是,我表妹也來了。”說完深呼吸。氣還沒倒勻,門開了。服務員領著個人進來。男的。個子少說一米八。濃眉大眼。方臉。短分頭。一身灰色舊西裝,幾分落拓幾分瀟灑。是劉毅。

劉曉蕓正對著門,笑著站起來,迎過去:“來了。”

“有點堵車。”來客把西裝外套交給服務員,在戚問兒旁邊的座位坐下。冬愛屏息。

劉曉蕓的聲音高了好幾個八度,高興勁兒滿溢,她對劉毅說話:“都認識吧,這杜姐,這問兒。”

劉毅微微點頭致意:“認識,見過。”又補充:“好多年前了。”再笑著對問兒:“這位第一次見。”

劉曉蕓再對杜冬愛:“我堂哥,劉毅。”

冬愛說:“你好。”

劉毅不自然地伸手去握。

冬愛迅速跟曉蕓對了個眼神,曉蕓憋住笑,冬愛禮貌地把手伸過去,蜻蜓點水般握了握,就算建交了。

劉毅的到來讓整個飯局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冬愛打心里埋怨曉蕓沒提前跟她打招呼。不過面兒上,似乎還是云淡風輕,畢竟,她杜冬愛是見過世面的。但劉毅的興趣似乎完全在問兒那邊。可能因為挨著坐,他十句話里,有六句是跟問兒說的,有時還竊竊私語。問兒的笑聲大得冬愛都不得不出面攔阻。

劉曉蕓插話,有點敲打劉毅的意思:“問兒是嫁到北京來的。”

劉毅“哦”了一聲。顯然是新鮮信息。

曉蕓又說:“她老公最近駐外。”

劉毅說人才。臉上的笑容漸漸冷下來。

戚問兒萬分尷尬,岔開話題:“劉大哥,住的地方找好了么?”

“單位給租了房子。”

“單間還是合租?”問兒追問。

冬愛提醒:“人家是領導。”

劉毅微微笑:“一個小套間。”他轉(zhuǎn)而問問兒在哪里工作。問兒簡單說了。

劉曉蕓插話:“哎呦,劉毅跟問兒都是初來乍到,共同語言多。趕緊吃菜,這螃蟹撈飯得趁熱……”

飯吃完了。賬是劉毅結的。他開車往西,順路捎帶問兒。曉蕓送冬愛。坐到副駕駛位置上,車開出兩個紅綠燈,冬愛才輕輕抱怨:“還搞突然襲擊。”

曉蕓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不尋思沒外人么,沒想到世衡來不了。”停頓一下:“這劉毅也是,跟問兒聊上了,問兒可是已婚婦女。”

冬愛剜曉蕓一眼:“干嗎,還只能跟未婚婦女聊?”

曉蕓解釋不清,著急:“已婚那不得保持距離呀。”說完尬在那兒,油門也不敢踩了。杜冬愛明白,這個局,說白了就是曉蕓為她設計的一次相親。只不過形式上自然點兒罷了。她本能上有點反感。畢竟在相親這件事上,她有過太多的不愉快。尤其是那會人家說:“都快四十了,還女孩?”整個一個巨大刺激。但冬愛又不得不領曉蕓的情。她是為她好,而且,已經(jīng)做得那么隱蔽,那么百轉(zhuǎn)千回,那么顧及她的面子。她要再不知趣,不理解,就不合適了。

空氣有些尷尬。劉曉蕓打開音響。她近來不喜歡聽歌,愛聽純音樂。說是解壓。比如這首輕音樂大師改編的古巴音樂《鴿子》,很有些法蘭西浪漫情調(diào)色彩。歡脫的音符,配著夜色,車頭前面是無盡的紅色尾燈。這個點,永遠堵車。

冬愛沉浸在音樂里,許久才說:“謝謝你。”又說:“有些事,我不多想。”

曉蕓愣了一下,手脫離方向盤,側(cè)著身子對冬愛,語重心長地:“你得想,不能不想。”

冬愛反問:“我還能想嗎?”

曉蕓說:“當然,到什么時候你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什么是幸福?”冬愛話接得很快。

這倒把劉曉蕓問住了。是啊,什么是幸福。結了婚,就是幸福嗎?還是說生了孩子,或者生了二胎,就是幸福?她自己對現(xiàn)在都迷惑。這么多年,或者干脆說前半輩子,她都是按照傳統(tǒng)指引的方向?qū)ふ倚腋!?涩F(xiàn)在她不也憋得頭發(fā)都剃了么?幸福的形狀,至今不明。冬愛見曉蕓不吭聲,又打趣地:“人劉老師有這想法么?”

曉蕓嘆氣,說她這堂哥也苦。

“他跟你嫂子,到底為什么離的?”

曉蕓立即糾正:“前嫂子。”又說:“之前嫂子怪他不上進,她貼娘家也太多。”

“就這些?”冬愛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還有點擺不上臺面的破事。”劉曉蕓說這話的時候眼望前方。跟前露出點空,車子往前挪了挪。

杜冬愛沒往下問,再問就是不愉快。她對曉蕓說:“你嫂子還不凈身出戶?”

曉蕓說:“哥不是為了孩子么?”

“女兒?”

“是。”

“多大了?”

“初中還是高中?”曉蕓說,“個子比我都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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