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和王體乾在門外商量著對付東林黨的事情,兩人都是一頭霧水。
汪文言,獄卒出身,窮困潦倒。還是個以“監守自盜”而出名的人,有前科,名聲不好。
按照道理來說,無論威逼還是利誘,都能迅速讓這種人上鉤。
然而汪文言在進了錦衣衛詔獄之后,竟然扛過了威逼利誘,還扛過了嚴刑拷打,最后還直接來了個死無對證。
這就有點兒難辦了!
魏忠賢和王體乾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接下來怎么做才好。
屋子里,朱有教坐在椅子上聽著小太監給他念奏章,自己的腦子卻早就已經神飛天外,開始考慮別的事情去了。
這些奏章,一般可以分為三大類。
一類是外臣們相互拆臺、相互攻擊的。有東林黨跟閹黨們對著罵,有內閣的派系之間的權力較量,還有一些找存在感的浙黨、楚黨的零散人員。
另一類是不內斗,但是要給皇帝找事兒做的,比如那個奏請裁撤驛站、削減驛卒的。還有要跟皇帝討論儒家學說的。
還有一類就是尋常的問候。
朱有教自己也做不了主,干脆不聽。
朱有教心里現在想著的,就是給自己找一個心腹,或者是找一個能夠跟皇后張嫣那邊搭上線的中間人出來。
作為皇帝的身份,要在宮里頭找一個自己人。在沒有頭緒、不知道誰是敵人誰是自己人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那就是臨幸某個宮女或者女官,再許諾給她封妃子。
一旦成為了皇帝的女人,以后不但能夠享受榮華富貴。現在因為皇帝沒有子嗣,容妃肚子里的還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一旦有了兒子,那以后兒子做太子,自己甚至有可能做皇貴妃。
就算頂替不了張嫣的皇后正宮之位,那么以后作為下一任皇帝的生母,話語權也是極大的。
作為入宮的人,她們最好的道路就是這。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朱有教最后被架空了或者是被天啟等人給貼出來了替身的真相,這個被朱有教臨幸過的人,也只能跟著倒霉。
所以來說,一旦被朱有教臨幸了,那么這個人基本就只能跟朱有教綁在一起了。
朱有教一直找各種機會,旁敲側擊地、討價還價地用各種手段要魏忠賢給他解決“傳遞香火”的問題,也就是這個原因。
小太監念了大半天,終于將奏章都給通讀了一遍。
朱有教回過神來,看看魏忠賢和王體乾還沒有回來,就沒話找話。
“你叫什么名字?在司禮監擔任何種職務?”
小太監躬身回答說道:“回皇爺的話,奴婢劉若愚。因為擅長書法,所以被李宗主介紹來司禮監擔任內直房經管文書。”
朱有教眼皮抬了抬:“哦?書法不錯?還是專門管理文書的。所以說,這些奏章上面的批語,其實都是經由你手的?”
劉若愚說道:“皇爺,一般是廠公、李宗主他們擬定好批語,然后由奴婢書寫!”
魏忠賢不識字,更不怎么懂書法。李永貞等人已經是太監中的“官”了,還要幫魏忠賢處理很多事情。所以司禮監真正動筆的,就是這個劉若愚。
朱有教勉勵道:“你很不錯!”
“跟著廠臣他們好好干,朕不會虧待你的!”
這話說完,朱有教就見這劉若愚突然一臉的擔憂和哭笑不得的樣子。
但是劉若愚幾次張嘴想要說什么,最后又止住了。
朱有教知道有問題,自己先起身走到門口處,貼著門縫聽了聽。
外面,魏忠賢正在郁悶地說道:“汪文言死了,咱們還需要一個人來幫忙指證一下。不然就只有對那姓顧的、姓袁的、姓周的嚴刑拷打,弄成屈打成招了!”
“但是這樣一來,不能讓人心服啊!”
王體乾急忙說道:“最好不要屈打成招!這些東林黨的魁首們,都是硬骨頭。動刑只會讓他們名望更高。”
“咱們是要誅他們的心,打壓他們的士氣。可不能做適得其反的事情!”
魏忠賢說道:“真的會適得其反?”
不能讓人心服不說,還會起反作用?
魏忠賢有點兒懵了。
王體乾說道:“八十年前,有一個叫楊繼盛的瘋子……”
魏忠賢打了一個寒顫:“你別說了,咱家聽過這個傳說!”
王體乾悶悶地說道:“這不是傳說,這是真的!”
八十年前,楊繼盛被打入大牢,并且進行了嚴酷的拷打。被打的皮開肉綻、傷筋斷骨。半夜里疼的睡不著覺,楊繼盛就摔碎瓷碗,用手拿碎片割腐肉。肉被割盡,筋掛膜,他又用手截去。
后來,看管楊繼盛的獄卒差點兒瘋掉。
事情傳揚出去之后,楊繼盛的支持者們士氣大振。楊繼盛不但名流千古,還被人在家鄉立了祠堂,后任的皇帝親筆題詞。
如果對這幾個東林黨人動手,只怕又會造就幾個新的楊繼盛出來。
“現在是對付東林黨的關鍵時刻,最好不要再去這么刺激這些人了!”魏忠賢覺得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去刺激這些瘋子的好。
朱有教偷聽了一會兒,見這倆人沒有回來的意思,就放心地掩上門回來。
“你為何剛才那副模樣?你是害怕朕不能說話算話,還是擔心廠臣他們妒忌你?”
不就是說了個將來不會虧待你嗎?
用得著這個樣子?
劉若愚看朱有教這么問,再也繃不住了,當場跪倒在地:“皇爺饒命!奴婢只想安安靜靜地渡過余生,不敢奢望皇爺厚待!”
“誒?”朱有教倒是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你幫著朕批復奏章,這么大的功勞,朕還反而要虧待你不成?”
劉若愚哭喪著臉說道:“皇爺,談敬功勞更大,但是皇爺卻在蘇醒之后把人給打發去了內庫值守。還是放置幾位先帝爺遺物的庫房……”
內庫也分很多種。
如果是放置皇帝御用物資,或者是宮里吃穿用度的物品,那么對于看守的太監來說,那就是個肥差。
但是看管幾位先帝遺物的庫房,不但沒有什么油水,有可能好幾年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談敬?”朱有教說道,“你仔細說來,他到底有何大功勞?朕怎么虧待他了?”
劉若愚驚訝地問道:“皇爺前幾天落水,這身體無恙之后,竟然這么快就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