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張方
- 罰晉
- 閩南愚客
- 2065字
- 2024-05-13 08:48:40
“越府”的幕僚只能囫圇騰挪,在西師和北師之間斡旋。
而,恰恰因為有了“西師”這一路外人在,北師的幾位主將反而得以暫放成見、抱團對外,一致要求西師立刻交出司馬乂。
朝廷公卿在這場會商里十分尷尬,畢竟在司馬乂的事情上,他們既不能勸西師,也不能勸北師,除了在雙方言辭激烈時站出來拉勸一番之外,其余時候也只能苦澀搖頭。
最終,此事懸而未定,會商不歡而散。
而同樣在這幾日里,陸蔚在司馬門也還遇到了一些擰不清輕重的西師部旅,試圖再犯司馬門。這次前來的西師部隊,人數還不少,竟有五百余人。
來到城樓下時,見司馬門已經被修復,西師諸人還十分暴躁,沖著門樓大罵。
高坦和三營將立在城樓上,厲聲回應:
“此間已由后將軍接管,閑雜宵小,速速退避。”
后將軍乃朝廷重號將軍,至于河北大都督屬于藩王自設的區域性都督,名聲遠不及重號將軍。這也是為什么,陸蔚、陸機在對外自報身份時,都稱自己為后將軍府人的原因。
包括張方,此次伐洛亦被河間王授以了都督銜,但這種雜號小都督的身份地位,遠不如在冊振武將軍號顯赫。
“什么后將軍?三個月前,我家將軍可是大破了一個左將軍。少廢話,我等可是奉了我家將軍令,來宮城向天家討班師的路資,趕緊開門!”城樓下的那小將,趾高氣揚的叫喊道。
“役夫豎子,我看你是還沒厘清目下形勢吧?趕緊滾!”高坦怒罵作應。
“好你個障目之賊,竟敢辱本將軍。我告訴你,本將軍可是拿了條陳的,司空有言在先,會撥我關中大軍撤師的路資。你敢攔我?誤了我關中大軍行程,你擔得起?”
“左右,預弓弩。”
高坦毫不廢話,直接下了令。
三營親兵中,有百十名善弓的好手,聽了命令,立刻進入城墻上的射擊垛口,引弓上弦。另有一百名兵士,端著弩機來到城墻上。
“狂賊,安敢!”那西師小將見此情形,立刻慌了神。
左右的兵士們,禁不住準備后撤。
“好,好,你們給本將軍等著!”一番尋思,畢竟敵眾我寡,那西師小將只能撂下一句狠話后,帶著部旅匆匆而去。
后來,陸蔚在聽聞了此事之后,稱贊了高坦一番。無論所謂條陳是真是假,也無論背后有沒有司空的做保,西師敢上皇城討要路資,這是何其狂妄之事?張方連這道命令都敢下,當真可見其人骨子里,已早不屑綱常禮法了。
正月下,洛陽一大早起了一陣晨霧。
濕濕漉漉,冷冷清清,徒增了幾分大戰之后的蕭條。
伐洛之戰,遷延至今日,城內城外的哀嚎聲似乎變少了一些,然而正如這晨霧所帶來的壓抑,一些隱于心下的恐懼,遲遲不解。
西陽門外八里處,張方所筑的高壘營,后方清理出了一片空地。火刑臺已在五日之前就搭建好了。中間下過一場雨,柴火浸濕了不少。好在,前幾日洗劫城門校尉府時,繳獲了不少石脂水,有此物在,點火行刑便能暢通無阻。
張方實在耐不住了,長安那邊軍情告急,河間王派人快馬傳來的消息稱,劉沈賊的叛軍于三日前已經攻克了長安城門,這還了得?
武庫的圍攻遲遲不見效果,反而還折損了不少將士,屬實惱心惱肺,傷肝火!
大抵是等不了將司馬乂的那些殘黨全部抓來了。
此刻,張方正站在高壘的塔樓上,他身形健碩,膚粗貌糙,頸骨處甚至還有一道箭簇舊傷,儼然是一副陷陣之將的身姿。
憑欄望去,洛陽外郭的屋舍盡收眼底。
甚至,就連不遠處內城墻垣,看上去也沒那么高大了。
哼,巍峨之城,若非天命出生于此,否則終此一生,又能有多少白身閭左能一睹此地的巍峨呢?他于心中不屑的忖思著。
自己一早就看出來了,所謂的百年世家,不過都是一些肥奴蛀蟲罷了。
無非是得了出生的便宜,方才能高高在上!
就在這時,牙門將軍郅輔拾階來到塔樓上,他面帶慮色,略顯局促,小心翼翼來到張方近前匯稟道:“將軍,武庫那邊,仍是不太順利……”
“今日又折了多少手足?”張方面無表情,也不去看郅輔,淡然問道。
“傷了七十多個弟兄,”郅輔略作遲疑,猶是直言了道,“死了二十九個。”
“今天之內,還是拿不下來么?”
“怕是再過幾日,也很難克下啊。”
武庫堅壁高墻,又合在宮城左近,大軍根本施展不開手腳。別說附近沒辦法發土石制造攻城器械,即便有辦法,但凡火力弱一點的拋石車,根本對武庫造成不了什么破壞。
“罷了,收了吧。”張方對此并無太大的情緒波瀾。
反正賊酋已經被執在手了,少了一些錦上添花之事,也無妨了。
“將軍……”
“還有事?”
張方下意識看了郅輔一眼。
他起身貧微,少年時全仰仗了身為長安本地富翁郅輔的接濟,方才活下了一條命。爾后機緣巧合得了河間王賞識,仕途順達,故而投桃報李,將郅輔表為了帳下將軍。
這些年里,他身邊沒有多少可信之人,唯與郅輔能開誠直言。
然而,此刻對方言辭撲朔,怕是肯定遇上了什么要緊事。
“三郎他……昨日攻武庫,被暗箭射中了大腿。”郅輔小心翼翼的說道。
“醫的好么?”
“醫吏說,人能活,只是腿保不住了。”
張方陷入了片刻沉默,三郎是郅輔侄孫,三年前,他見此子身形矯健、心性武猛,甚是喜愛,便將其收為了義子。
整整三年,他都用心栽培,當初生擒了夏侯奭(shì)時,便是讓三郎親自提刀,將奭賊及其一家老小,一一當街腰斬。
他大抵記得,那一門上下可是三十幾口人呢。
三郎就這樣一刀接著一刀的砍,在連斬了七人之后,方才喘息。腰斬不是什么人都能耍得來的,出鍘刀時都得兩名兵士抬著。
此等功力,當真后生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