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鮮血如同被大功率水泵猛抽一般，從脖頸處激射而出。
裴敖整個人，沐浴在淋漓鮮血中，如同人屠一般。
骨碌碌，人頭落在地上而后滾動遠去，彰古力仍舊是死不瞑目。
好似在對臨死前那一個問題，執念頗深。
掃了一眼彰古力的腦袋，裴敖舔了舔嘴角也不知道是誰的鮮血，淡然道：“吾名，遼東裴敖。”
彰古力死了，被人沖到陣中，一刀斬了，堂堂正藍旗參領，如此窩囊的死去了。
“好兒郎！！！”
松山城頭上，曹變蛟下意識的為裴敖喝彩！
而城頭上無數明軍守卒，也被裴敖的豪勇之勢所激發，無數人摩拳擦掌，等待著洪承疇下達突圍的命令。
“火炮，瞄準裴敖所在！”洪承疇的聲音，不帶有絲毫感情一般。
“大人......”曹變蛟想要為裴敖爭取，哪怕一絲的活下來的機會：“現在正是出城突圍的好機會！裴敖已經為我們爭取到了......也許不用火炮，我們便可以......”
“你以為，憑借裴敖那一百人，能夠挽救松山困局嗎？”洪承疇不喜歡有人質疑自己的決定，尤其是現在這種危機存亡的關鍵時候，對于曹變蛟的疑惑，這位薊遼總督喝問道：“就算他能以一敵十，但是能以一敵百嗎？能以一百人阻擋滿清萬騎嗎？現在，唯有以裴敖為目標，火炮齊射，使得滿清陣型大亂，才有我等一線生機！”
曹變蛟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
“你還不明白嗎？”洪承疇語氣中，帶了一絲失望：“以一百人，換取數萬人的生機，也許是大明江山社稷的生機！如此簡單的事情，你難道無法權衡嗎？”
“末將明白了，”曹變蛟木然的點了點頭，神色倏爾變得憤怒，不知道是對自己的仁慈憤怒還是對這場戰爭的憤怒，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數息之后，只有怒吼迸出：“傳令，炮手校正角度！目標，裴敖所在！”
隨著曹變蛟軍令下達，松山城頭，十余門大炮正在機械的執行著總兵的命令。
“校正角度！”
“目標——裴敖！”
“西北角，水平抬升至三十度！”
“校正，西北角，水平抬升至四十度！”
“最終校正，西北角，水平抬升至四十度！”
這一刻，松山城頭，所有人，都在等待洪承疇的最終命令。
而曹變蛟已經別過頭，不愿再看。
洪承疇則是緊皺眉頭，呼吸悠長，望著遠處戰場，卻沒有下達開炮的命令，而是側臉望著曹變蛟：“讓城內所有人準備，在大炮發射之后，立刻出城，突圍走山海關！”
“末將這就去辦！”曹變蛟聞言終于是神色一緩，而后轉身而去。
此刻，遠處戰場上，鑲白旗參領伊爾登望著裴敖嗜血一般的眸子，下意識的別過頭，喃喃暗罵了一句：“不過是負隅頑抗罷了！”
“傳令，”一旁的鑲白旗固山都統圖爾登便是肅然的多，扯東韁繩，身子巋然不動，只是傳令道：“驍騎營出動，將這股子明軍碾滅，另外鑲白旗，正藍旗隨時注意松山城動向，也許明軍會在這個時候，出軍突圍！”
饒是在這個時候，圖爾登依舊在關注著松山城。
“喳！”
隨著圖爾登軍令下達，戰場中，裴敖等人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
噠噠噠。
薛鎮以及幸存的三十余明軍騎兵，此刻緊緊圍在裴敖身側，保護自己的主將，而原本掠陣的趙義此刻也帶著剩余的十余人，與自己袍澤立在一起。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這五十騎兵的下一次沖鋒，結局便是死亡了。
“大人，恐怕下一個沖殺之后，吾等便要身死于此了，”薛鎮和趙義兩人分別馭馬于裴敖一側，沒有即將身死的蕭索，只有馬革裹尸的豪邁。
裴敖扭頭看向松山城的方向——若是洪承疇真有突圍的心思，現在就該率軍出城，突圍而走了。
但是直到現在，松山城頭還未有任何的動作。
不過，無所謂了。
裴敖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后咆哮而出：“那便殺個痛快，直搗黃龍，此生了無遺憾！”
隨著高喝一聲，裴敖長舉樸刀，再次拍馬而出。
一時間，其余明軍騎兵亦拍馬跟上，跟著裴敖向著山坡之上沖去。
殺！！！
奉命守衛在山坡之上的額駙多爾濟，鑲黃旗參領遏必隆面對裹挾奔雷之勢殺來的裴敖，此時已經是目瞪口呆。
不僅僅是多爾濟，遏必隆兩人，幾乎所有滿清大營，都被裴敖的凌冽殺機給震撼到了——因為他沖殺的方向，正是清廷之主皇太極所在營帳。
“保護陛下！！”
“阻止他們！！”
鑲白旗都統圖爾登再也無法保持冷靜，眼看裴敖等人向著皇帝大營沖殺而去，驚駭之下差一點跌落下馬：“驍騎營，前鋒營將他們圍困在大營百步之外！！”
作為皇帝心腹，圖爾登知道現在皇太極大病未愈，加之軍務勞煩，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根據御醫的建議，不能再受到任何的刺激，也不能有任何情緒上大的波動，不然情況危矣。
山坡下，五十余人的明軍開始了最后的沖刺。
左側薛鎮舞長矛阻敵，右側趙義揮刀砍刀敵軍，裴敖手持樸刀，而已快速挺進，殺向高處的山坡之上——那里，是滿清大營的最高處，也是防守最為嚴密處。
裴敖的眸中帶著希冀，也許皇太極本人就在那里！
松山城頭，曹變蛟望見戰場上如此情形，知道那是裴敖最后一次沖殺了，焦急的扭頭看向洪承疇，近乎于質問：“大人！！”
洪承疇不再猶豫，幾乎在曹變蛟開口的瞬間便下令：“立刻開炮！”
“開炮！！！”
隨著洪承疇命令下達，曹變蛟怒吼著傳達著命令。
松山城頭，十余門大炮的引線滋滋冒火，冒著火星向著炮管內的封閉孔而去。
與此同時，洪承疇收回原本落在裴敖身上的目光，下令道：“打開城門！向南突圍......”
隨著命令一道道下達，松山城大門緩緩打開。
夜色中，曹變蛟一馬當先，率領手下騎兵作為先鋒率先出動。
此時，裴敖已經率領薛鎮和趙義殺到了距離皇太極大營百步位置，身后也只剩下十二騎兵跟隨。
十五騎明軍，對戰千余滿清騎兵，毫無勝算。
但是面對裴敖，這個如同天降神魔一般的人物，沒有人敢掉以輕心。
萬一真的給他殺到帳前，如論如何，都是捅破天的事變。
“呵！”裴敖沒有再回首，而是望著近在咫尺的飄舞著明黃龍旗的大帳，眸中少有的露出一抹遺憾：“終究是不足與謀！”
裴敖的話音剛落，耳邊便傳來數聲大炮的轟鳴聲，以及炮彈劃破天際的尖銳呼嘯。
隨著轟的一聲巨響。
裴敖身側五步的距離，便是人仰馬翻，血肉飛濺。
洪承疇終于肯動手了！
趁著滿清陣型大亂，裴敖狂笑一聲，而后猛地勒動韁繩，揮舞樸刀向前殺去。
就算只有萬一的機會，他也要將皇太極手刃之！